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放假回家

突然不慌了。

        内心似乎被一双柔荑轻轻抚过，震荡不已的波纹安静下来，史云朵转回视线，干净轻灵的少女声音重新响起。

        11班的集体荣誉感再一次诈尸，热烈响起的掌声带动了其他人。

        一曲结束，史云朵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如此幸福快乐，内心丰盈的快要飞起来，她的目光落在台下，追逐着那人的身影。

        沐瑾正拎着某位陌生同学的后衣领和教导主任说着什么，没有回头。

        史云朵收回视线，飞起来的风筝断了线，她有些失落。

        又有些庆幸，还好他不懂。

        沐瑾手里拎着的人是9班的学生，以前每次考试综合成绩都是11班垫底，这次因为沐瑾和丁莹考入百名榜，成了他们班垫底。

        那位同学看不过去，才故意在史云朵表演时切断伴奏。

        林琬琰和史云朵鞠躬下台。

        桑宇轩还在后台等着，蓝丽陪在他身边，见到林琬琰走过来，精致的秀眉微微蹙起，眼底有伪装起来的厌恶感。

        那天丁莹当众对桑宇轩表白时，她在教室里看得清清楚楚。

        平常都不照镜子的吗？长成那副矬样，怎么敢来和班长表白的？真是不知者无畏，越丑越作怪。

        为了接近班长，还故意学了小提琴？呵呵，简直无语。

        “谢谢。”

        林琬琰对桑宇轩道谢，把小提琴以标准的接拿礼仪递过去，说：“刚刚太着急了，对不起。”

        桑宇轩看着她的动作，把琴接回去，先回了句“没关系”，才好奇地问她怎么会拉小提琴的？琴技这么好，应该学了很久吧？

        史云朵在旁边听着插不上话，其实她也很好奇，毕竟小提琴这种东西，只有家境不错的人才会学，丁莹却是那种每学期都要申请学校贫困补助的，怎么会有钱学琴？

        林琬琰尴尬地笑笑，只说是自己在琴行外面听那些老师拉的，有样学样而已，防止他继续问下去，赶紧拉着史云朵跑了。

        沐瑾正坐在9班班主任的位置上，双手交叉叠在身前，饶有兴趣地看着教导主任训斥9班的班主任。

        后者一米八的大高个，站在教导主任面前，缩得像个鹌鹑。

        黄封在旁边坐着，颇为唏嘘地摇摇头，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往被训的都是自己，没想到还有看别人被训的一天？

        林琬琰拉着史云朵路过，后者突然拽着她的手停了下来。

        林琬琰不明所以地回头，见史云朵红着脸和沐瑾打了声招呼。

        沐瑾应了一声，看向前面的林琬琰，语气淡淡地说了句：“琴拉的不错。”听着是夸奖，那表情依旧臭屁哄哄的，连夸人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汇演结束，大家各自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放假回家。

        沐瑾没什么好收拾的，汇演散场后就直接往校门外走，家里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不期然地，林琬琰哼哧哼哧地跟了上来。

        “你今年是回a市过年吗？”她问道。

        沐瑾有些意外，拧起眉头，反问她：“你想干嘛？”

        他家里的事从来没有和其他同学说过，就连席阳都不知道，听到丁莹问起，下意识地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什么时候出发？”林琬琰锲而不舍。

        沐瑾停下脚步，转身站定，单手插在口袋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瞪着她没好气地说：“有屁快放！”

        “我姐在a大上学，前两天打电话回来说，她寒假要留在a市兼职，不回来过年了，所以我想去a市看看她。”

        林琬琰眨巴着眼睛，表情格外真诚。

        如此明显的蹭车意图，让沐瑾的眉头皱得更紧，满脸透着抗拒，说：“那你为什么不去坐高铁或者飞机？交通工具那么多，干嘛非要跟我一起走？”

        林琬琰咬咬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说：“车票太贵了，奶奶要卖好多天的早点才能赚到。”

        她现在没钱，所以格外珍惜每一分钱的来之不易。

        周围熙熙攘攘，放假的气氛愉悦了每一个人，所有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临近春节的假期，总是融着暖意，似乎推开门，就是热腾腾的饭菜和父母的亲切问候。

        林琬琰和沐瑾站在热闹的人群中，视线相对，散发出来的气场与周边格格不入，一个在索求，一个在想着拒绝。

        索求的那个一脸坦然，想拒绝的那个却渐渐犹豫起来。

        林琬琰坦然地对着沐瑾展露自己的贫穷，枯黄干燥的头发，身上洗的发白的衣服，灰扑扑的鞋子，无一不印证着她的话。

        沐瑾拒绝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又转，最终还是被一丝不忍打败，不耐烦地丢下一句：“后天有人来接我，你在凤凰路那个街口等着就行。”

        说完，十分憋屈地走了。

        林琬琰看着他的背影笑起来，虽然极不情愿，可良好的教养还是没办法让沐瑾直接拒绝一个抛却自尊的请求。

        只是，少年还是藏了自己的小心思，没有告诉林琬琰回a市的车什么时间会经过凤凰路，如果错过，就不是我的原因，而是你自己的问题。

        林琬琰也不在意，回去收拾东西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奶奶，说有同学家里开车回a市，可以捎上她，不过要早点出门。

        奶奶很高兴，把自己腌制的咸菜给她带了一罐，说送给同学当谢礼。

        凌晨五点，林琬琰背着那个老旧的粗制帆布书包，瑟瑟缩缩地等在凤凰路的十字路口处，双手插在棉服口袋里，来回踱着步子。

        你见过寒冬时分，凌晨五点的街道吗？

        街道两侧的路灯在经过漫长一夜的工作后，接触不良般闪了两下，沉沉睡去，黑暗潮水一般席卷了路灯下的小小身影。

        很黑，却不是那种沉稳的，安静的黑。

        而是动态的。

        可以看到东方天幕上的启明星在月落日升间的璀璨一瞬，蓝紫色的朝霞在城市与天空的一线缝隙挤出来，为晨曦渡上一层青绿滤镜。

        可以闻到空气中的水分逐渐丰沛，乳白色的雾汽从道路两侧的绿化带中氤氲升起，清澈，纯净，带着植物腐败时的微苦，冷得沁人心脾。

        可以听到环卫工人的轻咳和扫把在柏油路面上摩擦时的沙沙声，气温逐渐升高，雾汽凝结成珠，从凤凰树的枯叶上滑下，“啪嗒”一声，碎了谁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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