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人的礼物（4）
在君悦三年多，对各位同事的脾性，温宴已经摸了个一清二楚。
陆瑶这人，私下里要想方设法算计你，当着面也要阴阳怪气恶心你，大大小小的事都能让她拿来添油加醋给人添堵，可谓是不择手段。
看傅昇还在杞人忧天，温晏为他偏听偏信而无奈叹气。
分出精力快速解释：“连思从来没有去事务所找过我麻烦。她是任性，但绝对不是飞扬跋扈的人，而且她向来有分寸。”
“周芷兰那么说是受人指使，别的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傅昇困惑，见温晏没有骗他的意思，捂着嘴暗叫不好：“那我那天还去旋转餐厅对她一通臭骂来着，她最近有没有为难你啊？会不会憋个大招对付你啊？”
温晏忙着调七夕当天晚上十楼和顶楼以及电梯里的监控录像，抽空想了想连思的性格，无奈轻笑：“她应该自己躲着哭呢吧。”
“连思的性格没你想的那么坏，她的脑子也没你想的那么好，指望她憋出什么致命的大招，还是下辈子吧。”
“那就行。”傅昇点点头。
听温晏说连思很可能在偷偷哭，内心很有负罪感，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应该找她道个歉啊……”
找到监控录像，温晏没再搭理他，任他在旁边自娱自乐。
监控录像拍的很清楚，至少在进到3301之前，周芷兰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抵触或者神智不清的样子，虽然不能算直接证据，但至少可以证明，周芷兰那晚是有主动意愿的。
刚拷到u盘里，门被江子成推开。
“我真是纳闷儿了，怎么哪儿都有你啊温律师？”江子成头大。
前几天办公室里的野猴子们给京州的这些女强人们排名，江子成执意把温晏排在第一位。
他是真怵她。
温晏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之前我们事务所在这里办酬谢宴，有贵宾丢了东西，帮着找找。”
江子成哼笑：“这可巧了，你们律所的周芷兰和贺修宁就是答谢宴上认识的。”
“不过你们贵宾丢了什么东西，都过去两个月了才发现？这人脑子不好吧？”
“商务合同，具体的就不便透露了。”温晏胡诌着，应付过去。
涉及商业机密，江子成确实不好追问，而且很可能是当时没觉得什么，后来对公司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才想到要追责。
他们也办过这种案子，不足为奇。
只是温晏总是能自圆其说，甚至是在这么巧合的时间、这么突然的情况下，这让江子成非常警惕。
她是个心理素质非常强大，且头脑非常冷静的说谎高手。
“那江队长，我就先走了。”温晏起身。
江子成哼笑：“这就查清了？我还能带来吉祥是怎么的？”
“当然没有，真相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温晏嫣然一笑，“只不过你要查案子，有保密原则的吧？我在这里多不合适？”
一番话倒显得她多么通情达理似的。
傅昇直接把门禁卡交给江子成，跟着温晏溜出来：“你和那人不对付？”
温晏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吧。”
见傅昇还一路跟着，温晏叹气：“你别跟着我了，抓紧去跟连思道个歉。我马上就要相亲了，你和连思也快订婚了。咱俩就保持好三年同学情，有事联系，没事消失，各过各的小日子，行不行？”
傅昇撇嘴：“你也太绝情了，你对我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么？”
“没有。让我说多少次你才信？”温晏无可奈何，“少看八点档，别总觉得我在国外帮你打了一次劫匪救了你的命，你就得对我以身相许，恶俗不恶俗？”
“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所以咱俩能当朋友，但你对我其实仅限于对朋友的喜欢，其他的就别自我催眠了。”
“相信我，连思才是最适合你的。”
“我跟你不是一个段位，小心哪天我把你卖了你还帮我数钱。”
温晏第无数次对着傅昇快刀斩乱麻，也不管他还有什么情感要抒发，先走为上。
离开星航大酒店，温晏去银行取了十万现金，然后直奔瑞峰投资的欣康私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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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兰的妈妈在那里治病不是什么秘密，事务所的人事部主任还带着礼物去探望过。
温晏找到主治医生办公室，敲门进去。
“医生您好，我是王秀芬女士女儿、小周公司的同事，请问王阿姨的医药费手术费缴清了么？”
“前段时间听说王阿姨这边治疗费用不够，我们凑了些，又怕小周知道了伤自尊，就悄悄送来了。”
说完把包放桌上拉开，里面全是人民币。
老医生一哆嗦：“你赶紧拉住，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收红包呢。”
温晏听话拉住。
看年轻人态度好，老医生也不介意被打扰，反而给温宴添了杯茶。
“你们是什么公司啊？同事关系这么好。王秀芬以前欠的医药费，你们公司另一个女娃娃已经帮着全都缴清了。而且她前天中午就转院了，说是去省立第一医院，那边儿的医生水平确实更高。”
温晏后背一凉，脸上笑容如常：“小周自己来办的转院？真是的，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不是小周，是那个之前经常来看王秀芬的小陆。诶？倒是你，之前怎么没见过啊？”老医生的警惕性来得很迟。
温晏笑笑：“我工作比较忙，那谢谢您了，我去省立第一医院看看去。”
出了办公室，温晏笑容全无，冷着脸跑到保卫处，正要敲门，曲起的手指慢慢收回。
私立医院很重视病人秘密，保安可不像老医生反应那么迟钝，又不像傅昇跟她有私交，想调监控就得搬出瑞峰的名号，很可能会惊动连洛川。
温晏已经有十成把握确定指使陆瑶的人是连洛川了。
这招用人要疑、釜底抽薪，就是连洛川的惯用技俩。
温晏转身下楼，走到救护车往来停留的大门口，陷入沉思。
既然是陆瑶带走了周芷兰的母亲，就绝不可能送到省立第一医院去，周芷兰也很有可能不知情。
陆瑶没道理无缘无故这么做，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周芷兰意志不坚定，陆瑶生怕她突然心软翻供，把自己和连洛川都牵扯进去，这才带走王秀芬做要挟。
所以只要找到王秀芬，这个局就能破。
只要周芷兰松口，让陆瑶那帮人内部瓦解就有希望了。
理清思绪后，温晏环顾四周，观察环境。
目光最终锁定右手边的商店，大门上方有一个监控探头，看型号是自己安的。
温晏比对了一下探头和医院大门的角度，径自进去。
老板正在玩欢乐斗地主。
温晏做焦急状，带着哭腔开口：“老板，我前天在医院门口丢了个钥匙扣，不知道被谁捡走了，能让我在您这儿看看监控么？”
老板头都没转过来：“丢了重新买呗，又不值几个钱，麻不麻烦？”
温晏叹气：“那个钥匙扣是我未婚夫送的，几天前他出了车祸，人没了……”
说着说着，开始掉眼泪：“老板，您就让我看看吧，查不查得到，这一千块钱都给您当感谢费。”
“……”其实老板已经起了恻隐之心，但是有钱不赚？不合适。
“行，那你看吧，我正好查查货去。”
老医生给的时间范围算很具体了，温晏按日期调出8月20日的监控，进度条拉到右上角显示11:00，然后调成二倍速。
中午十二点十分，陆瑶出现，温晏暂停拍照。
监控里又经过了五辆救护车。
将近一点整，陆瑶推着轮椅出来，上了刚刚好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
监控录像不算清楚，视野里的人就像五百度近视眼摘了眼镜，看不清五官。
但是温晏认识陆瑶那身衣服，她在朋友圈发了自拍。
如今看来，还真是会暴露自己的陋习啊。
取证结束后，温宴扫了眼货架后埋头查货的老板，不动声色把今天有自己出入医院及这家便利店的监控录像删除干净。
至于医院的监控，就留给警察吧。
“你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夫啊？还出车祸死了？”右后方传来调侃的声音，“你这演技现在越发炉火纯青了，奥斯卡都欠你一个最佳女主角呢～”
是林当，她大学四年的闺蜜死党，霍琛那个欠嘴的老婆。
“你怎么在这儿？”温晏诧异。
林当叹气：“替我家霍律师跑腿啊～刚到门口就看见你在这儿演戏。干嘛呢？”
温晏耸耸肩：“演戏啊。”
林当扔给她一对白眼：“行，你真行，瞒着我吧你们就。”
“你也瞒着我，霍琛那个瘪犊子也瞒着我，等老娘哪天不耐烦了，先跟他离婚，再和你绝交。”
一着急就有东北口音，但她并不是东北人，纯粹因为喜欢看乡村爱情。
“你这大包小包的，来探病啊？”温晏不接她的茬儿，水果篮花篮，一样不少。
林当：“是啊，看一个叫王秀芬的阿姨。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来找她的？”
温晏没有否认：“他什么龟速？这都几天了才查到王秀芬？人家王秀芬早就转院了，医药费都全部缴清了，你也没必要上去了。”
“回去之后，你再悄悄告诉霍琛，这条线我会跟，让他找别的线索去。”
“先走了，改天去你家吃饭，麻婆豆腐水煮鱼，一样儿不能少。”
说完，边走边挥手，留给林当一个潇洒的背影。
“你都说了几个月了，你知道我家小区在哪儿么……”话没说完，林当就感觉被什么晃了眼。
多年追案子的警觉性让她立刻联想到相机镜头，于是果断转身背对那个方向，从包里掏出粉扑打开，一边补妆一边用那面小小的镜子探寻。
然后她看见温晏走到一辆黑色马自达跟前，抬手敲敲车窗。
司机降下玻璃，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温晏突然抓住人家的领子，把人从车窗拎出半个身子。
紧接着右手抄起一个单反相机，‘咣当’一声砸在那人头上……
林当拍拍受惊的小胸脯，赶紧收起粉扑。
有温晏挡着，她只看见车里那人纹了一对大花臂，相机应该也是那人的，偷拍的人就是他。
林当自恃警觉性不低，那就是跟着温晏的。
她只知道温晏这两年在为瑞峰集团做事，打过不少干净漂亮但引人非议的官司，也慢慢落实了‘无良律师’的名头。
照今天这么看，好像没那么简单？
林当的推测八九不离十，尾巴确实是跟着温晏来的。
不过这人从七夕过后第二天就跟着，温晏当时就察觉了，还不完全确定。
如今她前脚刚从德国回来，这人后脚又跟上了。
显然，只能是江子成或者白洁的人。
不过江子成的人会纹大花臂？更何况她现在没落下什么把柄，江子成一天到晚为各种案子忙的四脚朝天，有功夫浪费这么多天专门搭理她？
所以只能是白洁的人。
此时此刻，温晏正冷眼掐着大花臂的脖子，把他卡在车窗上丝毫动不得，语气淡漠：“回去告诉叶昆，再有下次，烂的就是他的脑袋。”
“白女士我不能动，一条狗还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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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花臂捂着伤口回到白洁那里时，叶昆稍作思考，将他带到白洁跟前。
一番汇报后，白洁狐疑：“你的头，真是她亲手砸的？”
“对！就用那个相机，储存卡也被她拿走了！还说……”
“说什么？！”白洁控制着怒火，咬牙切齿。
明艳白皙的脸上因为狰狞的表情出现几道岁月的褶子，眼神仿佛淬了毒液，显得她阴狠可怖。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白洁抬脚，高跟鞋直接踹在大花臂肚子上。
大花臂退了好几步，站稳身子后，回答：“说，您动不得，一条狗还杀不得……”
叶昆又从侧面补了一脚：“滚！废物。”
打发了大花臂，叶昆问白洁：“温晏那里，还跟么？”
“当然要跟，你亲自跟。”
“她越是欲盖弥彰，我越要知道她在藏什么，不就破个脑袋，以为这能打消我的怀疑？”
“笑话！我就不信了，警察养大的人，真能和我们一条心？！”
白洁说着，居然露出兴奋的神情。
叶昆默默退下，内心有些不淡定。
不管温晏有没有算到这步，这个结果对他、对温晏而言，都是最好的。
盯梢的人是他的，但认的主子还是白洁。
唯有让他去盯，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才全由他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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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温晏还在医院附近的停车场。
她没有直接回事务所，而是用藏在驾驶座下方的手机发了条信息给陌生号码——
‘贺案疑诬告，周母已被带走，幕后主使疑与重山矿场真相有关。在查。’
上一条发送于七夕次日凌晨——‘林、潘有问题。’
对方回复：‘按兵不动。’
这次的消息，对方也很快回复：‘速查周母下落。’
温晏做了两个深呼吸，直接在车上拿出电脑，打开图像修复软件，将刚才拍的几张照片做高清智能修复处理。
软件是寰宇科技研发的，因为功能单一没有上架，倒是把内测版免费提供给了交管部门。
如今许多路口led屏幕上被监控拍下‘示众’的违章人员照片，就是用这个软件做的高清智能修复处理。
还有一些尚未替换高清摄像头的路口，如果有需要，也是用这个软件操作。
可以说，它已经是警方‘天网’系统的一部分。
温晏也是费了番心思才搞到内测版软件。
修复后的照片很快导出，虽然不至于1080p，但至少五官清晰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车牌号也能看见，连没下车的司机也能隔着玻璃看清个七八分。
前后不到一分钟，确实是黑科技。
温晏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崩根弦。
这辆奔驰车她记得，就在瑞峰集团秘书部名下，每次使用都有严格的出车记录。
温晏把车牌号发给林薇，请她帮忙查前天的全部出车信息。
林薇很快回复登记表截图——用车人，连洛川。
本人不在，盖了公章。
出车时间：8月20日12:30。
返回时间：8月20日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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