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正道的光
原想着霍琛睡一会儿就起来了,江子成就把他扔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然后专心研究他拿来的一大堆银行流水。
低头写写画画不知道过了多久,想伸个懒腰,脖子‘咔嚓’一声,僵太久别住了。
江子成疼得呲牙裂嘴,歪着脖子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看见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霍琛还睡着,关键是,贺修宁还在拘留室关着呢!
江子成硬把脖子掰好,一阵风似的去拘留室开门。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贺修宁这会儿还醒着,就靠坐在墙边。
屁股下面垫着他自己的西装外套,长腿一曲一伸,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仰头靠着墙,短发凌乱,胡子已经有些长度了。
听见开门声,他疲惫的双眼定定看着门口,深色依旧平淡。
江子成进来就看见贺修宁着么颓废地坐在月光的阴影里,简直帅惨了。
用力甩甩头,暗骂自己真是单身久了,看个一周没洗澡的糙老爷们儿都觉得秀气。
江子成轻咳两声缓解尴尬:“那什么,周芷兰诬告证据确凿,你可以回家了。”
“……”贺修宁愣了愣,慢慢站起来,第一个问题就是,“她是被人收买,还是从头到尾,就是个局?”
声音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
虽然不忍心,江子成还是实话实说了:“是局。”
贺修宁闭了闭眼睛,点点头:“知道了。”
跟着江子成走到门口,有些受不了走廊里亮堂堂的白炽灯光,停住脚步,抬手在眼前遮了遮,许久,微微叹气,问:“我能见她么?”
知道贺修宁问的是周芷兰。
江子成挠挠头:“这不合规矩,不过你实在想见,可以来听审讯。不能进去,只能隔着单向玻璃。”
“好吧。”贺修宁没有强求。
江子成再一次动容。
曾几何时,他以为这就是个官家二世祖。
说白了他如果当时非要见周芷兰,强迫警方违规也不是没可能,但他没有。
非但没有,他自始至终高度配合,不哭不闹,并且对加害他的人都保持着一贯的风度。
任谁见了不得竖起大拇指,夸他一句,正道的光?
贺修宁跟着江子成到了他的办公室,霍琛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江子成再次挠挠头,干笑两声:“哈哈~我叫霍律师来接你回去的,不知道他为了查周芷兰的银行流水托了人情喝了酒,来的时候已经醉了。”
“我只顾着看账目,也没发现他睡了三个多小时,所以……”
“没关系,你们辛苦了。谢谢。”贺修宁打断江子成的解释。
江子成后半句‘把你放出来晚了’没说出来,第无数次挠挠头:“那现在咋办?我送你俩回去也行,或者你有什么朋友可以来接你?”
贺修宁想了想,荆北应该还没回国,否则不能这么些天不来看他。
看看表,凌晨两点多,叫助理来也不合适:“我自己回去吧。”
“我送你俩吧。”江子成扛起霍琛,问,“你知道霍律师家在哪儿么?”
贺修宁摇头。
江子成于是去翻霍琛的手机,得,没电关机有一会儿了。
最终霍琛被江子成扛到了贺修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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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一直是独居,贺修宁家里只有一张床,另外两间卧室一间被他改成书房,一间改成操作间,里面全都是电脑和各种零件设备。
江子成把人放下就走了,留下贺修宁独自面对这尴尬的局面。
年近三十,贺修宁自己也没想过第一个跟他回家并且睡在他床上的人,会是个男人。
好在确实没有任何困意,贺修宁去洗手间刮了胡子,然后放水,好好泡了个澡。
闭目养神时,脑子里全是和周芷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两个月,说爱还太遥远,但喜欢是真的……
罢了,只当是有人花钱陪他演了场戏吧……
不知不觉,就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霍琛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一眼发现不是自己家,酒喝多了就会想上厕所,找到洗手间就看见贺修宁浑身□□躺在浴缸里……
叫不叫都很尴尬,万一进去上厕所,贺修宁中途醒了,只会更尴尬。
霍琛在门口纠结,好在贺修宁及时醒了,看到霍琛也懵了一会儿,然后连打了三个喷嚏。
虽然是夏天,在冷水里泡几个小时也该感冒了。
“抱歉。”
“不好意思。”
两个人异口同声。
“……”霍琛轻咳两声,“我先出去。”
然后带上门。
贺修宁起来穿好浴袍,又把洗澡水放掉。
出去让开厕所,让霍琛先用。
用完洗手间,霍琛也不好意思再问贺修宁借洗漱用品,才七点,他还能回趟家。
打过招呼后正要走,贺修宁叫住他:“霍律师,今天下午再陪我去一趟市局吧。”
霍琛想了想,问:“你准备起诉周芷兰?”
“嗯。”贺修宁颔首。
“好,那我提前写一下起诉文书。”
贺修宁又问:“周芷兰的情况,如果我不出具谅解书,能判几年?”
霍琛蹙眉深思,摇摇头:“如果只是诬告罪,目前来看也没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基本三年以下。”
“不过这仅指你个人,如果在此期间寰宇科技蒙受重大损失,或者贺书记也被牵连,三到十年也是正常的,就看我们怎么举证了。”
“损失方面,只算我个人吧。”贺修宁垂眸,当下就有了决断。
“好。”霍琛点点头,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觉得应该告诉贺修宁,“不过会数罪并罚。”
“她还有什么罪?”贺修宁疑惑。
“还不能确定。”霍琛回忆账目细节,如实告诉贺修宁。
“她从业六年来,每年的平均收入在500万以上,几乎每年都会有5至8次金额异常的收入,平均单次金额在70万左右,这还只是转入的。”
“另外,近两年来,还有将近6000万的过桥账记录,每次过桥账她都有20万以上的分红,包括和你交往的两个月,这些过桥账也没有停过。”
“单从她的银行流水来看,如果不涉及经济犯罪,那就是有别的问题。”
贺修宁眉头紧锁:“你是说,有人在通过她输送利益?比如行贿受贿?”
“嗯。”霍琛点点头,没有说,其实这是他能想到最单纯的情况。
贺修宁叹气:“其他事情我管不了。你推测出的这些,下午一起告诉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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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周,老板突然回归,寰宇科技上上下下都沸腾了。
如果说除了那些知道贺修宁无辜的人相信他外还有谁,就只能是寰宇科技的员工了。
平时贺修宁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看在眼里,每次谈生意多少妖艳贱货上赶着送上门,贺修宁那是看都不多看一眼。
这样的人会去□□?天方夜谭。
虽然这不能百分百倒推贺修宁不会实施□□行为,但法律量刑本来就要考虑普通人最朴素的价值观,所以贺修宁的清白是大势所趋,只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罢了。
临近中午,宋玉墨才从她关注的抹黑贺修宁和贺其昌自媒体记者的文章里,得知贺修宁被无罪释放并且已经回到寰宇科技办公。
铺天盖地的标题尽是——
‘官二代无罪释放?政法委书记一手遮天!’
‘官二代□□犯无罪释放,少数人的司法?’
‘冷处理后的无罪释放,公正何在?!’
……
一篇篇措辞犀利,写手们仿佛都是蒙受巨大冤屈等待昭雪的窦娥,运用文字游戏融入真情实感。
不知情的路人就是只看票提,谁会不为之叫好呢?谁会不扼腕痛惜呢?
宋玉墨懂传媒业的把戏,当下也顾不上生气,去看看贺修宁是否安好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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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科技楼下已经被喊冤叫屈的闹事者堵得水泄不通,温晏经董事会决议,来送滨江区cbd高端公寓的智能家电订购合同。
车开到地面停车场,想找条路进去,困难重重。
好不容易挤到人前,低声跟负责阻拦的保安说明身份,准备从侧边溜进去。
群众的呼声太难听,宋玉墨实在气不过,从前面一人手中夺过喇叭,哭着怒吼:“你们骂够了没有?!闹够了没有?!!你们真的知道真相么?!你们是被人煽动的!有人在借着这件事大做文章!你们骂的人,他是无辜的!!!”
人群安静了几秒钟,更加汹涌澎湃。
“你说无辜就无辜?!你收了贺家多少钱?!!”
“就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温晏无奈叹气,低声问保安:“报警了没?”
保安小鸡捣米似的频频点头。
好在这些人只是义愤填膺,没有动手动脚,否则这么几个保安怎么撑得住?
只不过宋玉墨再激他们,就说不准了。
趁着没人搭理宋玉墨,温晏拉着她直接跑进办公楼。
宋玉墨挣扎着甩开温晏的手:“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温晏的手腕冷不丁被她甩得撞到栏杆上,立刻青了一片,也擦破了皮。
不过温晏不会跟为爱痴狂的勇士计较,反而劝她:“群情激愤的时候你硬怼他们干嘛?警方调查清楚之后的声明难道不会比你说两句有用?散布谣言的始作俑者出来致歉不会比你更有说服力?”
“实在不行。你等法院判决出来,去监狱给周芷兰做个深度访谈也行啊。”
“……”宋玉墨两把擦干净眼泪,眼神坚定,“你说的对,我要理智。你的手没事吧?”
温晏轻轻转动手腕,骨头没事,并无大碍:“没事。”
公事在先,助理将温晏请到贺修宁办公室,宋玉墨在会客间默默等候。
贺修宁低头认真翻看订购合同,温晏坐在沙发上,安静注视这个格外从容的男人。
七天的牢狱之灾似乎并没有带打击到他,除了略显疲态,时不时蜷起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挡在嘴边轻轻咳嗽,这个男人仪态气质都再挑不出半点毛病。
也怪不得周芷兰会动摇,和她之前服务过的‘贵宾们’相比,贺修宁简直是人间绝色啊。
约莫过了十分多钟,贺修宁掏出钢笔签字,然后盖章,一式两份,双方各自保留。
贺修宁拿着合同在她对面落座,有些疑惑:“这次的订购价格比之前商量的高出一个点,我确实不理解,是瑞峰毁约在先,这一个点难道是瑞峰的补偿?”
“如果是,大可不必。生意场上反反复复很正常,这一个点我可以不要,权当交个朋友。”
一番表态坦荡大方,温晏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解释:“上次做决策的是小连总,这次是董事会。”
“关于小连总出尔反尔,董事会已经问责了。两码事,贺总不必计较。”
贺修宁点点头:“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小连总突然毁约呢?我记得温律师说过,会替我问他。”
居然是这么个较真的人。
温晏稍显无奈,总不能说因为连洛川准备好了陷害你、取消订购也是看背后人脸色的自由发挥吧?所以这锅温晏只能自己背:“不好意思,我忘了。”
“……”贺修宁仍有些迟疑,不过事已至此,结果是好的,于是点点头,那就算了。
正事谈完,宋玉墨终于有机会进办公室,认真看看贺修宁。
外人还在,贺修宁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微微蹙眉:“我没事。”
温晏了然,也不坐着当电灯泡了:“那我就先走一步。”
走到门口,想起周芷兰可能会有的下场,墙倒众人推不说,像周芷兰这种把陆瑶当靠山的,只会被砸得更惨,于是转身多问了一句:“对了贺总,你会给周芷兰出具谅解书么?”
“不会。”贺修宁态度果决,紧接着蹙眉,“你是她的代理律师?”
“是。”温晏颔首,见贺修宁不愿再提,也能理解,“那剩下的事,我和霍琛沟通吧。”
“嗯。”贺修宁点头,起来送客。
宋玉墨上前两步拦住她,质问:“温律师,你会为周芷兰开脱么?”
“我只会维护她的合法权益。”
宋玉墨哼笑:“那林芳呢?你真能保证在她的案子里你没有发挥一点儿不该发挥的作用?”
“同理,如果有人给了你足够的代理费,你真的就不会掩盖真相,为周芷兰开脱么?”
可是真正的真相,她已经掩盖了啊,温晏无可奈何。
诸如此类的质疑她也听过不少,故而在宋玉墨提出质疑后,温晏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目前还没人替周芷兰给我,足够的代理费?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至于林芳,我只能说,林正平的死确实与她无关。”
“那你能保证对周芷兰的案子公正处理么?!”宋玉墨不依不饶。
温晏稍作思考,忍俊不禁:“保证?”
“宋小姐,我能理解你维护贺总的心情。不过你定义的公正就是客观的公正么?”
“周芷兰到底做了什么,你我现在都不清楚,各自预期也不尽相同。是不是只要她的结局不如你想象的那般惨烈,便是我从中作梗?”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玉墨注意着贺修宁的脸色,矢口否认。
贺修宁及时制止:“好了。温律师有她的职业操守,你别多事。”
这话实在嘲讽,她的职业操守?
温晏想笑,但贺修宁的表情实在太诚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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