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比试
南金学院英才汇聚,隔三差五便有学生比试较量,俨然已成了学院一大特色,因而一听说叶彦和赵竟要比试,学院众学生甚至先生都来围观,小厮们也非常熟稔地清出场地,备好了弓箭靶子等物事。
作为彩头的林烟被一路架过来,仍在好言好语地跟身边小厮哀求:“小兄弟,我是真的内急啊,你们就让我方便一下呗!”
左边小厮一脸兴奋地说道:“春桃你就等一会儿吧,这可是赵公子挑遍全书院后,头一次有人应战,肯定非常精彩!”
右边小厮忽然激动起来:“赔率已经到了1:8了,兄弟你要下多少,我帮你一块下了去。”
左边小厮忙从怀里摸出钱袋,数了数道:“二十两银子,押赵公子胜!”
林烟看呆了,不由发问:“等下,为什么押赵公子,他很厉害吗?”
右边小厮接过钱袋在手里颠了两下,回道:“当然,上次赵公子在校场立下战书,挑遍了全书院的学生,连书院先生都挑战过了,无一败绩,直到再无人敢应战,才自己收回了战书。”
“别废话了,快去快去,一会儿赔率太高,不让押赵公子就糟了!”左边小厮说着推了他一把。
林烟转头一望,果见校场一角围着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吆喝着下注。
林烟:“……”
从先生到学生到小厮,都在各种赌,这当真是大宛官员的第一培养书院吗?
右边小厮看了林烟一眼,忽然问她:“你要不要也押一个,反正稳赚的买卖。”
“呃……”林烟犹豫了一瞬,心想她都这么倒霉了,也该有点补偿,于是摸出小荷包,“那我也押点吧,我押——”
“押叶彦胜!”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直接拿走了林烟的荷包,扔到了小厮的怀里。
小厮慌忙接住,恭敬行个礼,小步跑着去下注了。
“等一下——”
林烟伸出尔康手,奈何小厮已经跑远了。
“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你家少爷能赢!”
刚给自己强行拉了票的叶彦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林烟讪讪收回手,抠着手指小声道:“也不是,只是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呀!”
叶彦一愣,心想她哪来这么多歪理,便指着林烟威胁道:“只许押我胜!”
林烟便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忙不迭点头。
此时前方传来赵竟的催促:“文成兄,可准备好了?”
一个是挑遍书院的神箭手,一个是深宅大院的公子哥,林烟看了看那一边倒的赔率,心想:她是不是应该给少爷一点鼓励?
于是林烟便如同送夫君上战场的小媳妇一样,吊着嗓子冲着叶彦喊道:“少爷加油,奴的身家就全靠你了呀!”
叶彦本已转身朝赵竟走去,蓦地听了这一嗓子,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把那一身的高傲气度给掉了。
赵竟扛着长弓,笑出了声。
叶彦八风不动地站到赵竟身侧,忽然问道:“她又懒惰又顽劣,你为何要向我讨她?”
赵竟将长弓拿到手里,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试了试手,随口道:“我本在树上睡得好好的,被她一脚带得摔下树,又被她拖着去课堂,因此被罚抄不知多少遍院规。”
说到这里,赵竟忽然拉起长弓,侧身一转,箭尖对准了林烟,说道:“把她讨过来,我好狠狠报答。”
犀利的目光和锋锐的箭尖一齐对准自己,林烟只觉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莫可名状的威压之下,全身都好似僵住了。
正此时,叶彦忽然向侧旁迈了一步,刚好挡住林烟,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你的赌注要增加,五百遍院规不够。”
赵竟便用箭指着他,问道:“你还要什么?”
叶彦镇定自若,迎着箭锋回道:“若我赢了,从今往后,你见到春桃先叩三个响头,大喊三声春桃姐姐,再听她差遣,唯春桃马首是瞻,并不得伤她一根汗毛,如何?”
听见他这一番无理要求,林烟差点跪了。
士可杀不可辱啊!男儿膝下有黄金!
这到底是要给她出气,还是要给她拉仇恨啊!
只见赵竟挑了挑眉,随后唇角一勾,长弓一偏,羽箭破空而去,嘟地一声正中靶心。
“就这样说定了。”赵竟说道。
比试正式开始了。
第一轮比试白矢,即羽箭正中靶心且射穿靶子露出箭镞者为胜。
赵竟弯弓引箭,略一瞄准,一箭射出,正中靶心,整支箭穿透靶子,去势不减,射在了校场外围的树上,箭镞直入树干。
力道之强、箭法之准,引得围观众人阵阵惊叹,当即便有人要追加赌金。
叶彦丝毫不受影响,抽出一支羽箭,行云流水一般搭弓、瞄准、放箭,箭矢如同穿云破雾一般,咻地一声自靶心而入,随后贯穿了外围树干。
林烟眼睛一亮:有戏!
众人一片哗然,关于胜负的讨论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按照白矢的规则,两人都算合格,这一局算是平手。
叶彦的箭术似是有些出乎赵竟的意料,只见赵竟偏了偏头,对叶彦道:“五射太过简单,不如我们加大点难度。”
叶彦抬了抬手,表示悉听尊便。
便见小厮上前将靶子撤了下去,换了木桩上来,木桩上搭积木一样叠放了三个小酒杯。
赵竟给叶彦解释规则:“将最下面的酒杯射掉,保持上面两个酒杯相叠而不倾倒,便算胜。”
林烟望着那十米开外的小酒杯,觉得这就是痴人说梦。
岂料叶彦答应的十分爽快,一声“好”话音刚落,箭矢就如光似电一般射了出去。
林烟只看见白光一闪,还没反应过来,木桩上的酒杯就只剩下两个了,好像一开始那里就只放了两个似的。
围观众人和林烟一样惊讶,甚至有人已经起身去改押叶彦胜了。
赵竟神色一动,知道今日遇上对手了,当即摒除杂念,一箭射出,将最下层的酒杯打掉,上面两个酒杯堪堪落在木桩上。
这一局,依旧是平手。
第三局,难度继续加大。
六个酒杯,叠罗汉一般,下层三个,中层两个,上层一个。
这阵势一摆出来,校场上便热闹了起来,议论声不绝于耳。
林烟便听小厮说道:“这是什么玩法?以前可没见过!”
旁边一人拖着长音解释道:“罗汉杯,须保证酒杯始终是三层,谁打掉的酒杯多,谁胜。”
声音有点耳熟,林烟偏头一瞧,不禁心下暗笑。
嘿!章先生,果然有赌的地方就有你!
叶彦听完本局规则,忽然说道:“打掉三个酒杯不难,再加一条吧,谁用掉的箭少,谁胜。”
赵竟听了他的话,一直淡定的脸色终于现出讶异。
能打掉一两个酒杯已是不易,他以往从没想过要限制箭数,难道这叶彦真是箭神不成?
赵竟心下没底,但看着叶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决定铤而走险。
赵竟弯弓搭箭,闭眼做了个深呼吸,瞄准最上层酒杯,一箭将其射偏到中层左的酒杯上方,虽然有些歪斜,好在是稳住了。
第二支箭,赵竟稳了稳心神,瞄准了中层左的酒杯,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一箭射出,中层左酒杯顶着上层酒杯,摇摇晃晃地在左下角酒杯上打了个旋,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最终险之又险地停在了左下角酒杯上,仿佛只要路过的风再大点,就能把它吹倒了。
赵竟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第三支箭,赵竟努力稳住微微颤抖的手,瞄准右下角的三个酒杯,一箭将其全部打掉,因去势过强,带起的微风吹得左侧三个酒杯又晃起来,引得众人一起屏住了呼吸,仿佛放在那里的不是酒杯,是他们万分紧张的小心脏。
一阵惊心动魄之后,酒杯没倒!
赵竟用了三支箭,完成了三个酒杯的叠罗汉。
场间众人跟着松了口气,感觉对赵竟的认知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林烟也跟着经历了一次过山车似的心路历程,不禁为叶彦担起心来。
酒杯重新摆好,场上的目光集中到了叶彦身上。
相比于赵竟的步步为营、慎之又慎,叶彦可以说是非常胆大激进了。
他直接搭了两支箭在弦上,一支瞄准左下角的酒杯,一支瞄准右下角和中层右的酒杯,调整了一下角度,算好移动的分寸,骤然放手。
两支箭矢打着转儿射过去,射掉酒杯的同时,带起的旋风将临近酒杯向中间推移,刚好将最上层酒杯、中层左酒杯和下层中间的酒杯推移到了同一垂直线上,稳稳地停在了木桩上,整个过程不过一瞬间,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完成了比试。
三层,三个酒杯,两支箭。
叶彦胜!
场上顿时沸腾起来,不少人围上去,叽叽喳喳地跟叶彦攀谈凑近乎。
章先生捋着自己的八字胡,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摇头晃脑叹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林烟一声欢呼,满脸喜色地去兑赌金。
“少爷快看,我们赢了好多钱!”林烟抱着一大袋银子,开心地要飞起,顿时就理解章先生对此道的痴迷了。
叶彦抿嘴笑了笑,瞥见一旁的赵竟要走,便一抬手拦住了他。
“子初兄许下的赌注,该兑现了。”
赵竟脸色一黑,立在当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气氛尴尬得令人窒息。
迎着他又怒又怨的目光,林烟几乎能听到他咯咯咬牙的声音,仿佛他咬的不是牙,是林烟和叶彦的骨头。
林烟忙拽了拽叶彦的衣袖,“算了算了,赢了钱就行了,不必计较那些口舌之快。”
叶彦不肯罢休:“那怎么行,子初兄君子一诺,当言出必践,不然以后还怎么在学院混。”
林烟只觉再逼下去,自己非得当场收获一个毕生仇敌,当即拽了叶彦便走,边撤边对赵竟道:“我家少爷就是一时兴起,赵公子切莫当真,莫要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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