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年初二
当然，二人的相处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剑拔弩张。
就像年前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林琬琰照例拉完一曲，把小提琴放回琴盒的时候，沐瑾突然问她：“你的小提琴水平完全可以考级，走艺术生路线，干嘛这么不要命的学习？”
林琬琰头也没抬，说：“走艺术生的路子太烧钱，我家里负担不起，不如努力学习来得实在，没有额外花费，学到的知识还都是自己的。”
沐瑾沉默了一瞬，继续问：“那你想考哪所学校？和你姐一样，a大？”
林琬琰把琴盒按照他的习惯放回柜子里，反问他：“a大有什么不好？”
沐瑾叹了口气：“没什么不好，就是觉得配不上。”
是她配不上a大，还是a大配不上她，沐瑾没有说明白。
过年那三天，林琬琰没有去沐宅。
大年初二，早上天还没亮，就零星地飘起了小雪，等到天光大白，院子里已经积了浅浅一层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林琬琰从衣柜里翻出丁茶的旧棉袄套上，搓着手打开门，发现院子外面的马路上站着个人儿，腿长肩阔，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怀里抱着一堆礼品，红色围巾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冷干净的漂亮凤眸。
眨一眨，抖落睫毛上半片雪花。
见了林琬琰，似乎有些委屈，声音藏在围巾后面，有些闷闷的，说：“你家怎么这么难找？我在外面转了好大一圈。”
“你来干什么？”
林琬琰顿感诧异。
“你以为我愿意来吗？”沐瑾没好气地把怀里的东西塞给她，说：“还不是老爷子强迫我来的。”
收手时，手指不小心从林琬琰的手背上划过，冰凉一片，看起来应该是在院子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
林琬琰怼回去的话停在喉咙里，打了个转说：“你自己过来的？”
沐瑾自觉地抬脚往院子里走，说：“车在外面停着，巷子太窄，进不来。”
家里很少来客人，奶奶见了沐瑾，开心极了，急忙将他让进客厅，又赶紧倒热水，拿点心，沐瑾乖乖地接着，一口一个谢谢奶奶，哄得老人家脸上笑成一朵菊花。
可林琬琰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眉宇间的不适应。
就算再怎么收拾，小屋里的东西还是显得杂乱无章，房间通光不畅，就显得暗。
又闷又小又暗，沐瑾一米八五的个子，走进来时差点撞到头，大长腿窝在小板凳上，伸也伸不开，十分憋屈。
虽然不适应，虽然下意识地抵触面前的水杯和点心，但沐瑾还是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喝水，吃点心，和奶奶聊天，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
林琬琰很理解他。
这个“不适应”不是因为嫌弃或者鄙夷，而是一个人在云端生活久了，习惯了整洁明亮的环境，再遇到污泥沼泽时，总会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和喜好、三观无关，只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奶奶，这个就不用了吧？”
沐瑾把奶奶塞过来的红包推回去，说：“也没带什么东西，走得时候还拿红包，这多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奶奶乐呵呵地坚持把红包塞给他，说：“你叫我一声奶奶，就是小辈，过年收红包是应该的，钱也不多，图个吉利！”
沐瑾捏着红包看了眼林琬琰，后者点点头。
沐瑾这才笑眯眯地收下，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奶奶！”
钱确实不多，根据林琬琰收到的红包推断，应该不会超过五十块钱，估计是沐瑾这辈子收红包收到的最小金额。
可那又怎么样呢？
我比你有钱，比你富裕，所以拒绝你的好意，因为我不需要，因为觉得你留下它，会过得更好一些，这是善良，是同情心，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悯。
我比你有钱，比你富裕，但是在节庆面前，在长辈对晚辈的关怀面前，我接受你的好意，接受你的祝福，接受这并不丰厚的馈赠，因为在人格上，我们是平等的。
这是尊重。
漂亮又懂事的少年人人都爱，在奶奶即将问出沐瑾有没有谈朋友之前，林琬琰眼明手快地拉了他出来，回头冲奶奶喊：“时间不早了，我送同学回去。”
等出了院门，沐瑾突然停下不走了。
林琬琰手中一沉，奇怪地回头看他，后者把手抬起来，晃了晃，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笑着说：“你是不是早就想占我便宜了？”
林琬琰这才后知后觉地甩开手，白他一眼，不屑道：“你有什么便宜好占？身无二两肉。”
沐瑾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说：“那也比你强”
话说到一半突然“咦”了一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围着林琬琰转了一圈，惊奇地问：“你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经过一个寒假，林琬琰的体重已经掉到了一百二以内，腰身渐渐凸显出来，五官也越发清晰明显，整个人精致了很多。
其实丁莹并不丑，只是以前太放纵自己，才会一胖再胖。
沐瑾却有些担心，皱着眉头问她：“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为了减肥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林琬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自顾自朝巷子外面走。
沐瑾跟上来继续念叨：“我和你说，虽然现在是以瘦为美，但你真没必要为了桑宇轩那小子这么折腾自己”
“你怎么不说我是为了你？”
林琬琰气到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脸上不可抑止地烧了起来。
和桑宇轩那种温柔干净的类型相比，青春期的女孩子更喜欢沐瑾这种冷漠痞帅的类型，尤其是这家伙在学习、长相、家境等方面没有短板，凭心而论，他在学校的人气是略高于桑宇轩的。
听到林琬琰这么说，沐瑾果然露出那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得意表情，遗憾地摇摇头，说：“谢谢你的喜欢，但现在是高三，关键时刻，我们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和她当初表白桑宇轩被拒时的台词一模一样。
“沐~瑾~！”
林琬琰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地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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