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第442章
只是他没想到,赵擎不仅没有给那些已死的人一个公道,反而还将国公府的苗子掐灭在了摇篮里。
所以最终镇国公不顾劝阻卸甲归田,保全了皇家最后的颜面。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国公甘愿这样做,而是他戎马一生,不止为了自己,还要为那些活着的追随他多年的人考虑后路。
“宋家落到这种地步其实也不冤,你爹利用职务之便从兵部要了册子,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接济那些叛贼的家人,而且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不肯放弃,还想查出当初叛乱的真相,他没有卫振烃拳头硬,骨头倒是比卫振烃还要硬上三分!”
赵擎失态了,最后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宋挽终于窥得全貌,上次宋清风跟她说的真相,有七成都是真的,唯有卫阳侯府陷害三公主的生母那件事是假的。
真正的皇室辛秘是,卫阳侯与赵擎同心,当年借着叛乱的名义,故意削弱镇国公的兵权,逼迫镇国公卸甲归田,并且为了卫家不作乱,给卫恒下毒,害卫恒被病痛缠身,困于国公府不得外出。
而宋挽的父兄为了查明真相,如在那次叛乱中死掉的人一样,沦为了牺牲品。
宋家人骨头硬吗?
的确是硬的,哪怕是尘封了十余年的真相,哪怕是冒着杀头的危险,他们也要坚持自己的本心,坚持不懈的查下去。
为了已经死了多年的人,白白搭上宋家这么多人的性命值得吗?
宋挽以前觉得不值,如今却又觉得值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有黑就有白,有坦荡正直也有阴险狡诈。
有的人活着只是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而有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心中的信念而活。
肉身可死,信念不可死。
宋挽抓紧手里的灯笼,定定的看着赵擎,一字一句的问:“陛下觉得这件事是国公和奴婢的父亲做错了?”
月亮被卷来的一团乌云遮挡,清润的薄纱消散,周遭陷入浓黑,只余下宋挽手里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亮。
在这昏暗的夜色中,宋挽的眸子却显得格外清润明亮。
她的问题问得很是大胆,赵擎眉头微皱,说:“朕没有说他们做错了,只是觉得他们原本可以用更委婉周全的法子解决问题。”
什么是更委婉周全的法子?不过是赵擎觉得没有站在他的立场维护他的利益罢了。
对赵擎来说,削弱镇国公的兵权,裁军减少国库开支,死几个人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更何况卫阳侯是国舅,是皇亲国戚,就算镇国公这一生立下了无数战功,也比不上卫阳侯和赵擎亲近。
赵擎当然不会如卫振烃的愿,处置卫阳侯还那些作乱的“叛贼”一个公道。
卫振烃和宋父只有装聋作哑,当作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才符合赵擎对解决这件事的期待。
宋挽没有和赵擎撕破脸皮浪费口舌争论这个问题,直接说:“奴婢身份卑贱,陛下若想杀了奴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必特意告知这些旧事让奴婢死个明白,陛下想让奴婢做什么,不妨明示。”
宋挽说完垂下脑袋,不再看赵擎的眼睛。
赵擎倒是没想到宋挽会这么通透爽快,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跟宋挽绕弯子了,直白道:“朕不止可以饶你不死,还可以恢复你的自由身,你去见宋清风,让他想清楚了告诉朕,这次行刺的事,背后究竟有多少人参与,幕后的主使究竟是谁。”
宋家人骨头硬,宋父被人剜了膝盖骨都不肯认罪,宋清风更是可以抛弃一切,忍辱负重活到现在。
赵擎已经猜到大理寺的人从宋清风口中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想从宋挽这里下手。
宋挽如实说:“宋清风现在的秉性和以前截然不同,奴婢也不能确定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赵擎说:“只要你想办法让他交待,朕自会找人查验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手心手背都是肉,赵郢和赵熠都是自己的亲儿子,冤枉了谁赵擎心里都不好过,所以他要从宋清风口中得到真相。
到了这一刻,宋挽终于明白宋清风想干什么。
赵擎当年是听信了卫阳侯的话对镇国公生了嫌隙,担心镇国公功高盖主,有一日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所以先下手为强。
宋清风如今要赵擎猜疑自己的孩子,更要卫阳侯府和太子互相猜忌。
他们既然信不过别人,那就连自己人也不要信,死在猜忌中好了。
宋清风是不可能说出真相的。
他明明可以在刺杀赵熠之后选择自尽,却故意让顾岩廷抓到他,再去大理寺受一次酷刑,就是为了在临死之前,把迷雾放得更多,让这些人因为自己的猜忌再演一出自相残杀的好戏。
宋挽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在赵擎面前跪下,磕了个头说:“谢陛下隆恩,奴婢一定会想办法让宋清风开口说出真相。”
当夜子时过,宋挽拿着赵擎给的金令,再次步入大理寺的大牢。
牢里和上次一般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腐臭味道。
宋清风被绑在刑讯室的木架上,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得破破烂烂,还多了好几处焦黑的烙印,他头发蓬乱,脑袋低垂,如同死了。
宋挽柔声对狱卒说:“劳烦打些热水来,谢谢。”
她的兄长最是臭美,她得帮她擦去一身污垢,让他干干净净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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