第八十七章虚晃
大战初罢,雨后初晴。
瓜里津渡口以北,辽阔的平原上,汉军士卒打扫着战场。
乌鸦顺着血腥味而来,飞过田野,或落在树枝上,或在天空中盘旋,嘎嘎叫个不停。
湿漉漉的靴子踩在泥泞的田野上,邓艾难受地扯了扯衣领,雨中作战夹杂着汗水,实属令人不舒服。
“将军,此战我军伏击敌军成功,斩获敌三百二四级,俘敌二百一十三人,余者皆散。”李单清点完斩获后,禀告说道。
邓艾为前锋领军北上,强占瓜里津成功。元宏探得有小股部队向瓜里津移动的情报后,命人告知邓艾,这才有邓艾伏击魏军,爆发的小规模战事。
邓艾脱下湿透的靴子,坐在石头上,说道:“可有从魏卒口中得出有用军情否?”
“有!”主簿李单说道:“根据被俘魏卒所言,逆魏先锋乃征南将军王昶,统率万余名士卒南下,兵至博望县一带。曹叡大军也抵达堵阳。我军与王昶相隔不过数十里,离曹叡也不过百余里路程。明日王昶便可与我军会与瓜里津,再过几日曹叡大军亦至。”
邓艾微微蹙眉,说道:“可有斥候将此事遣送至陛下手上?”
李单沉吟片刻,说道:“候骑刚刚出发,日夜兼程明日可至。根据后方军报所说,上丞相已经与陛下会师,将要举兵北上,遣左将军困新野,击田豫。”
邓艾拍了拍靴子上的泥土,关心问道:“南部襄樊,可有人守乎?”
李单捧着竹简,问道:“将军可是忧虑襄樊之卒?”
“是亦不是。”邓艾穿上靴子,说道:“某忧我军若与逆魏鏖战之时,襄樊蒲忠北上击左将军,又有田豫在东,胡质在内。恐左将军内外遭敌,兵败新野,致使后方合军,北上应和曹叡,两军夹击,我军则胜少而败多矣!”
如今大汉虽初步平定了南阳、南乡二郡,但是胡质坚守新野,田豫救援新野,实属令人恶心,卡住大汉喉咙。
若不是胡质大聪明,兵败向煜之手,要不然大汉所面临的局势可能还要更加困难些。比如难以全据富庶的南阳产粮地,大量粮食需要从关中或汉中调集。
李单微微拱手,说道:“据信使说言,上丞相遣征东大将军(吴班)围攻阴县,钳制襄樊之敌北上。故在下以为新野应无大碍。”
“无碍便是最好啊!”
邓艾跺了跺靴子,让脚更舒服些,问道:“元宏何在,可有其音讯?”
李单摇了摇头,说道:“将军,元校尉自遣斥候告知我军其军行踪后,便与我军音讯断绝。”
闻言,邓艾神情凝重,喊来舆图,问道:“元校尉所部最后一次出现在哪?”
李单在舆图上画一圈,指向淯水上游的雉县,说道:“元校尉从瓜里津过淯水后,先是向东北而行,在博望一带察觉到王昶所军,回军至瓜里津北岸,猛地折向西北,逆着淯水而上,最后消失在雉县一带。”
邓艾有点搞不懂元宏的操作,问道:“元校尉想干嘛?你可知道?”
李单亦是南阳籍之人,早年居住在博望一带,随父迁居东三郡。汉克东三郡后,归降大汉,对于南阳北部的地理颇有了解。
李单迟疑半晌,说道:“雉县以北乃伏牛山,期间多是丘陵、山涧,若遇敌军。元校尉所领骑兵,前后难行,恐会折损在伏牛山。”
邓艾摸着胡须,沉声说道:“元校尉莫非把军事当成草原围猎,岂有此理?”
“将军,要不要派遣士卒向北接应元校尉所部?”李单说道:“毕竟元校尉乃是陛下侄子,今若折损于此,恐陛下怪罪。”
邓艾再次扯了扯领口,心中很是烦躁,说道:“其无消息,怎么寻找?今魏人大军压境,若是分兵将被其所趁,夺取瓜里渡,以制我军。”
“那不救?”李单迟疑问道。
“派斥候向北搜寻,若是遇见元校尉所部,告诉他敌军在前,令其迅速回军,以免遇见敌人大部。”邓艾吩咐道。
“诺!”
……
五月二十八日,辽水。
司马懿伏案看着辽东舆图,一脸思索之色,隐晦间暗含苦恼之情。
自司马懿四月抵达辽东以来,公孙渊果然仿照此前据魏之策,向孙权求援,让他骚扰曹魏。又派遣卑衍、杨祚领兵数万,在辽遂一带修缮了围垫长达二十余里,防止魏军过河。
未过多久,他就收到了孙权忽悠的书信。书信上言,司马懿很厉害,让他多小心,自己派遣的军队正在路上。
公孙渊相信了,让卑衍、杨祚出战。却被司马懿派遣军士渡河作战,小胜二将。公孙渊不太敢打,让经历败绩的卑衍、杨祚二人坚守垒营不出,欲耗尽魏军粮草,待司马懿撤军。
不过此非现在司马懿的苦恼所在,其苦恼在于蜀军进攻南阳的消息,以他对南阳的布防了解,大概率难以守住蜀人进攻。曹叡虽没有让自己撤军,但遣书信含义却是告诉自己能打早点打,不能打就撤。
司马懿敲了敲舆图,还是用他老对手诸葛亮的招数,声东击西之策。诸葛亮数次北伐,基本都用声东击西,熟练的让自己害怕,如今自己也要让辽人尝尝声东击西之策。
“毌丘将军何在?”司马懿喊道。
“末将在!”
“上前。”司马懿指着舆图,对着毌丘俭,说道:“将军领本部向辽水下游移军,广树旗帜,佯装中军主力在你部,替某吸引卑衍、杨祚二人。某率精锐主力向辽水上游前行,绕过辽泽,渡过辽水,直扑襄平。届时将军在渡过辽水,与我主力汇合,共破襄平城。”
毌丘俭看着舆图,怎么感觉此战术这么的熟悉,这不就是西蜀贼相诸葛亮的成名招数声东击西嘛?
毌丘俭迟疑半晌,说道:“大将军渡过辽水后,为何不与俭夹击卑衍、杨祚二人,反而直取襄平呢?卑衍、杨祚在我军之后,与我军不利也。”
司马懿捋着胡须,笑道:“卑衍、杨祚二贼坚营高垒,欲以待我军粮尽而退。渡河攻其所部,乃正中其计。故后汉末年,王邑便是困于昆阳之下,致使新莽亡国。古人有曰,敌虽高垒,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
“卑衍、杨祚所部,乃贼大军主力所在,故其巢穴襄平必空虚也。我直指襄平,公孙渊畏惧,必使卑衍、杨祚二贼回师救援。届时我军必然能与其阵战,破其军易矣。”
毌丘俭瞥了眼司马懿,这不就是蜀汉攻关中那一招,攻其必救之所。心虽有他想,但毌丘俭还是领下军令。
毌丘俭对司马懿使用蜀贼诸葛亮喜欢的声东击西之计,并无反感。毕竟兵法没有专利,谁都能用。不过能用是一回事,能用成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根据司马懿刚刚推算的言语,毌丘俭也是对他颇是钦佩,他把辽东诸将的心理活动都算到了。
只是他好奇的是,为什么司马懿打辽东计策百出,而遇见西蜀贼相葛亮只能避战不出了。
待毌丘俭退下后,司马懿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他眼里,三国诸将之中,唯有诸葛亮比自己用兵强,其他人不过尔尔罢了。
东吴陆逊?不过是守家之犬而已。
开疆拓土,还是要看自己和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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