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许渊见他站稳就松了手，两个人往葡萄架底下走。
现在正是葡萄开始成熟的季节，许渊告诉他，因为只是种着玩儿，并没有选当下最流行的葡萄品种，就是最普通的巨峰葡萄，“不嫌弃可以摘几串带回去。”
“怎么会嫌弃？”黎晓东抬头看着那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咽了咽口水。他是真的很喜欢吃啊。
许渊笑了笑，去外头葡萄架上挂着的工具篮里头拿了一把剪子。
黎晓东正在挑选哪一串葡萄长得更好看时，就听到了邵东阳他们的声音。
“你们俩可是让我们好找啊！”这是邵东阳。
“嘿，这片葡萄地倒是长得不错。”这是岑北。
“我老婆最喜欢吃葡萄了，渊儿，给我弄几串。”邵东阳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他招呼着大家一起进了葡萄地。
“小师弟！说，你偷吃了多少了？”顾骞打着哈哈走过来。
“我们也刚到呢。”黎晓东护着自己跟前这串最大的葡萄，看着他们几个恶狼般的进了葡萄架底下，搜刮着本就不太多熟果的葡萄园。
“没熟的不准摘啊。”许渊从外头进来，直接朝黎晓东走过来。
“渊儿，你也太小气了吧……”邵东阳话没说完呢，“嘿嘿嘿，你不对啊，许渊！你给晓东剪那串可是最好的？”
“最好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许渊手上。
黎晓东紧紧护着自己的小葡萄，逃也似的跑了出去。“我的！”
几头恶狼呼啦一下子追了出去，许渊哈哈笑着看他们追着那只小绵羊玩儿。
好久没这么开心笑过了？
许渊摇摇头，一列列找过去，又挑了好几串长得好的葡萄剪下来。
难得来一次，当然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
每个人都有份的。
黎晓东这边被一群人追回了小庭院，最终还是没能护住自己手里这串香喷喷的大葡萄。
岑北拿了一个小盆子，跟着陈南予去小河边上洗葡萄。留下黎晓东气呼呼的对着邵东阳一通打骂。
“太欺负人了你们。”
“哈哈哈。晓东，不带你这么自私的啊，好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啊。”邵东阳打着哈哈，抵挡着他的进攻。
黎晓东玩闹得累了，坐下来喝茶，“一会儿我要多吃几个。”
“好，你多吃点，你要真喜欢，喊渊儿给你多留点儿就行了呗。”邵东阳煮着开水泡茶，“这块地不错吧，你也该多出来玩玩，别老待在家里头。”
“我也想呀。”黎晓东笑了笑，“可不得练琴么。”
“你现在还每天都练呢？你都成名了。”邵东阳微愣了一下，大多像黎晓东这样成名的钢琴家，也都不会每天都练曲了。成名了，也就懒了。有表演的时候才练练。何况，就那么一两首成名曲，有些人也稀得练了。早就滚瓜烂熟了。
“啊。”黎晓东点头，“每天都得摸琴，不然手会生疏的。老师教的你都忘了？”
他一脸的天真无邪。
说起这些来，一本正经。
邵东阳垂着眸子，没说话。
这就是黎晓东，对弹琴这件事，很认真。
要不，为什么就他能拿世界级的奖项呢。
许渊拎着篮子走到院子里，听着黎晓东这番话，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皱着眉头，手里头拿根竹竿子站在一边督促他练琴的老头，“这琴每天都得练，一天不练就手生。一天都不可懈怠。”
那天他们疯闹到吃了晚饭才动身回城。许渊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一人一个小礼盒拎着。
“谢谢。今天辛苦你了。”陈南予接过礼盒，里头沉甸甸的。
“又吃又拿，这怎么好意思。”邵东阳也笑着接过许渊手里头的礼盒，还不忘说笑几句。
“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黎晓东接过自己那盒，给了邵东阳一拳，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打开后备箱放东西。
他的车停在院子里，他把东西放好，坐在车上等邵东阳他们都走出去。路窄，等他们走了他才能往外开。
初秋傍晚的乡下，还能依稀听到几声蛙叫。微风打在脸上，有着些微潮湿的凉意。
远处早已看不清的山脉。天地混为一色。只有这处，有温暖的灯光，有还未归家的人。
启动车子开出去，许渊在门口抽烟，等着跟他说再见。
“水果尽快吃完，欢迎下次再来。”他手上夹着烟，弯着身子跟黎晓东说话。黑亮的眸子，带着笑意。
“谢谢。再见。”黎晓东微笑着告别，驱车而去。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洗漱完他才把放在门口的礼品盒拿到桌子上打开。
里面是两串色泽明亮，个头饱满的葡萄。还有一小盒——乖巧艳丽的草莓。
黎晓东睁圆了眼，微微张着嘴，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草莓。而且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迫不及待的将这一小盒草莓洗干净，
摆好盘装着，放在桌子上。
拍照。
发给许渊。
“谢谢。o(n_n)o”
“好吃吗？”
“舍不得。”
许渊回了他一个笑脸，发了一段语音过来，“这是今年栽的新品种，数量不多，果子结的不好。你先试试看。”
黎晓东放了一个在嘴里，酸甜的汁水儿溢了满口，幸福感由内而生。他是真的很喜欢吃这些酸酸甜甜的水果。特别是草莓和葡萄。
许渊给了他双倍的快乐。
黎晓东塞了满嘴，哼哼唧唧的给许渊发了一串不太能听得清楚的语音，“太……好吃……了，从来……没…嗯…这么……好吃的……嗯……真的……好……爽……”
幸福又黏腻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许渊耳尖都听红了。
那不清不楚的颤音和娇软就像塞了满嘴的感觉。
靠！
塞了……满嘴……
什么鬼？！
不是说舍不得吃吗？
黎晓东刚准备睡觉的时候，接到了母亲大人秦女士来的电话，那头一向温文尔雅的母亲带着同他相似的软糯音调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离圣诞还有一个多月呢。”黎晓东彼时已经上床，盖着被子靠着床，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小豹子玩偶。高冷矜贵的钢琴师，浑身透着一股子慵懒的劲儿，还有些——可爱。
“可是妈妈想你了呀。”秦女士有气无力的，明显不太开心的样子。
“你那边是下午吧。”黎晓东笑了笑，“爸爸没在家？”
“巡演季，一周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不在也好，省得我烦他。”秦女士对黎先生的爱恨喜怒，丝毫不加掩饰。
黎晓东笑着听母亲在那头带着爱意数落父亲的点点不是，慢慢的滑进自己的被窝。
“你一个人今年就早点回来呗，我听说你之前那个乐团圣诞节前有一个演出party。你要不要……”
“不要拉。”黎晓东知道秦女士的心思，前面铺垫那么多，都是为了这句话，无非是从师娘那里知道了自己和方磊分开的事情，怕他一个人寂寞，想他早点回去。也希望他能在那边遇到合适的人，留在他们身边。
“晓东。”秦女士无奈的喊了声自己儿子的名字，别人家的小孩都顺顺利利的结婚生子，自己家这个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我提前休假回来。乖，去找朋友喝杯咖啡，我得睡觉了。明天有课。”黎晓东退一步，安慰母亲大人，他知道她一直为了自己的幸福谋划，担心。
从最开始的不理解，害怕，一步步退让到今天，在说服黎先生的事情上鞠躬尽瘁，功不可没。其中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委屈，他没法想象。正如如今，他没办法听到她委屈的声音。这些不过最简单的诉求，能够做到的，必然会尽力去做。
没法答应的。也只能作罢。
黎晓东不想辜负任何人，也不想辜负自己。
入冬之后，他又见过许渊几次。
协会的绿植一直都是许渊林场负责保养和更换的。邵东阳有意让他也同时把培训学院那边的绿植一并兼了。本来之前的一些绿化栽种也是他帮忙弄的。现在要重新做，自然也是找他。
因为培训学院现在交给黎晓东负责了，这个事情他交给了黎晓东去对接。
没什么可说的，吃人的嘴软。黎晓东很快就联系了许渊。
许渊在这一块儿上虽然入行晚，但是做得还是很不错。
应该是艺术家思维和审美，让他在绿化设计这个小圈子里头蹿得很快，算是小有名气的。
可黎晓东不一样。
黎晓东对哪个地方栽什么东西，哪个教室里头角落犄角应该放什么植物，他通通没什么概念，更别提有什么想法。
于是他和许渊约在咖啡馆看了一堆图纸和设计图之后，就罢工不再看了。
“按你的想法来吧，我真的没什么意见。”他嘟囔着看着许渊，泛着困意的桃花眼里头水润润的，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许渊笑着收了桌子上的一堆图，说了声“好。”
黎晓东侧着脑袋看着他，许渊今天戴了金丝框的眼睛，显得整个人清冷又高贵，又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感觉。
他心生疑惑，想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有多少面？
还有什么样子是他没见过的。
眉目含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黎晓东靠着沙发，不看图纸以后干脆整个人缩到了沙发上。
“以后我家里那个小花园，你也帮我一并设计了吧。我真对这些没什么概念。”
“都好。”许渊都一一应下，又问他，“什么风格的？”
“风格？”黎晓东皱着眉头，手撑着脑袋，看了一下午的图纸，他有些昏昏欲睡，“花园还有风格？”
“嗯。有的。”许渊想了想，勾着唇，“你房间是什么风格的，我帮你参考参考。”
“我不懂。”黎晓东摇摇头，当时买完房子，他就网上随便找了图定了一个基调，让母亲大人去直接对接的设计师，装修至今都快完工了，他也一次没去看过。装修团队都是国际顶尖的，倒也不需要他太操心。
最不济，还有邵东阳。
能帮他偶尔去看看。
“自己的房子，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许渊看着他，还真是少爷啊。一点都不操心。
“嗯。我喜欢黑色，我妈说那就装什么轻奢风？嗯，叫意式轻奢。她说也挺好看。不用太复杂，我看着也舒心。”黎晓东懒洋洋的靠在沙发靠垫里头，这家咖啡厅是许渊找的，基调是暖洋洋的黄色，偏法式的，绿植都是许渊配的。店里有只布偶猫，生人勿进，但会围着许渊打转。就趴他脚边上，一人一猫倚着，屋子里飘着咖啡香。
黎晓东就躺在沙发上，这里让他觉得很舒服，他抱着毛茸茸的抱枕，缩在沙发里头都快睡着了。
“意式轻奢。”许渊点了点头，“跟你挺配。”
“嗯。”黎晓东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许渊的脸逐渐虚幻成两个，然后他眼皮子实在是撑不住的闭上了。
不是想睡。
是眼皮子累了。
太重了——
实在……撑不住。
不是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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