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你很热吗？脸那么红。”
许渊蹙眉看着黎晓东，身上应该是刚才起床开门随手套的一套家居服，不该热才对。
“多穿件衣服吧，你昨晚喝了酒，感冒了很难受的。”
黎晓东看了看不修边幅的自己，有些局促的笑了笑。
“好。那你先坐一会儿。”
黎晓东于是去屋里换衣服，他其实挺想洗个澡，因为满身都是酒气。
黎晓东刚刚穿好衣服，电话响了，视频电话，方磊来的。
手机上好几个未接了，他本来不想接，但奈何电话一直响，还是接了。
“哥，你终于接电话了。”方磊在视频那边长长舒了一口气，“你昨晚喝多了吧？你一说约了邵老师他们，我就担心来着。”
“别担心，没事。”黎晓东冲着视频笑了笑，“没事别老打电话了，好好读书。”
“哥。”方磊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跟黎晓东撒娇，知道黎晓东想挂电话的时候，声音就软软糯糯起来，“哥，我想你。”
“方磊，我们说好了的。”黎晓东皱着眉头，他希望小孩儿能开始新的生活，这在方磊选择出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说好了的。
“我知道。哥。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方磊不愿意让黎晓东生气，他虽然很明显的不太开心，但仍然选择了妥协，“哥，我让邵老师给你带了粥，你记得趁热喝。凉了放微波炉热两分钟就可以，胃疼的话多喝热水。”
“我知道，我不是小孩。”黎晓东无奈的叹口气，“没事挂了吧。”
“我就是觉得你胃疼我也不能陪你，以前还能给你揉一揉。”方磊低着头，眼眶红红的。
“好了，再说我真的要胃疼了。”黎晓东看着方磊，白白净净乖巧的模样曾经确实让他很喜欢，可是，两个人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从没有那种特别热烈的火花。
怦然心动，热情似火，□□焚身，都没有过。
他们互相陪伴和照顾了彼此两年，直到方磊选择了出国，黎晓东都没有对他做过任何过分的举动。最亲密的不外乎就是亲吻，但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的。他连舌头都没有伸过。
所以，他一直也是觉得，方磊对他的感情，应该也不会太深。如果很深，他也不会舍得离开他选择出国了吧。
方磊如今说这些，黎晓东认为也许是他刚到国外太孤单了。又或者是离开了不习惯，以为自己放不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淡的。
黎晓东不想去猜测别人的心意，在他这里，方磊出国了，他们说好了分开。那么他们之间就已经不再是恋人关系了。
挂了电话，黎晓东打开门走出去，许渊已经帮他把粥从微波炉端了出来，
“只找到一个勺子，洗过了，趁热吃吧。”
“谢谢。”
黎晓东的确是有些饿了。他昨天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光喝酒去了，他不想提以前的事儿，邵东阳偏拉着他一直问，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也被问得心里烦躁。
许渊看他吃得挺香，看起来应该没什么事了，他也该回去了。刚想起身说走，黎晓东叫住了他。
“对了，我听东阳说你现在自己做了一个农场。”黎晓东一边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粥，一边问他。
“嗯，对，离你喜欢的这家粥店不远。”许渊看他喝粥的样子，温文尔雅的，贵气逼人的钢琴家少爷果然喝个粥都能喝得这么好看。
“谢谢你给我带粥。”黎晓东笑着抬眼看了看许渊，那双眼水灵灵的，原本苍白的唇色因为喝了热粥而变得红润起来。
“东阳给我打的电话，我要出来买药，顺路罢了。”许渊答得漫不经心，视线扫过客厅里摆着的那架钢琴。
“想试试吗？”黎晓东看着许渊，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放下了勺子，“你已经看了它五次了。”
他温和的笑着走到钢琴边，将琴盖打开。
这是一架纯白色的三角架钢琴，不是最特别的样式，相反，如果是同一些大牌的三角钢琴相比，这一架会更陈旧和老套一些。但许渊知道这架钢琴是无价的，它来自欧洲，是大师级的钢琴家波鲁特曾经使用过的一架钢琴。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人脉关系，甚至是对钢琴的热爱，你都不一定能够找到这架琴，何况是让它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
许渊是爱琴的人，他确实从进来开始，就有意无意的扫过这架琴，他甚至能够闻到琴身深处飘来的琴味儿，把他的魂都快勾走了。
而此时的黎晓东，即便是穿着最普通的休闲服，一张宿醉后的脸上还有些疲惫，站在这架钢琴边依然闪着钢琴家的熠熠星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世界级钢琴家的地位都让他浑身充满了自信，和这架琴相得益彰。
许渊手指轻轻抚上琴键，黑白相间的光滑琴键让他心里发痒，一个优秀的钢琴家如何能够拒绝一架好琴呢
“坐下来试试？”黎晓东坐在琴凳上，仰头拉了拉许渊的袖子。他的眼神很真挚，甚至让许渊觉得他像个要糖吃的孩子。
许渊看着黎晓东带着期待的眼神，忽然笑了，“别说笑了。圈子里谁不知道许渊早就不弹琴了。”
场面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许……”黎晓东当然知道他不再弹琴，退圈的事情当年闹得那么凶，整个钢琴界地震一般。可是，他又是那么希望能够再看到许渊弹琴，那么意气风发，带着狂野和傲慢的钢琴家再一次坐到钢琴边上。
“粥我送到了，该走了。”许渊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他冲黎晓东点了点头，快速的离开了。
这个房间曾经包裹了太多太多许渊的回忆，他的青春，他的梦想，他的成功与失败，他的欢笑和汗水，都曾在这里发生。他鬼迷了心窍才会想要再在世人眼前弹琴。
那么好的琴，他怎么配？
黎晓东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他真不知道弹琴这件事情为什么让许渊那么抗拒。
黎晓东喝完粥，洗去一身酒气，穿戴整齐去协会找了邵东阳。培训学校想要参加协会组织的比赛，他要去交申请表。
“气色不错啊。看不出来昨晚喝醉了。”邵东阳揶揄他，钢琴家脸皮薄，稍微一逗就会脸红，他们几个都爱平时逗黎晓东。反正开玩笑，晓东也不会生气。
“去你的吧，我打腮红了，你没看出来？”黎晓东没什么脾气，他性格好，邵东阳笑话他，他也能随便开个玩笑给他还回去。
这得是多少年的情谊才能换来的随意。
说话不用太过脑子，张口就可以来，特别适合黎晓东这种大部分时间嘴比脑子跑得快的人。
邵东阳哈哈大笑，把申请表接过来看了看，给他点了点需要他签字的地方，又问他，“今天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吧。”黎晓东站起来，探过身把邵东阳放在办公桌上的签字笔拿过来。
许渊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穿着白衬衣的男人拉长了身体去够一只笔，衬衣勒进西裤里头，窄窄的腰身盈盈一握纤细笔直。
“咳咳。”许渊敲了敲门，屋里的两个人都转过头来。
“稀客啊！”邵东阳热情的招呼许渊进门，“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妖风。”许渊笑了笑，手里的袋子往地上一放，“老头爱吃的玉米，今儿早上刚掰的，你方便的时候给他带去吧。”
邵东阳说，“许老今天在，就在楼上，你自己去呗。”
“我要能去就不来你这儿了。”许渊笑了笑，转了话题，“煮咖啡呢？”
“嗯。尝尝？”邵东阳回头去取杯子，一边儿指了指黎晓东，“晓东，你们俩认识我就不介绍了啊，早上渊儿还给你买了粥呢。”
“啊，对。还没谢谢许老师。”黎晓东拿着纸笔靠在办公桌上。他其实挺局促的，但是还得装着大方自然的样子。
“不客气。”许渊在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看着邵东阳那边，垂在额头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双修长的手，看上去干干净净的，为什么就不再弹琴了呢
“来，过来喝咖啡。”邵东阳拿着两杯咖啡过来，放在茶几上，叫黎晓东过来坐。“还没签好呢？快来试试我这新买的咖啡豆。”
“挺香。”许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黎晓东走过来，坐在旁边的单人位。
不远不近的距离。
刚刚好。
“意大利的？”黎晓东端起杯子吻了吻，再轻轻的抿了一口。
“识货啊。”邵东阳搓了搓手，“这可是老师上次去意大利给我带回来的。我一直都没舍得喝。这要不是你，我都不会拿出来。”
“看来我今天沾你的光了。”许渊看着黎晓东笑了笑。
少爷原来喜欢喝咖啡。
而且还很识货。
“你就听他贫吧。油嘴滑舌。”黎晓东笑着又偷偷喝了一口。露出了脸颊上并不明显的酒窝。
“难怪老头那么喜欢你呢。”许渊笑着冲邵东阳说。
“你也是许老的学生吗？”黎晓东放下杯子，问许渊。
许渊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嗯。算是吧。”
邵东阳罕见的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许渊一眼。
黎晓东点了点头。原来他们三个都师出同门。
从时间线来说，许渊算得上是他的——
师兄了吧。
门外有人敲门进来找邵东阳。
许渊也适时的站了起来，“行，我先走了。你忙。”
邵东阳点了点头，去忙去了。
黎晓东连忙将手里的表格给邵东阳放到桌子上，跑了出去。
“许老师。”
他小跑着赶上了许渊。
许渊看着他因为微喘而有些张开的唇，笑着说，“叫我许渊就好。”
黎晓东觉得今日的阳光真是暖得恰到好处，笑着：“许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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