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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痴心妄想


  虞幼窈抿了唇儿。
  周令怀笑了:“岳武穆一案,直到南朝末年,理宗即位才彻底得以昭雪,你觉得这是为何呢?”
  虞幼窈心里不太舒服:“岳穆武之死,非秦相首过,而是高宗之过,后代子孙自不敢论先祖之功过,致忠臣始终蒙冤,由此也能看出,冤死之人,想要彻底平反,甚至是平反干净,有多么困难。”
  周令怀颔首:“所以呢?”
  虞幼窈脸色不大好看:“表哥,一是借了山东平叛的势,二借了内阁的势,将以皇上为首的宁远伯一系,打压下去了,三是借了天下悠悠众口之势,皇上迫不无奈,才不得不替周厉王平反了。”
  高宗之所以没为岳武穆平反,是因为当年害死岳武穆的主和派得势。
  表哥有了前车之鉴,一开始就堵死了宁远伯和内阁的路,让内阁从中出力,皇上本就意欲为周厉王平反,之后又碍于内阁,不得不平反干净。
  还有就是,北境那边局势不稳,表哥以山东一战,证明了自己有能力稳定北境的局势。
  周令怀颔首:“不错!”
  虞幼窈怒道:“皇上赐你武穆,是想借岳武穆一事,对你施以恩惠仁德,让你牢记他替你父平反之恩情,时刻警示你,铭记恩德,想要借此摆布表哥,同时也有威胁之意,他能替周厉王平反,自然也能将其推翻,如果不想让周厉王,落到岳武穆的下场,表哥要甘心受他驱使。”
  周令怀点头:“正是如此!”
  虞幼窈已经气红了眼睛:“所以,他封了你父周厉王,【厉】字可以是,严、肃、猛、磨、锋利之褒谥,也能是荒、暴、杀之恶谥,是褒是恶,全凭他一念之间,真是好歹毒,好阴险的心思啊,又是帝王心术!”
  她之前竟没猜到这一点,一味为周厉王得以平反,而为表哥感到高兴。
  殊不知,这一张诏书的不怀好意,已经暗藏其中。
  周令怀知道她气愤,难过,也心疼他,就轻抚了她的发:“周厉王也好,武穆王也罢,那点小手段,就妄图驱策于我,却是痴心妄想。”
  虞幼窈知道表哥不是轻易被人摆布的人,只是心里依然愤愤难平:“堂堂一国之君,不思治理朝纲,清吏治,却整天玩弄权术,太可恨了。”
  旁人觉得,皇上追封表哥武穆定北王,是对表哥的器重。
  可她却只为表哥感到委屈。
  周令怀扶了她头的上绢花:“一条不成气候的恶龙,斩了便是,不值当气了自己,”说完了,他就重新切了热乎乎的鹿肉,摆到她面前:“鹿肉要趁热吃。”
  轻描淡写的话,仿佛只是不经意说出口。
  可虞幼窈却知道,这是蓄谋已久,从表哥进京的那一刻起,这天下皆为棋子。
  虞幼窈没觉得不好,只是有些心惊肉跳,只好拿起筷子,夹了鹿肉吃。
  鹿肉烤得很入味,咸香不腻的口感,让虞幼窈十分喜欢,不知不觉就吃了许多,也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了。
  周令怀取了酒瓮,为她倒了一杯葡萄酒:“明儿,我要出城一趟,你可要与我同去?”
  芳甜的葡萄酒,搭上重口的鹿肉,却是相得益彰。
  虞幼窈捧着夜光杯,笑容甜软:“外面天寒地冻,表哥为什么要出城?”
  虽然不大愿意让表哥出门受冻,但也知道,表哥一向深居简出,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才不得不出城。
  周令怀目光一深:“嗯,为一位故人送行。”
  虞幼窈心下了然了:“明儿和表哥一起去,把昨儿泡的鹿血酒也带上,这天寒地冻,喝一杯鹿血酒,壮血而践行,是最好不过了。”
  表哥既然开了口,让她一道过去,祖母那里就不是阻碍了。
  周令怀颔首。
  第二日,阴沉了一个多月的天,终于放晴了。
  早朝之后,虞幼窈就得了消息——
  朝廷就宁远伯所奏宋修文诸多罪名,经初步调查后,令江都司佥事,并参将宋修文革职查办。
  由叶寒渊暂代其职,即刻南下,暂掌宁波、绍兴、台州三郡沿海战事,并协助调查宋修文一案,力必要将此案查明,使贪官亏吏受惩,伸水师之正义。
  橙红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也让人压抑的心情,也跟着一起放晴了。
  马车里摆了碳笼,四壁都挂了挡风的帘子,也是暖和。
  虞幼窈与表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临江叶府,世代举业,叶寒渊的父亲,叶枭慈就是文官,叶寒渊身为他的嫡长子,为什么却投身行伍,没有走科举?”
  周令怀道:“叶寒渊是叶枭慈的嫡长子,按道理说,理应子承父志,走举业入仕,只不过叶寒渊小的时候口吃,并不受父亲看重,也因此遭到了不少欺辱和嘲笑,渐渐就变得木讷,自闭,又因他打小就长得高壮,在幽州就有叶大傻之名。”
  “什么?”虞幼窈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以一己之力,搅弄了整个朝纲的叶寒渊,竟然口吃,还有一个外号叫叶大傻?
  这就想到了之前与祖母提及了叶寒渊,祖母称叶寒渊又横又楞。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叶寒渊怒敲登闻鼓,一个“横”字,用在他身上,勉强也算合适,但这个“楞”又从何而来?
  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可当时她心里装了心事,就没深究。
  今儿听了表哥这话,才知道原来这个“楞”,竟是由此而来。
  周令怀知道她难以置信,就笑了:“口吃,虽不是什么恶疾,却有损朝廷形象,不允参加科举。”
  虞幼窈一时无语了,半晌才问:“叶寒渊怒敲登闻鼓那日,我路过长安街,听他沿街一路,呼喝长兴侯十罪民,字字句句,也不见口吃,后来他是怎么好的?”
  周令怀目光微深:“这就说来话长了……”
  聊了一路,虞幼窈的心情也渐渐变得沉重,幽王一案埋葬了多少人命,又埋葬了多少儿女情长呢?
  不知不觉,就到城外的风波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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