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很久很久以前.15
虽然叫做不夜城，但这处地带其实没有白昼。
这是个永暗之地，也是唯一属于恶魔的领地。
太阳将恶魔驱逐出所有能被自己照射到的地方。
不是恶魔怕光，而是光厌恶魔。
理由已经没有人知晓，只知这是亘古不变的认知。
其他种族可以随意前往恶魔领地，但恶魔却不被允许踏足任何一片被太阳笼罩的地方。
所到之处，必将沦为黑暗之地。
一直到恶魔离开这个地方，光才会重新投射下来。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种族愿意与恶魔来往了。
……
非赫斯控制着藤蔓为少女系好斗篷，余光瞥到站在一边穿着同款斗篷，眉目比女人还要艳丽的洛安尔纳，竖瞳瞬间冷了下来。
少女歪头，感觉到了恶龙先生对洛安尔纳的不待见。
“恶龙先生！”她朝着恶龙先生伸出手，金眸带着期待。
非赫斯低着头，藤蔓当做手揉揉她的头，体型缩小到飞蛾大小，再一次用尾巴缠上了少女的食指。
“走吧，小菲斯。”
恢复人形的洛安尔纳仍然戴着手套，少女牵上他的手，感觉有些凉。
“不夜城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吗？利亚先生。”
“星空吧，他们在城市中心制造出了一整片星空。”
“小菲斯会喜欢的。”
洛安尔纳看着逐渐昏暗的天空，目之所及的最远处漆黑一片，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他记得恶魔的寿命很长。
……
“莉莉娜，你在看什么？”
耳后忽的响起一声低哑轻缓的声音，莉莉娜面不改色，手肘往后击去，意料之中被一只冰冷的手抵住，紧接着带着浓郁玫瑰香的躯体靠了上来。
有着一头大波浪红发的女人靠在莉莉娜肩上，吐气如兰，“什么东西能有你未来的伴侣好看？”
斯娅双手环住莉莉娜的腰肢，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看到那两道身影时，收起了红眸中的漫不经心。
是两道明显不属于恶魔的身影。
不夜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其他种族进入了。
其中较高的身影好像察觉到了这道未加掩饰的窥探，抬头朝向她们所在的窗户颔首一笑，瞳孔中深蓝涌动，似有火焰燃烧。
“佯生亡灵。”斯娅低声道。
佯生亡灵，转生亡灵的最高级分支进阶，能随意转换成曾经转生前的模样。
很少有转生亡灵会选择这条路。
毕竟在进阶成佯生亡灵之前，它只能算作是一具有着灵魂的普通骷髅。
死了又复生，复生后又会很快死亡。
很少有亡灵能够在这种不见天日的痛苦中坚持下来。
“你看他牵着的人。”莉莉娜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位强大的亡灵身上，她示意着斯娅去看佯生亡灵手上牵着的少女。
因着视角的原因，斯娅只能隐约看到亡灵牵着一个人，披着相同的金边白底斗篷。
“佯生亡灵将那人挡住了，莉莉娜可以和我说说她有什么特殊的吗？”
斯娅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占便宜的机会，她身体紧紧贴住了莉莉娜的后背，轻咬着情人的耳垂。
以往已经被挑逗的面红耳赤的莉莉娜此时却对此并没有什么明显反应，“她的头发还有眼睛，是金色的。”
她望着少女，眼神恍惚，“是太阳的颜色。”
很早很早之前，莉莉娜曾见到过转瞬即逝的日冕。
和少女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
“宝贝是不是看错了？”
斯娅指尖绕上莉莉娜冰凉柔顺的发丝，红唇开合。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存在来到不夜城呢？
娇媚的嗓音戛然而止，斯娅看着佯生亡灵走远，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少女纤细的背影。
她的长发被藤蔓捆住，编成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腰间，偶尔轻轻晃荡两下。
真的是金色的。
和太阳一样的颜色……
此时已经看不到少女的眼睛了，斯娅也无法验证她的眼睛是不是也和莉莉娜所说的一样。
但她已经相信了莉莉娜的话。
可这样的人……拥有着这样耀眼色彩的存在必然是受到光明眷顾之人。
怎么会来到不夜城呢？
她难道不知道沾染上恶魔气息的光明眷属，是会受到神明惩罚的吗？
……
上次见到这样的存在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据说是新诞生的光精灵。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刚出生百年的小女孩，在看到光精灵的时候还以为是光明神来到了不夜城。
已经过了很久，但斯娅仍然记得当年光精灵的模样。
恶魔的双翼要么是漆黑的肉翼，要么是森白的骨翼，那是斯娅第一次看到精灵的双翼。
或者说是，光精灵的双翼。
真的很美很美，美过了往后几千年见到过的所有艳色。
斯娅的胆子自小便是极大的，她挣脱了母亲的桎梏跑到了光精灵的身前，她是第一个主动来到光精灵面前的恶魔。
“我可以摸一摸你的双翼吗？”
光精灵似乎没有想到会有恶魔提出这种请求，她愣了一会儿后笑着点头，“当然了。”
光精灵蹲下身子，主动牵着斯娅的手放在了她的双翼上。
半透明的蝶翼散发的金芒包裹在了她的手上，很暖和。
不夜城的一切都是冷的，没有温度的，但少女的双翼是温暖的。
这就是太阳的温度吗？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斯娅抬起头，光精灵正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
“我叫斯娅！”一缕灿金发丝落在斯娅的面前，她再一次大胆的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这缕发丝，也是温暖的。
光精灵的脾气真的很好，比东街的里达爷爷还要温柔。
斯娅从翅膀摸到了头发，再到胆大妄为的轻轻握着光精灵的手，用指尖勾画着手背上的金色图纹。
她的目光始终是柔和的，像是在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子嗣。
一直到光精灵的两位好友寻来，她才将斯娅送回了父母的身边。
光精灵是抱着她，将她送到父母身边的。
“下次再见了，斯娅。”
她看着光精灵转身走到好友身边，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怕光精灵听不见，斯娅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吼出声的。
“我叫菲斯莉亚。”她偏过头笑着看向斯娅，挥了挥手。
一朵洁白的花朵飘到了斯娅手中，同样有着温度。
菲斯莉亚。
斯娅双手捧着花朵，内心念着光精灵的名字。
真好听。
被光明眷顾的存在，都是如此温柔的吗？
她这样想着，将光精灵的模样刻在了心里，开始日日夜夜期待着与她的见面。
然后，再摸一摸那对金色的蝶翼。
但自那天起，斯娅再也没有见到过菲斯莉亚。
再后来听到光精灵的消息时，是从一位与里达爷爷交好的矮人嘴中听到的。
菲斯莉亚死了。
死在精灵王圣彼亚司的手中，听说是因为光明神发现了她身上沾染的不洁气息，震怒之下赐予了精灵王一把匕首，并命令他将其刺进菲斯莉亚的胸口。
以示不可侵犯之威。
不洁……
是因为自己吗？
因为自己触碰了菲斯莉亚，才促使她被迫死去的吗？
一定很疼吧……
这样耀眼温柔的存在因为自己死了。
这成为了斯娅永远的心结。
……
刚刚那红毛女人，有些眼熟啊……
洛安尔纳牵着少女走在街道上，头顶是满天魔造星辰，星点很多，将整个城中心的地面铺上一层银白色。
他想着刚刚在二楼抱在一块的两个恶魔，后面的红发恶魔越想越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什么时候看到过呢……
他翻着记忆，带着少女慢慢来到了城中心的广场。
此时，戴着高顶礼帽，长相斯文的恶魔站在高台上正在表演着魔术。
时不时就引得台下喝彩。
“他们都有魔力，为什么还喜欢看魔术呢？”少女不解。
“有些时候，总要来点适当的娱乐。”洛安尔纳停下思绪，望向高台之上的恶魔笑着解释道，“即使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戏，也足以让他们回味很久，毕竟在不夜城——”
“把自己当成普通人来生活，就是他们最轻松的娱乐方式。”
他一边看着台上的恶魔，一边与少女娓娓道来。
不夜城从来不是一座会让人感到轻松快乐的地方，这里是囚困恶魔的牢笼。
光明将恶魔判处了无期徒刑。
牢房便是永暗无光之地。
于是，在几千年前，恶魔用自己的力量制造出了属于他们的光。
一片永久的星空。
并将这片星空命名为——菲斯莉亚。
……
“既然渴望光明的照耀，那么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创造光明呢？”
少女看着漆黑一片的地带，她身上散发的光芒只能够将周遭临近的地区照亮。
而金芒所到之处，少女三米之外已经围满了肤色苍白的恶魔。
他们渴望光，却不敢接近她。
已经习惯了漆黑的双瞳在看到光的那一刻其实有些难受，但仍然执着的睁着眼睛望着少女。
这可是光啊！
他们从未有资格去触碰的光。
少女被炽热的目光包围着，却并未觉得有丝毫不适，她笑着看向周遭的每一个恶魔，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离自己最接近的恶魔身上。
他戴着高顶礼帽，穿着精致礼服，是唯一站在了少女身前三步远的恶魔。
恶魔叫甘特，是不夜城的魔术师。
能短暂唤出一丝光点的魔术师。
她问恶魔。
为什么不选择创造属于自己的光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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