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查访
林烟慢慢抬起头,目光自王驰脚底缓缓上移,就在她快要看到王驰腰带时,忽听“咚”一声闷响,同时王驰一声痛呼。
一个小土块滚落在地。
只见叶彦站在牢房门边,勾了勾唇角,看着王弛的目光中满是挑衅。
王驰捂着头,眼中怒火大盛,忽然飞起一脚,伸进栅栏空隙,踹向里面的叶彦。
“你娘的小杂种,敢砸老子,哎呦娘啊!”
踢出去的脚没能踹中叶彦,反被叶彦一个小擒拿扣住了脚腕,随即猛地一拽一抬。
王公子一声惨叫,在这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当着众多囚犯和狱卒的面,完成了他平生第一次艺术表演——当众劈了个叉。
“哎呦呦呦!放放放手,快,快他娘的叫他放手!”王驰翘着腿跌在地上,疼得哭天抢地,嚎啕着命令众人制住叶彦。
狱卒们手忙脚乱地开门,冲进去将叶彦按住,用粗粗的铁链绑了好几道,这才把王艺术家解救下来。
王驰捂着大腿上蹿下跳,哭爹喊娘,涕泗横流地喊道:“把他拖出来,我今天非得好好审一审!”
叶彦被粗暴地拖出来,踉跄地押往审讯室,可即便镣铐加身,囚衣染血,他依旧高昂着头,神色从容,那盈着春水的眼睛仍是一片清澈,仿佛被踩进污泥的莲花,强加的桎梏越肮脏,他便越洁白。
叶彦的目光未曾在林烟身上停留过一刻,林烟的目光却一直追着他,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跟上一步,被陈牢头一把拉住。
直到王驰带着人转入审讯室后,陈牢头才带着林烟如履薄冰地往外走。
喝骂声不断从审讯室里传出来,同时响起的还有鞭子抽打的声音,间或伴着一两声闷哼。
这声音如同毒蛇一般钻进耳朵,搅得林烟失魂落魄,她直愣愣盯着地面,木然迈着步子,一步一步靠近审讯室大门,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阴暗的甬道仿佛望不到尽头,唯一照出光来的地方便是审讯室。
烛火明明灭灭的光芒映在她脸上,在她的眼睛中折出星星点点的水光。
审讯室里,叶彦被吊在架子上,低垂着头,俊俏的面容掩在阴影里。
狱卒拿着带倒刺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他身上,每一下都皮开肉绽,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斑驳的囚衣快要被鲜血浸透。
而王驰瘫坐在对面椅子里,两只脚搭在桌案上,捧着一杯热茶优哉游哉地呷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语气中带着兴奋和疯狂:“给我狠狠地打,换最重的刑具打!”
林烟心里猛地一抽,眼前一阵模糊,仿佛那鞭子也打在了她身上,把她整个人的魂魄都打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却见叶彦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亮如星子的眼睛对上林烟,温柔的目光拢过来,像在呵护心尖上的宝贝,生怕她被外面邪风恶雨吓到似的。
叶彦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林烟莫名读懂了他要说的话——
别哭。
林烟站在审讯室门口,像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呆呆看着叶彦,移不开目光,也移不开脚步。
走在前面的陈牢头发现林烟没跟上来,回头一看不禁大惊,忙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走。
林烟跌跌撞撞地被拽着走,抬手抹了把脸,触手冰凉,才知自己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走出大牢,刺目的阳光晃得林烟眯了眯眼,也让她清醒过来。
现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到那个西域胡商,证明叶家是被他蒙骗的。
等在外面的赵竟早已心急如焚,见他们出来,忙迎上来问道:“可算出来了,我刚才看见王驰进去了,他没发现你吧?一切还顺利吧?”
林烟此时已经镇定下来,点头道:“他没发现我,我想去一趟东市杂货铺,叶二爷说西域胡商曾去过那里。”
陈牢头忽然插口道:“东市杂货铺已被查封,掌柜也被下狱,相关证据被府衙收走,现在里面恐怕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总要去看一看,也许只是官府觉得没用呢!”林烟看着陈牢头,郑重冲他行了个礼,说道,“今日多谢陈大人相助,大人日后若有所需,春桃必义不容辞。”
赵竟也跟着向陈牢头行礼致谢。
“既如此,你们稍等一下。”陈牢头返回大牢,片刻后将一串钥匙递给林烟,“这是东市杂货铺的钥匙,你们小心行事,莫要被人发现了。”
两人再次谢过陈牢头,便直奔东市而去。
上次来杂货铺的时候,这里门庭若市、熙来攘往,不过相隔一个多月,这里已经萧条得门可罗雀、草木萧疏。
看着满院子的杂乱狼藉,林烟甚至能想象得出,当时官府来查抄时,这铺子里是怎样的混乱绝望。
两人在一片狼藉中翻找查看,结果便如陈牢头所说,经过官府盘查、官差搜罗,这里已不知被搜刮了几轮,别说有价值的东西,完整的东西都不剩什么了。
赵竟垂头丧气地倚着墙,看林烟仍在翻找,便迟疑着说道:“春桃,之前文成已经派人找过那个胡商,你说他会不会已经跑到天涯海角去了,就算我们现在真能找到什么线索,会不会也迟了……”
“这是什么?”林烟蹲在一个旧板车前,扣着板车侧面的一个小铁片说道,“这些板车里好像只有这一个有这个铁片。”
赵竟凑过去,探头看了一眼,回道:“这是八方客栈的标志,这车应该是八方客栈的,我刚来乐阳那会儿在八方客栈住过,他家的东西都带这个标志。”
林烟转头看向赵竟,不太确定地问道:“杂货铺有这么多拉货车,为什么院子里会有八方客栈的车?八方客栈不是供货商,没理由把他的车驾到杂货铺后院来,可若客栈是来买东西的,也不会单把车留在杂货铺吧?”
“你的意思是……”
“那胡商借了客栈的车,把东西运到杂货铺,收了叶家的钱,连夜跑路。”林烟说完补充一句,“纯属个人猜测。”
“那我们现在?”
“去八方客栈。”
于是两人撂下杂货铺,直奔东郊八方客栈。
“兀骨辇?”客栈掌柜用毛笔挠了挠额角,来回翻着客房记录,摇头道,“册子上没有这位客人啊!”
“您再好好找找,大概一两个月前,他还借了客栈的板车,最后没还回来。”赵竟提醒道。
林烟掏出胡商的画像放在掌柜面前,说道:“他长个样子,掌柜您好好想想,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噢!”掌柜一拍脑门,回道,“是有这个胡人,他是跟我们借了一辆板车,但我不知道他是叫这个名字,当时入住登记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两人闻言均是一愣,没想到还有其他人。
掌柜翻了翻册子,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说道:“就是这个人。”
林烟盯着这个名字瞪大了眼睛,因为这个人她接触过。
吴六。
他上次从叶府逃走后,就再没了音讯,没想到居然在这间小客栈里又出现了。
“老天,这又是谁,越查越乱,简直让人头大。”赵竟有些无语地捂住额头。
“这人以前是叶府的家丁。”林烟沉声道。
“啊?”赵竟揪着头发愣住了,眼珠一转,吐出一颗象牙,“那他这是干什么?恶奴弑主,翻身做主?”
林烟瞪了他一眼,没理会他满嘴跑火车,低头仔细看吴六的入住记录。
“一个月前就退房了,恐怕早就跑没影儿了吧……”赵竟觑着林烟的脸色,小声嘀咕。
“诶,那也不一定。”掌柜有一下没一下地拨拉着算盘,随口道,“这阵子巡抚要来考评政绩,临近几个城都加强了安防,出入严格盘查,要真像你们说的,这人是个久被通缉的走私犯,那他恐怕没那么容易跑走。”
两人均是眼前一亮。
若他还在乐阳,那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出来。
林烟便问道:“那您知道,这位巡抚大人大概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吗?”
掌柜抬头看着林烟,忖道:“按照往年的惯例,过几天应该就到乐阳了,大概会待上半个多月,不过乐阳应该是最后一站了,等乐阳考评完了,巡抚大人应该就走了。唉,一到这时候,我这生意就不好啊,来乐阳的游客都少了!”
掌柜叹息着摇了摇算盘,仿佛在摇拜财神的签筒似的,盼望着能摇个暴富签出来。
“那也就是说。”林烟沉吟道,“我们还剩半个多月的时间,等到巡抚大人一走,城防松动,那胡商也许就真的远走高飞了。”
赵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谢过了八方客栈的掌柜,返身回到暂住的小客栈。
一推门,江沅便迎了上来,开口便道:“你们进展怎么样?我在府衙找到那匹战马了!”
林烟关上房门,忙问道:“那马如何?”
“是西北战马。”江沅接过林烟还过来的短剑,随手放在桌上,接着说道,“马腿上有烙马印,虽然刻意遮掩过,但还能看得出是西北军的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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