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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三章迷心


东边的天际已微微泛白,而云彩却像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怅惘,这一夜的噩梦,已没有人愿意再想起。

        大家相继下山了,与上山不同,甚至没有人御剑,所有人都只是静默地走下山。

        一路上姜承一直在想平山之事与三千年前相比非但没有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似乎还变得更糟了,自己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姜熠看上去更是备受打击,“那两人的纠葛且不论,李元皓是如何习得那些被禁的咒术?那些恶毒的咒术早在神魔大战之后就被封禁了,能知晓这些禁术的六界之中恐怕也没有几人。陈书平失去的记忆是什么?邱凯风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李元皓为何要把邱凯风的灵体放在相聚甚远的平山,如果只是为了折磨他,放在离自己更近的地方不是更合理吗?”这些疑问让姜熠很是烦闷,而姜承突然的变化也让他感到讶异。他知道终有一天,姜承会展现神族那与生俱来的能力,可是这么毫无征兆让他感觉措手不及。“还有那个湖心小岛的石碑,到底是什么让我如此挂怀呢?”

        虞惊雷下了山便和他们道别了,一向豁达的他也只剩一脸怅然。三清山的弟子们也是个个垂头丧气,赧赧与姜熠道别后便离开了。陈叙看上去更是沮丧消沉,姜熠嘱咐那个小弟子一同与师父回去,改日他再登门拜访。

        忘归灵力大损一时无法御剑,姜熠也还有很多疑问想找陈叙问清楚,便决定在平山镇多待一、两日。

        回到客栈,姜承想为姜熠疗伤,姜熠却说自己累了便回了房间。姜承明白姜熠的烦忧也就不再去打扰他。

        回到自己房间的姜承只觉一片惘然,他取下姜熠做的那个木笄,放在手心里反复摩挲着:“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兄长分担一些呢?”

        傍晚时分,姜熠去到姜承的房间看到了姜承的留书“兄长:于温泉晤面。承字”姜熠看着姜承熟悉的笔迹,轻轻摩挲着那个承字,他记得他问过父亲为什么要给他取名熠,给弟弟取名承,父亲回答他“熠乃光华,承乃传承。还有珣儿,本应是美玉。”

        “笔迹!”顿然间,姜熠明白了那湖心小岛的石碑为何令自己如此挂心,那碑上的字竟是自己的笔迹!“‘形若槁骸,心若死灰。涕霣潺湲,惟以永叹。天下欲何,复能见否。’——这会是我写给谁的呢?”

        等姜熠去到温泉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夜空上只有一轮新月。姜承坐在泉边的石头上,一头银发依旧用那只木笄束起。他见姜熠到来,脸上十分愉悦,迎上前道:“我还以为兄长不会来了。”姜熠心事重重,只淡淡地说道:“承儿为何今日有雅兴来温泉。”

        “我见兄长心情如此沉重,便想让兄长来放松一下。”

        “你的身体……”

        “我就不必了,万一病了又要劳累兄长照料。”姜承握住姜熠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兄长,我可以知人记忆、读人心声,还可以替人疗伤,帮助灵力恢复,闪现、瞬移到我想去的地方,但我并非刻意对兄长隐瞒。”姜熠轻轻点头,摸了摸姜承的银发,未发一言。

        姜熠躺进温泉里闭上了眼睛,姜承把手伸进温泉水里,释放了灵力,银色的光辉渐渐地包围住了姜熠,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和温和,姜熠很快便沉沉地睡去了。

        重回十六岁的姜承还来不及细细理清思绪便急急上了平山,现在有时间思考了却发现这一次重新来过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仍全都是未知数。当年的姜承原本此时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对姜熠的爱慕之心,可是现在这个姜承却背负着三千年的沉重。他静静地坐着,怅然心道:“我原以为再见兄长一定可以告诉他我全部的心意,可是真的见到了,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姜承无限深情地望着姜熠的睡颜,用手轻轻拂过他的脸庞,俯下身深深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心道:“兄长,这一次,换我来护着你。”

        翌日,两人一同去往平山仙门。不出所料,平山的弟子们皆散去了,只有那日的那个小弟子还在。

        他见姜熠和姜承来了,十分高兴地上前迎接,“我叫丁平,是师父捡回来的。如果不是师父,我怕是早已经饿死、冻死在路边了。虽然师兄他们都说师父的脾气阴晴不定,可是我觉得师父很好。师兄们都走了,我更不能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会一直陪着师父!”丁平的声音听起来稚气未脱,但是他的眼神既坚定又真诚,“人有为祸六界的,魔也有与人为善的。”对着说出这句话的丁平,姜承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摸了摸他的双颊,说道:“真是孺子可教也!”

        接着,两人与陈叙恳谈了一次,可惜陈叙完整的记忆只有最近三年的。

        “三年前,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我中了迷心咒,可是咒语解除之后,我竟想不起来我自己是谁,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在平山,我连我多大年纪,以前做过什么都尽数记不起。慢慢地,我才从周围的人那里一点点地弄清楚这十年我在平山做了些什么。我又渐渐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片段,想起了三清山,想起了师……师弟,想起了师父。于是我去到三清山想找回我的记忆,他们却说是我杀害了师父才被逐出了师门,可是我真的一点也记不起。”

        陈叙说这些话时眼里的哀痛与无奈,让两人都为之伤怀。

        “弟子都说我经常在平山上一待数日,于是这三年我把平山的每一寸都找遍了,就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经常待在平山上,但直到前几个月才被我发现了师父的灵体。可是我解不开困住师父灵体的咒语,而平山上的妖气也一天比一天深重。我几次去找师弟对质,他却始终不肯说出真相。”陈叙顿了顿,面露歉意地对姜熠说道:“霁泽君,我假借降妖之名骗你过来,还请见谅。”

        姜熠轻轻摇头道:“然而我也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那些咒术,霁泽君可有头绪?”

        姜熠又摇了摇头道:“只是这些被禁的咒术同时出现,恐怕背后并不简单。当务之急是先返回南山向阁主禀报。”

        陈叙沉默地点了点头。

        姜承提议道:“陈门主可否让我再次探查你的记忆,也许还能再找到些端倪。”

        陈叙伸出手,姜承握住他的手腕凝神静思。那从出生起就支离破碎的记忆让姜承感叹道:“迷心咒竟是这般厉害的咒术,居然可以将意识和记忆扰乱到这个地步!”但在那混乱不堪的记忆里,姜承还是探知了一些片段。

        “师弟、师弟!你看,我可以让树木听我的话,长出了新的枝叶!”

        “师兄你真厉害,可以教我吗?”

        “这个好像教不了你啊!哎呀,你别哭呀,师兄教你练剑好不好?”

        “好吧!”

        “叙儿,你过来。”

        “是,师父!”陈叙小声对李烜道,“师弟,你先按我说的练,我马上就回来。”

        “叙儿,为师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在人前展现你的法术,你可记得?”

        “叙儿知错了,叙儿只是看师弟想念家人,想逗他开心罢了。”

        “师兄,我的剑法如何?”

        “嗯,还差几分气势,看我的!会了么?师弟?”

        “我始终不如师兄!”

        “师弟,你只要每日比之前精进,很快就会比师兄出色的!”

        “叙儿,此次下山可有什么收获?”

        “回禀师父,镇上扰民的乃是一只妖化的猞猁,已经被我除掉了。”

        “烜儿,你为何一脸不悦?”

        “师父,烜儿不赞成师兄的做法。”

        “为何?”

        “那只猞猁虽已成妖,但并未伤人,只是误入镇中吓到了镇民罢了。”

        “师弟,你怎有妇人之仁?猞猁本性凶残,它今日未伤人只是因为有伤在身,你怎知它日后不伤人?”

        “李元皓,师父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对我一视同仁,为什么要把门主之位传给你?为什么要把净清也给你?

        “师兄,那是因为师父看出来你根本心胸狭隘、嫉贤妒能,他怎能放心把一派仙门交与你手上?”

        “李元皓,当年真的是我魔性大发杀了师父吗?可是我根本什么都记不起!”

        “师兄,能忘记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元皓,你到底对我做过什么?平山上被困的灵体是师父对吗?你告诉我、告诉我到底真相是什么!”

        “师兄,你不会愿意知道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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