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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第四章

        “前面怕是发生车祸了。”司机嘟囔着,重新启动车子找路。

        不少车子急刹,好在没有造成追尾。楚悦探着小脑袋往那边看了眼,没发现什么。

        这边离着酒店已经不远了,司机选了条小路绕了个弯,竟然很快就把楚悦送到了酒店门口。

        楚悦下车的时候才总算发现车祸现场。

        是在酒店右边不远的桥上,好像是一辆小轿车被一辆卡车撞下了护栏掉进了河里。酒店门口不少人看热闹,还有人唏嘘。

        “是辆劳斯莱斯,车牌号有四个8。”

        “哇,牛逼啊,不知道里面坐的什么人。”

        “还能什么人,有钱人呗。”

        “那卡车司机怕是完蛋了,也不知道怎么开车的,喝酒了吧。”

        “不知道,该着那有钱人倒霉呗,这都被撞进河里了,怕是活不成了。”

        ……

        楚悦没有多听,进酒店办了入住。

        、

        “我在路上,最多一个小时。路上有点堵车,等过了桥就好了,我要是迟到了,不必等我……”

        今天是夏家的家宴,夏元城回国三个月,还是第一次全家聚齐,因而老爷子提议全家一起吃个晚饭。不过夏元城下午有应酬,实际上已经吃过了。工作上的事不好耽误,只能让全家一起等他。好在老爷子素来也是事业心重,看到他这样并不会介意,甚至还很满意。当然夏家其他人就不好说了,毕竟都是“抽”时间赶来吃这顿饭的。

        也就是他是夏家唯一在公司掌了实权还坐了高位的孙子,才能让长辈们等他。

        回应电话时,夏元城的语气还算温和,但要是有人在他身旁,就可以看出他眼底的凉薄之意。

        回来这么久,他是老爷子亲手提拔上去的,按理该回到夏家老宅陪着老爷子住,但夏元城在公司附近买了套房,做出了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架势,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空子留的大了,少不了有钻营的,想起那天回去,听到姑姑夏笙在老爷子面前煽风点火。

        “爸,元城多久没回来了,以前在国外,离得远也就罢了,如今回了国,怎么也住得远远的。要知道您可最疼他了,事事都惦记他,他也不多回来陪陪您。”

        老爷子已经看到夏元城,神色淡淡:“年轻人忙工作才是正经,我又不是小孩子,要陪什么,行了,回你自己家吧。”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夏笙不甘心,神色愤愤,等回头一看到夏元城就站在花园入口,那愤然的神色匆促地转成喜悦,都有些狰狞了。

        想到夏元城刚回来一接手就清查公司高层,手段狠辣,夏笙不敢明面上得罪夏元城,哈哈干笑两声:“元城回来了,刚还说你该多陪陪爷爷你就回来了,看来元城心里还是有爷爷的哈哈。”

        她自以为掩饰得好,其实心思都藏在脸上,夏元城也懒得理会她。

        这些日子,夏笙常常要回去一趟,表表孝心,以和夏元城形成对比,要让老爷子看出,到底谁对他才是最真心的。

        夏元城想到这嗤笑一声,喝了酒,开了空调,车子里有些闷,他降下一点车窗,望向窗外榕城阴郁的冬色,也就错过了另一边,一辆卡车歪歪扭扭和喝多了的醉汉似的往他们车子疾驰而来。

        “夏总!”

        司机猛打方向盘,一声惊呼才出声,已经被卡车撞歪了方向,不得不向着大桥栏杆滑行而去。

        这大桥有些年头了,桥栏竟然挡不住轿车的去势,即使司机疯狂踩下刹车,也已经无济于事。

        夏元城眼睁睁望着江河水如黑洞般逼近,又像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迎接着从天而降的晚餐。

        、

        夏家餐厅,圆桌围了一圈,差不多坐满了。夏老爷子三个孩子,老大夏东元早年车祸去世,老二即是夏笙,老三夏东陵。因着今天是老爷子开口要求的家宴,夏笙和夏东陵都带了家属过来。夏笙嫁的那人叫齐飞,本来是个大学教授,和夏笙结婚后,就也进了夏家工作,如今也担着个总经理的职位,他们的儿子齐冬,今年二十四,在元盛当了个小主管。这都是夏笙向老爷子求来的,当年因为要嫁齐飞,可是和老爷子吵了好大一架,如今为了一家子,也顾不上什么骨气不骨气的。

        夏东陵的妻子不在国内,只带了一对才十二岁的双胞胎,两个小的望着满桌香喷喷的菜饿得咽口水。夏笙眼尖,瞧见了,笑呵呵说:“哎哟,瞧我们颜玉小宝贝,都饿了吧?”

        夏东陵两个孩子一个叫夏颜,一个叫夏玉,是对龙凤胎。

        夏玉胃口好,是真饿了,巴巴望着面前的红烧肉,想吃,夏颜却大声道:“我们不饿,爷爷都不饿呢,我们要等大哥回来再吃,还是姑姑你饿了?”

        夏笙呵呵一笑:“我也不饿。”

        老爷子都没说饿,谁敢说饿。

        好在老爷子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看了眼时间,道:“看来元城是堵路上了,既然都饿了,那就吃吧。”

        夏笙一看老爷子拿起了筷子,眼疾手快地转过桌子,给老爷子夹了块红烧肉:“爸,您最爱吃这个了。”

        夏玉的筷子尴尬地立在空气中。

        老爷子瞪了夏笙一眼,把菜转回去:“夹吧。”

        于是夏玉也瞪一眼夏笙。

        夏笙没好气,心说自己在这个家就是多余的,老头儿也太重男轻女了,嫁出去的女儿就彻底不当自己人了。

        她心里委屈,一委屈就忍不住阴阳怪气:“咱们家男丁都像爸您,爱吃肉,还都爱吃红烧肉。女儿就不同了,夏颜,姑姑劝你,以后也多吃肉,不管喜欢不喜欢,吃多点总没错。你看你元城大哥,打小就会吃,爷爷爱吃什么他爱吃什么,现在都进公司当大总裁了,学着点就能像你元城大哥那样命好了……”

        她还没说完,被夏东陵的来电铃声打断,夏老爷子也没好气地一拍桌子:“你还吃不吃?”

        夏东陵去接电话,夏笙一脸委屈地坐着,还是夏颜安慰她,帮她把红烧肉转到面前:“既然这样,那姑姑你多吃点肉吧,你命苦。”

        夏笙:“……”

        很快夏东陵回来了,老爷子一看他神色不对,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沉声问:“怎么了?”

        夏东陵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眶有些发红,老爷子突然想到一桩陈年往事,当年夏东元也是在这样的季节……

        “说!”

        夏东陵:“爸,元城他,车祸,连车带人掉进了河里……”

        、

        驾驶位的车窗早就被撞碎了,冰冷的河水从车窗灌进来,很快就蔓延到了胸口位置,夏元城喊了两声司机的名字,却都没有回应,他竭力想把安全带解开,却不知为什么,手上没有力气,安全带也绑得很紧。

        河水灌得迅猛,包括夏元城这边的窗户也是,因为动弹不得,河水喷进他口鼻。没多会儿,夏元城已经只能陷在水中。

        像是陷在冰天雪地里,身体沉重得巨石一样,胸口也沉甸甸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倒没有太痛苦,只是蓦然想起小时候,老爷子牵着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头,神色沉重,望着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以后你就跟着爷爷过吧。”

        他知道这个家只有爷爷和自己最亲了,竭尽全力讨好这个家里唯一可以护着他的人。姑姑夏笙笑眯眯地捏他的脸:“小可怜,爸爸车祸死了,妈妈也没了,以后可得好好巴结着爷爷。”

        被拍掉手,她又面色一变:“你以为老头儿真对你好呢,他是觉得心里亏欠你呢,不知好歹的小东西。”

        原来濒死是这种感觉,死了倒也不错,不知道能不能化作天上的星星,要是在爸妈的身边就好了。

        夏元城想完又嘲笑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天真幼稚的想法,他又不是没成年的小姑娘……也是在这时,夏元城耳边突然传来陌生小姑娘的说话声。

        “对,气死我了,我怎么想到她会是这样的人。我对她怎么样,你们都看在眼里,我对她还不好,还不够有耐心吗,还要我怎么样?结果呢,她是怎么对我的,她偷偷把钱包塞进我书包,我爸妈竟然也信了她的,说是我偷了她的钱包……”

        楚悦说着说着眼眶红了:“我至于吗,我稀罕她那个土不拉几的钱包?我楚悦行得正坐得直,从来不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我要干了,我天打雷劈好吗。”

        “我投杂志稿子,画稿子,你都知道,我用不着孟晓楚疆我都能自己养活自己,我用得着眼红她那几百块的零花钱吗?”

        小姑娘气狠了,抱着抱枕狠狠锤了两拳,又愤愤然说:“我真的是他们女儿吗,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你说你那么爱看真假千金的小说,你说我是不是其实根本不是他们亲生的,我是养女,她才是亲生女儿。要不等你回来我回去捡根孟晓楚疆的头发什么的,你陪我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好了。”

        面前的平板开着视频,对面的女生不知道在哪里,一件白色小吊带,一条小花短裤,大冬天穿得十分清凉,一脸义愤填膺,甚至看起来比楚悦还生气:“孟晓和楚疆简直,极品!我只能想到极品这个词形容他们,以前怕你生气都不说的。他们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楚希那小贱货回来后,他们眼里好像就没有你这个二女儿了,有时候我都替你委屈得慌。要不你和他们断绝关系,我和我妈养你,我妈早就想过继你当亲女儿了。我现在就给你订机票,你来三亚,我们一家在这边过年,这边简直不要太爽。你看我穿的,怎么样,凉爽吧,哎哟,你妈,我踩到石头……不对,你看,这不就是你家那小极品妹妹吗,看好了,去你妈的!”

        楚俏飞起一脚,将硌她脚底板的破贝壳踹进了大海。

        楚悦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本来烦闷的心情稍好了些,语气也平静了稍许,说:“谢谢你俏俏。”

        楚俏:“我认真的,等晚上我妈约会回来我就和她说,给你订来三亚的机票。”

        楚悦还是拒绝了:“不用了。”

        虽然姑姑和楚俏对她很好,但到底她们才是一家人,之前没有跟去,何必再麻烦她们现在单独给她订机票,说不定还要打乱她们的行程。楚悦觉得自己在酒店一个人过也挺好,清静。

        “不说这个了,”楚悦拿起手机看了眼,“怎么还没更新好?”她之前还想连抽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赶了出来,让更新才准进。

        楚俏凑到镜头前:“你在玩星夜101吗?”

        楚悦:“嗯,我在更新。”

        提到游戏,楚俏一脸兴奋:“你去官网看了吗,听说星夜101请了ssr许凌的原形顶流伏白配音,而且有几率遇到伏白扮演的许凌。你抽到许凌了吗?”

        星夜101卡池共有五百张不同的卡,这些卡又分类为r、sr、ssr,其中r最多且重复率最高,sr次之,ssr再次,也就是说,ssr是最难抽到的。而在ssr中,又有许凌、鱼初、纪白羽等为其中代表,每个都有且只有一张,抽到的概率只有一百万分之一,不氪金连抽基本是没戏的。

        虽然楚悦自己能挣钱,但这钱也不是风吹雨打来的,她很抠的好吗。

        楚悦:“我是不指望能抽到许凌这些的,能把五个高位填满ssr就不错了。”

        楚俏不甘心:“那反正我是要抽到许凌的,没关系,等我回来,我帮你抽,我最近手气可好了。”

        打给楚俏的时候,楚俏正要去冲浪,和她聊够了,楚悦没再打扰她,说自己要玩游戏,也让她先去玩。即使是面对楚俏,楚悦也会尽量维持正面的情绪,直到挂了视频,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收了回去。

        楚悦擦了下眼睛,安静的环境把情绪又放大了,心底说不出的酸涩难过。完全不知道自己默默舔舐伤口掉眼泪的样子,被一个陌生人都看在眼里。

        夏元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河底出来了,只觉自己好像飘在半空中,看到面前的少女慢慢趴到了桌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他素来同情心泛泛,可看到她这么难过,竟有些于心不忍。又看到摊在前面的日记本上,写了日期并一行字。

        “我真的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我不要做你们的女……”

        夏元城还没看完,就觉一阵强大的吸力,将他狠狠拽了过去。

        而手机上,《星夜101》的更新进度终于走到了底。

        、

        楚俏冲浪了一圈就回了酒店,也没什么心情出去,给楚媚发了条微信语音:“妈,快别玩啦,悦悦都被你哥一家欺负了,大冬天的跑出来住酒店,赶紧回来吧。”

        闲着没事,想起楚悦说《星夜101》要更新,楚俏便索性点开游戏让它先更着,却没想直接进入了登录界面,不由疑惑,哪里要更新了?

        可能楚悦落了一次更新?楚悦忙着学习,不常玩游戏,落了更新好像也很正常,楚俏没放在心上,登进游戏随手来了个五十连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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