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好啦，擦干净了。”笑靥如花，温柔地说道，“好了，快去看看小云，别吵醒她，不过你记得摸摸额头，刚好怕反复。一边推着傅正则，一边催促着，“快啦！我正好把碗洗了。”

        待傅正则再下来，倪韵已经侧身卧在沙发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粉嫩的嘴唇让傅正则很有一种想要再度吻上去的冲动，但他不想吵醒倪韵。倪韵睡觉总是很安静，呼吸也很轻。傅正则凝视着眼前的倪韵，突然想起这还是第一次这样看她睡觉。静谧、幽深，她总能让他的心也跟着静下来。

        “领导，金锦才那边开始有所行动了。”

        “静观其变。”关上手机，傅正则看着倪韵睡颜的神色愈发沉静，双眼幽深、明亮，似有星辰。

        回到家的应岚之，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她其实很怕黑，特别怕。不过每次她想说自己怕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提醒自己不能说，不能怕。总会想起，儿时，妈妈总说她：“看你这点出息，黑有什么好怕的！”

        她总是默默不语，她回答不出，可她真的怕。还有小狗，还有虫子，还有打雷闪电。都不可以。

        一个人生活久了，有的东西不得不闭着眼睛摸着黑去闯、去适应。她早已知道，朝幽黑深处的自己伸出手的只有自己。

        还有，不要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窗外的雨声滴答作响，任凭发端的雨水滴入早已湿透的衣服，任凭身体微微发颤。不言一语，直至天光。她想，这是上天的安排，提醒着：自知之明，安分守己，勿有贪恋，非分之想。

        已是半夜，回到卧室，倪韵蹲在床边，从床底拿出一个已有些许锈迹的铁盒子，儿时装过她喜欢的饼干，然后安放着她的坚韧与柔情，赤忱与迷惘。她很少放纵自己去回头看。要向前，她常提醒自己。

        湿漉漉的自己不小心把水也带到了盒子表面，她下意识地慌忙用袖子擦去，越擦越湿，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今天是提交毕业论文研究方向的日子，导师说研究书写错误这个角度的论文不多，还挺难得的。我有些开心，收到鼓舞。加油吧，毕业了，我也许就可以逃离这一切。」

        「他又喝酒了，回来就开始耍酒疯，摔东西，把门关得很重很重，我很害怕。想出去看看，但听到熟悉的、那样故作大声的“□□声”，我不想出去。可是不出去，他又会更变本加厉吧，觉得不管他，不“关心”他。妈妈呢，只知道躺在床上哭、埋怨着爸爸欠了一屁股债、埋怨着他喝酒。然后打、被打。而我就是那个哭、劝，“演”的人。我好累，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我真的很难过。可是这个家还轮不到我折腾。」

        「原来他叫凌易，表演系的新生。说话的声音很温和，语速不疾不徐，轻言絮语。眼神是那样清澈。斜阳之中，看向这边，渺小的我，以为生命终于愿意投给我一抹光亮。」

        「好不容易选到了传闻中他会选的课，而且据说每周的这节课，他必会回来上。好不容易，那些女孩子太厉害了，我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的毅力了，守到凌晨开选。值得。真开心。」

        「我不想把自己归为粉丝，不过我就是啊，沧海一粟。但我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有自知之明，渺小的我，能够赶紧还债，能够过几天没有醉酒、没有吵闹的安生日子，我就很满足了。但，我可不可以有一个唯一的贪恋，我只是想默默地在看得到他的地方就可以了。

        「就要毕业了，不如考研吧？算了，他们不会同意的，早就想让我打工挣钱给他还债了。」

        不要给我希望，我一直低如尘埃，活在淤泥周围。最近暂时得以近距离移植，我已很满足，并无贪恋，老天，请相信我。

        “小云需要回一趟尤国，我送小云去机场。”

        倪韵看了看茶几上的纸条，明显有些匆忙换乱的字迹，竟让她生出些不安的感觉，她嘲笑自己多想了。伸展着双手、捏了捏在沙发上睡得有些难受的脖子。

        “干嘛呢？一个上午，你看了多少次手机了？”白婷煞有介事地打趣道，“坦白从宽啊！”

        “哪有”倪韵挤出一丝微笑，发现自己确实一上午都有些恍惚。自从早上的那通“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小李，去看看。”

        “你好，我是倪老师的朋友，请问她这是怎么了？”西装革履的小李走上前，问道扶着倪韵的一位男子，还有一旁的白婷。

        白婷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答道，“哦，是这样，今儿我们组得奖聚餐，大伙儿一高兴多喝了一点。下班嘛，老师也是人，也有休息时间，你懂的。”

        小李一时语塞，下意识避开白婷娇媚的眼睛，转而看向面前的男老师，一本正经地说：“好的，明白了。谢谢对倪老师的照顾。请问您是？”

        真没礼貌，明明是我在跟你说话。“这是我们学校最帅的体育杨老师。”

        依然不看向抢先回答自己的白婷，“杨老师，谢谢您，添麻烦了。倪老师交给我们就好”说着示意一旁的琳达上前扶倪韵。

        “你们怎么证明是她的朋友？我自己送她上去。”杨老师一脸坚定的模样，让傅正则想要直接走上前牵走倪韵，被王师傅提醒，“领导，三思。”

        算了，要是现在在她同事面前直接出现，她明早应该会杀了自己吧。

        “嘿，小李——你怎么来了？”

        “是的，倪老师，我们送你上去好吗？两位老师照顾你也辛苦了。”

        小李赶忙接话。

        杨老师见状也不好再坚持，松手，任琳达将倪韵扶过去。

        “刚才那个男的是什么情况？”傅正则一脸不悦。

        “领导，是倪老师同事，体育老师。”

        “这我听到了，别的。”

        小李了然，“好的，明日一早即给您回报详细情况。”

        “那领导，我们下去了。”琳达补充着。

        “等下，算了，小李。”她不会喜欢自己这样的，“你们别待下面了，早点回去休息，叫王师也回去，今天来去匆忙，都辛苦了。明天放一天假吧。”

        “好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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