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大周朝，皇宫，御花园。
两个洒扫的小太监，一边卖力地扫着地，一边小声地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皇上给九皇子赐婚了。”
“当然听说了，这都有几日了。听说是玉将军家的千金。”
凉亭的房顶上，九皇子周鲤原本正郁郁地晒太阳，听到两人的谈话，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国师送给他的血玉。
国师说，能和血玉产生感应的女子，就是他的天命有缘人，是他的妻子。可是十五年了，从来没有人能让这枚血玉产生感应。
赐婚的事，他原本是不同意的，只是父皇用他过世的母后劝说他，他才不得不同意。他其实情愿相信国师的话，一直等那个有缘人，也不愿就这么和一个陌生人成婚，害人一生。
“是啊，是啊，可我听说这位千金是个傻子啊？”
“可不是，不过你想想，傻子和衰神，难倒不是绝配吗？”
“你找死啊，这话都敢说！”
“是，是大家都这么说啊！”
傻子？衰神？
哼！九皇子翻身跃下凉亭，他倒是要看看是怎样的绝配！
两位小太监没想到自己的死期来得这么快，他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疯狂地磕头：“九皇子饶命！九皇子饶命！”
九皇子没有把两人放在眼里，他愤然地向父皇的无极殿走去。他今日原本是来御花园躲清净的，因为父皇和他说，今日玉将军会带着女儿进宫，要他见一见。
他不愿，所以才躲了。没想到还是听了一耳朵的糟心事。
他倒要看看，这个玉将军府的千金，傻成什么样？最好是真的傻，这样他也有理由退婚！
“父皇！”
“儿臣见过父皇！”
不经过通报就硬闯皇上的寝殿，行礼也是马马虎虎地应付，皇上和太监还都是习以为常的模样。
玉沅是真明白了皇上对这位九皇子的喜爱和宠溺。
“呵呵，这就是朕的九皇子，周鲤。”
“小九啊，还不见过玉将军和玉小姐？”
九皇子看着这位戍边多年、立了无数战功的将军，心中十分敬佩，他恭敬地对着玉景山行了一礼，比刚才对皇上的要正式很多。
玉沅心道，原来是会行礼的啊，这位九皇子虽然看着骄纵，但也是个有分寸的。
君臣有别，玉景山侧身只受了半礼，又回了一礼。
接下来，就是玉沅了。
玉沅的五官单看并不出挑，但是组合在一起确是十分和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绝美，尤其是那双微微泛着灰色的眸子，让人一眼难忘，盯久了好似就会陷进去。
因为赐婚的事，周鲤心中对玉沅原本就有抵触，加上御花园小太监们的嘲笑，对玉沅更加不喜，因此也不顾什么礼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玉沅看。
不见礼，也不说话。
皇帝有心让儿子和未来儿媳多接触，所以见怪不怪。玉将军了解女儿，从没见过自己女儿吃亏，自然也不在乎九皇子的挑衅。
两位老爹就这么把空间留给了年轻人，在一旁边喝茶，便回忆过往。
九皇子眼睛都盯酸了，也没见到玉沅的表情有变过，就连眼神好像都一个样。正常的闺阁女子，被陌生男人这么盯着，就算不害羞也会有点其他什么反应的吧。
看来这位玉千金美则美矣，但名副其实的是个傻子，听说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走路也不利索，真真是可惜了这副好容貌。
九皇子先是啧啧了两声，然后又压低声音，冷冷地嘲讽了句：“原来是个画皮脸儿花瓶。”
可不是吗？他觉得玉沅空有一张美人皮，却没有美人的灵魂，就像是没有生气的美人图，只能当个摆设。
“白冰棍儿。”玉沅虽然说不了长句子，但是并不影响她还击。
果然，九皇子当下就怀疑自己幻听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没别人。他目光不悦地瞪着玉沅的嘴唇，不是说不会说话吗？
玉沅一直以来最喜欢的报仇方式就是当面打脸，她面无表情地再次吐出四个字：白冰棍儿。
这次，周鲤看得清楚，听得也十分清楚。虽然他不明白冰棍是什么意思，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他目光缩了缩，整个人又冷又阴郁，看着十分不好惹。
这些年大家都嫌弃他是衰神，但碍于他的皇子身份，也只敢背后嚼舌根，还没有谁敢当面挑衅他，这位玉小姐，是第一个。
“冰冷，毒舌，没人要，打光棍。”
玉沅才不怕他，她看着胸口盘旋着煞气旋涡的九皇子，明目张胆地吸收了好多煞气。反正除了她自己，谁也发现不了。这九皇子人虽然讨厌，但是他身上的煞气可太香了。
看走眼了。九皇子反倒被气笑了。
“画皮脸儿，我可不是没人要，你忘了我们的婚约吗？”九皇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看人看走眼，这小丫头竟然不傻，但嘴巴不好，很不讨人喜欢。
他选择性的忘了，是他先毒舌嘲讽玉沅的。
玉沅毫不客气地吸收了一大团煞气，心中的小人愉悦地打了个饱嗝，哈哈，这半个月都不用费心寻找煞气了。
“婚约？。。。勉为其难可以。”
哇，这是个长期饭票，她要有很多很多的煞气当储备粮了。虽然这个人性格不讨喜，但是她可以为了储备粮，勉强接受。
但是绝不能让这个讨厌鬼得意，她接着又说：“日行一善嘛。”
勉为其难？九皇子不知怎地，竟然从那双灰色的眸子里发现了兴奋。不过还日行一善是什么意思？她把自己当什么，这是说她大发慈悲收了自己这个衰神？
不得不说，九皇子理解的很对，他真相了，玉沅想告诉他的就是这个意思。
“呵，怎么，你个小画皮脸儿还想收了我？那你试试？”九皇子恶趣味的用食指轻轻点上了玉沅的眉心。
他的手指指腹并没有完全挨上玉沅的皮肤。他对自己的衰神能力深有感触，虽然想给这个不讨喜的小丫头一点教训，但是他并不打算真正伤害她。
只是周鲤和玉沅都没想到，就是这指尖的轻轻一碰，就如同过电一般，让他们两个人的身心都掀起了惊天巨浪。
他们同时惊呼出声：
“煞珠！”
“是你！”
玉沅确定自己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煞珠，那种迫切想要夺回自己的东西的渴望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她不知道，自己的眸子在变得越来越幽深。
九皇子摸着腰间变得滚烫的血玉，心中既兴奋又百感交集。他兴奋自己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有缘人，但是这个人是玉沅，又让他感觉很复杂。
玉沅是玉将军的独女，是玉夫人的女儿。玉将军于大周战功累累，玉夫人为保护父皇母后而死，玉沅也因此才变成这样。
太子哥哥和他说，他们对玉沅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使不喜欢，他们也不能伤害玉沅。他从打懂事起，就不得不接受玉沅是自己这一生要保护的人。
也正因为这样，虽然他从未见过玉沅，但是他对玉沅既渴望亲近，又有些叛逆的排斥。
玉沅无暇顾及九皇子的情绪变化，她也忘了自己在哪里，来干什么。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叫嚣着：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你就能变成人了！
当她的眸子变成最浓郁的漆黑时，玉沅失控地扑向了九皇子，九皇子也没有回过神来，两人就这么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玉沅：“好香。”
她想扒开九皇子的胸口遮挡着的衣服，想离煞珠再近些，但是因为意识不清醒，控制不了手脚，所以只能用头在周鲤的胸前拱来拱去。
九皇子的脑海中“轰”的一下，耳根瞬间通红。
他完全被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拱呆了，他第一次和另一个人的距离这么近，软软凉凉的身体，感觉好奇怪，但抱着还挺舒服。
两位老父亲也被惊呆了。
九皇子干嘛呢，在她闺女身上摸来摸去干嘛呢，还捏？
玉将军直接跳了起来：“放开我闺女！沅沅别怕，爹爹来救你了！”
玉沅被爹爹抱起来的时候，奇怪的立马就清醒了，但是看着老爹悲愤的样子，又不知道他怎么了。她原本表情就很呆，加上此时茫然无措的眼神就更像是被欺负了一样可怜。
玉将军差点就怒火攻心直接抄家伙了，但想到这里是皇宫，他只能气愤地瞪了皇帝一眼，抱起自己的闺女大步离开，步子重得好像要把皇宫的地砖踏碎了。
皇帝也很尴尬，自家理亏，也不怪玉景山生气，他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
“小九啊，你怎么就这么着急了，婚期马上就到了啊。”
“听父皇话啊，再忍忍啊。明日父皇带着礼物陪你一起去给玉将军和玉丫头道歉，媳妇就还是你的啊。”
九皇子一脸懵，在场四人就他最无辜好吧，是玉沅自己扑上来的，他顶多算顺水推舟，占了些便宜？
他想告诉父皇，是那玉家丫头算计他，不过想到刚刚怀中软软的人儿，还有拥抱的满足感，他搓了搓手指，反常的把这些到嘴边话都止住了。
“好，父皇，都听你的。”
皇帝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扶他起来。
小九是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他最了解。先成家才立业，果然是对的，儿子知道要成家了，果然就比之前都成熟懂事了。
皇后薨逝后，他的心也跟着死了。但是小九让他冷硬的心肠，又软了下来。
小九体质特殊，只要碰触到他身体的人非死即伤。他出生后，奶娘和贴身宫女太监三五日就要换一批。
小九排斥所有人的碰触，唯独他这个父皇例外，只有他一人接触小九仍然安然无恙。后来，他便亲自照顾小九，直到小九可以生活自理。
“不好，李金！”
“皇上，奴才在。”
“你去叮嘱玉将军，让他近日多留心保护玉沅。虽然国师说了玉沅和小九命格相合，不会被小九克到，但是还是要多注意些。今日小九和玉沅抱在一起的事怕是瞒不住，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
“父皇，你是担心有人借我的命格，算计玉沅吗？”
“是啊，小九你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我们生在皇家，暗处又太多双眼睛盯着这个皇位了，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伤害朕、取朕而代之的机会。”
“不过，你别怕，有父皇在，父皇一定会让你和玉沅的亲事顺顺利利的。让那些说你是衰神、不详的人都闭嘴。我让他们都看到你人生圆满、子孙满堂。”
“也让你的母后安心。”
“当年，你母后。。。”
“哎，不说了，你退下吧。”
“是，父皇，儿臣告退。”九皇子知道，父皇每当想起母后，就要一个人独处一会儿，他不希望有人在他离母后最近的时候，打扰他。
玉沅刚刚被爹爹抱到马车前，李金就气喘吁吁地叫住了他们。
“奴才，见过玉将军，玉小姐。”
“行了，有事儿快说。”
玉将军在气头上，对这位御前的大太监也没什么好脾气，他板着脸听完皇上让他传达的话，随意的嗯了一声，就让他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玉将军没有骑马，而是陪玉沅一起坐车。闺女刚刚被欺负了，心里肯定不好受，他得陪着。
“爹爹，不气。”
玉沅到了一杯茶，递给爹爹。
她刚刚近距离接触了煞珠，又从九皇子身上吸收了不少煞气，现在对身体的掌控能力比之前强了一大截。
“沅沅，你可以倒茶了？”
“你的手听话了？”玉将军无论在什么时候，对玉沅的小变化都极为留心。
他对玉沅的教导和引导都极为耐心，之前玉沅小的时候手脚都不灵活，走不了，也拿不起东西，他就安慰说是因为手脚不听话，等到玉沅长大了，他们就听话了，玉沅也就可以走路，拿东西了。
虽然玉沅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但是这十五年的成长过程中，她真的有被玉将军的粗枝大叶又细致入微的父爱温暖到。
“嗯，听话。周鲤身上，有好东西，大补！要！”
玉将军听完闺女的话，在看闺女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一样的小眼神，一下就明白了。他大概是误会那个九皇子了。
“沅沅啊，是什么好东西啊？”能让闺女觉得大补，抱了一下不仅手指灵活了，眼神也灵动了，这到底是身什么好东西？
“要是那枚血玉的话，咱们想要的话就是有些难了。”
据他所知，九皇子身上只有国师所赠的一枚血玉比较特别啊，只是，不太好要啊，那血玉是国师给九皇子用来保命压邪的。
九皇子天生身带煞气，虽然被皇帝隐瞒下来了，但是衰□□号还是洗不清了。其实就连皇帝和国师心中都觉得九皇子可能是什么魔物的转世。
但因为他是皇上挚爱的皇后拼命也要保存的血脉，皇上爱屋及乌，对九皇子也极为喜爱。
不管他是魔是人，都执着的想要保全他，所以这才有国师云游数载，终寻得一枚宝玉，为九皇子压邪。
九皇子自从佩戴上这枚宝玉后，身上的煞气就被压制在了体内，虽然依旧会让人倒霉，但是在这以后好歹没出过人命。
“不要血玉。要心脏！周鲤的！”玉沅泛灰的瞳孔满是认真和势在必得。
玉将军瞠目结舌地看着闺女面无表情的小脸，半晌他抹了把脸，泄气地说：“沅沅啊，爹爹没想过造反呐。”
“不对，沅沅啊，爹爹的意思是杀人是不对的，咱不能为了自己，要了九皇子的命啊。我们得尊重生命啊。”
“是哦。”不能杀人啊，玉沅也泄气地抿着嘴。
父女俩模样不像，但是神情和小动作却十分相像。他们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又同时开口。
“沅沅……”
“爹爹……”
“沅沅先说。”玉将军小心翼翼地看着玉沅的眼神，真怕闺女坚持要把那九皇子挖心，真要这样的话，他要保全闺女，又不能造反了，唯一的办法只能带闺女逃命了。
“爹爹。沅沅不杀人，再想办法。”玉沅抱着爹爹紧绷的肩膀，承诺道。
“好，好。爹爹也帮沅沅一起想啊。”玉将军悄悄地把手心的汗在衣袍上蹭干净，随后他又迟疑的问：“沅沅啊，那咱还和九皇子成亲吗？”
朝夕相对的，闺女会不会忍不住啊？
“成。爹爹别怕，不杀，吃煞气，也能保命。”
“我会想到，办法。”说话有些累，玉沅就手掌张开对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闺女啊，爹爹不能不怕啊。你这幅把九皇子当食物的样子，爹爹怎么能放心呦！
九皇子啊，你就自求多福吧。
善良忠义的玉将军此时还不知道，被玉沅当做“储备粮”九皇子也是有“狼子野心”的。
九皇子被今天的那一抱刺激得改变了想法，他之前想的都是如何与玉沅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共处。
但是此刻他心中想的是，他愿意和玉沅成婚，照顾她一生，但是应该如何让玉沅乖乖闭嘴当个听话的“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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