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祝舞能的小心思

抵达犒劳庄后，唐森将车停在了路边。现在是下午两点，犒劳庄距离营业时间还有六小时，路边的停车位很多。犒劳庄金色的大门紧闭，孙无恐下了车，走向边上一条小巷子。

        “怎么进去？”唐森跟在身后问。

        “巷子里有扇小门，是犒劳庄的消防通道出口。”孙无恐熟门熟路。

        果然，小门虚掩着，边上有一排塑料垃圾箱。孙无恐和唐森轻轻推开门进去，经过曲折的消防通道，来到了硕大的舞池。舞池里空无一人，头顶原本绚烂的彩灯一片漆黑，只亮着几只普通的照明灯泡。一阵优雅的琴声传来，舞池一角的钢琴前，祝舞能戴着墨镜叼着雪茄正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孙无空大踏步走上前，将排骨夫人小楼里捡到的手机“咚”一声扔在钢琴盖板上，

        “祝胖子，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孙无空双手叉腰站在钢琴旁说道。

        琴声戛然而止，祝舞能停止了演奏，从钢琴前站起拿起手机看看，然后问：“解释什么？”

        “别装糊涂了，昨天你和排骨夫人通了三次电话。”

        祝舞能微微一笑，离开钢琴走向吧台。“喝点什么？”

        “喝什么喝，回答我问题。”孙无恐满怀戒备地跟在祝舞能身后。

        “我要水。”唐森面对吧台后的祝舞能坐下。奔波了半天，在排骨夫人那里连口水都没喝上，他确实口渴难耐。

        “你看，他想喝。”祝舞能眼睛里带着一丝狡黠，给唐森倒了杯水，“你呢？”他偏着头问孙无恐。

        “少废话。你赶紧给我说清楚，别逼我动手。”孙无恐语出威胁。

        “动手？想揍我？”祝舞能放下刚拿起的酒瓶，拍了拍手。

        舞池角落的阴影中，一个高壮汉子拖着铁铲施施然走了出来，巨大的颅骨项圈在胸前隐隐闪着暗沉的光芒。汉子走到吧台前，跟他们隔开几个座位坐下，将铁铲斜倚在吧台上。

        “杀无尽？”孙无恐迅速解下腰间的双截棍，“你们两个居然勾搭到一起去了？”

        “别误会，我只是喊他出来一起喝一杯。”祝舞能倒上三杯酒，手指轻弹，一杯顺着光洁如镜面的吧台滑向杀无尽，另外两杯留给了自己和孙无恐。杀无尽接住酒杯，默不作声一饮而尽，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瞥过如临大敌的孙无恐一眼。孙无恐将双截棍放到吧台桌面上，干脆也坐了下来。看祝舞能和杀无尽的样子，显然有所准备，倒要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样。孙无恐冷笑一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这人是谁？”唐森低声问。

        “我是清洁工，他是屠夫。”孙无恐的回答让唐森一头雾水。

        “没错，是我给排骨夫人通的风，让她对唐森出手。”祝舞能举起杯子和唐森，孙无恐分别碰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做？”孙无恐双目炯炯看着他，“我本来以为你是站在观影大师这一边的。”

        “我是个妖好不好，哪有妖在升仙前会真正跟仙人站一边的？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你和观影大师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为什么就那么心甘情愿供他差遣？”

        孙无恐一愣，这点他倒从来没有考虑过。“没什么关系，我就是为了早点参加选拔积功德。”

        “可是积功德有很多途径。我每个月给观影大师交保护费也算是积功德，杀无尽驱逐外来的妖怪也算是积功德，排骨夫人主持烹饪节目教人煮排骨汤也算积功德。再说了，现在情况不同了，不一定非参加选拔才能升仙，吃了他也一样。”祝舞能指指唐森，同时问唐森，“再添点水吗？”唐森点头，将杯子推过去，祝舞能给他加满，唐森礼貌地道谢。孙无恐看着若无其事的两人，有一种将他们一起暴打一顿的冲动。拜托，他刚刚在说要吃你，你还跟他道谢？

        “我们是妖怪，眼前有捷径可选的时候，为什么不选？与其让别人吃了他，不如我们近水楼台先下手，不是很应该吗？”祝舞能继续说道。

        “万一他不是不灭金身呢？你吃了他，永远取消升仙资格，你不怕？”

        “我觉得我很有可能不是。”唐森插口。

        “闭嘴。”祝舞能和孙无恐同时对他喝道。

        祝舞能给自己和孙无恐倒上酒，将酒瓶抛给杀无尽。“所以我说孙无恐啊，你跟在唐森身边那么些日子了，成天不知道在瞎忙些什么。你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是搞清楚他究竟是不是不灭金身。如果是，那么再决定是吃他还是保护他，如果不是，你也省心了，不必天天跟着他。”

        “调查不关我事，观影大师说了由莫高峰来进行，并且地府也没闲着。再说了，我上哪调查去？”孙无恐不置可否。

        “观影老头调查个屁，天天看五场电影，你指望仙人帮你干活？”祝舞能鼻子里抽着冷气，“其实最有条件进行调查的是你，因为你和唐森相处时间最长。你想想，现在无论谁要动唐森，是不是得先经过你？你横在那里，谁还能进行调查？老实告诉你，我故意漏风给排骨夫人，是希望排骨夫人出手试试唐森，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要知道排骨夫人对于人体结构的研究可是很深的。”

        “你就不担心排骨夫人真的吃了他？”

        “如果他是金身，排骨夫人吃了他挺好，反正我和排骨夫人约好了，会分我一杯羹。如果他不是，排骨夫人自然也不会对他下手。”祝舞能吐出一个烟圈，一副精明的商人嘴脸。

        孙无恐心头无名火起，祝舞能果然好算盘，既置身事外，同时又绝不落空。“祝胖子，我一直认为你在凡间挺逍遥快活，并不那么想升仙，想不到你比谁都急。”

        “本来我倒是不急。”祝舞能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今年被定为选拔年了。”

        “什么？为什么？”孙无恐大吃一惊。百年一度的妖怪升仙选拔从来没有更改过，下一个选拔年本来应该在五十多年后。

        “据说今年是佛祖的大寿，所以增加一轮选拔，普天同庆。”

        “就算定了选拔年又如何？你想吃我也该等选拔结束以后升仙落选再动手啊？”唐森忍不住又插了一嘴，不过这次孙无恐点头大表赞同。

        “你们两个无知小儿。”祝舞能叹气，“每个选拔年，添竹市妖怪云集，有很多外面的妖怪到来。你们还不懂？很多大妖怪要来了，每一个都是一样的想法。一旦没选上，这些大妖怪动起手来，哪里还轮得上我们？唐森，你如果真是不灭金身，说实话，你死定了。所以赶紧验明你的正身，肥水不流外人田，让我们这几个把你吃了，至少不会让你受苦，要知道有些妖怪可是把人生吞活剥的。”

        这下孙无恐和唐森算是彻底听明白了。“谁也别想动他。”孙无恐拿起面前的双截棍，缠回腰间。

        “如果他是金身，你真的一点不动心？”祝舞能睁大眼睛问，“凭你在添竹市维持秩序那点功德，鬼知道要花多久才有资格参加选拔。观影老儿向来空头支票乱开，你最好别太信。”

        孙无恐站起身说：“我不会打金身的主意。我又不着急，生死簿上我还有两万年寿命，有的是时间。只要我在，谁也别想动他。”

        “哈哈哈。”一直闷头喝酒一言不发的杀无尽爆发出大笑，“老祝，你输了，之后一百年你都得养着我。早告诉过你这小子油盐不进，非跟他谈，谈个屁。”

        “你个秃头笑什么笑？我懒得搭理你，你自己反而跳出来。说，谁把你放出来的？你还准备杀多少妖怪？”孙无恐怪眼一翻，对杀无尽说。

        “谁说我秃头，我是自己剃光的！”杀无尽勃然大怒，拎起铁铲。

        “想动手？”孙无恐伸手按向腰间，“来呀，正好把这里全砸了，让这个死胖子重新装修一下，反正他有钱。”

        “别动手别动手。”祝舞能忙不迭阻止，“孙无恐，杀无尽是观影大师让南极仙翁放的人。接下来添竹会越来越混乱，他和你一样，被观影大师招募来维持秩序。我和杀无尽打了个赌，我赌你也会受金身诱惑，他赌你不会。杀无尽说他和你打了那么多年，你绝不是这种人。嘿嘿，果然是我输了。不过我有言在先，孙无恐，你如果保护不了唐森，我可是会动手的哦，明明到嘴边的肉，我绝不会让别人抢走。”

        “只管来吧。不论是谁，想动唐森，先打倒我再说。还有你，杀无尽，那些小妖怪赶走就得了，别出手太狠，不然我送你回南极再睡个五百年。”

        “放心吧。”杀无尽意外的并不生气，“之后来的妖怪可不是想杀就杀得了的。孙无恐，你先顾好你自己吧，还有那个金身小子。”

        孙无恐站起身对唐森说：“走了，不跟他们废话了。”

        “等等。”祝舞能隔着吧台递过来一张名片，“带唐森去找下这个人，也许对于查明金身的事有帮助。”孙无恐接过名片看了眼，上面的抬头是“西梁基因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柳倩”。他将名片塞给唐森，大步往外走去，却发现唐森并没跟来。唐森正伸着脖子偷偷问祝舞能：“你有排骨夫人电话吗？我想另约个时间跟她聊下业务。”

        “祝胖子，我改主意了，我决定还是和你们一起把他吃掉算了。”身后的孙无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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