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从晚宴地点到酒店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而许亦的酒店地址早在下午的时候就被狗仔扒了个干干净净。
他一向是那种讨厌粉丝接机的人,所以非必要情况,团队上下都会对他的行程保密。
然而下午的直播加上晚上的视频一出,小希想都能想到此刻等在农场和酒店外的狗仔能有多少。
“直接去机场回剧组。”临近农场出口的时候,许亦一边系扣子,一边打领带。
要是不小心被拍到衣衫不整的出去,不知道又会被媒体揣测成什么样子。
小希点头,这样也好。酒店那边还没退,估计狗仔和私生以为他们还会回去,应该不会守在机场。
搭上最近的航班,凌晨三点多,许亦便抵达了剧组。
本就是杀青在即,进度还有点赶,请了一天假的许亦六点就得开工,堆了一天的戏也必须赶紧补上。
有一场重头戏本来应该是昨天早上拍的,补的话也最好是早上拍。
导演估摸着许亦请假了一天,怕他状态不好,还准备问他需不需要调整场次,但看到许亦眼神中无意流露出来的情绪,又觉得刚好。
这是一部武侠大男主戏,戏中的许亦十八岁偷跑出来闯荡江湖,遇见了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苍澜一起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可是许亦最后却发现所有的偶遇都是有意为之,苍澜的出现和受伤也只是为了引许亦的师父出山。
甚至避世不出的山庄也是因为苍澜才落了个满门覆灭的下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许亦的师门虽行事古怪,但退隐江湖多年,身藏奇技为天下武林人士惮之。
正邪两派愈打愈烈,每一方都忌惮许亦师门的存在会是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而一方不闻不问,一方奋力寻找。
就算在确定许亦师门不会战队任何一方后,□□还是选择了对其诛杀,除去了这个隐患。而维护武林和谐的正派也理所当然的选择了“置若罔闻”。
许亦因着□□少主苍澜“好友”的身份而被保下一命,苍澜奉劝许亦不要再过问江湖中事,因为不管哪一派,都不会让他活着。
那次的残杀不论对哪一派来说,都是件不光彩的事。
所以他们当然不希望会有漏网之鱼。
“可是我会杀了你。”
戏中许亦做到了。
这也是今早他要拍的戏份。
两人再见面已经是五年后,许亦沦为了朝廷的鹰犬,一身飞鱼服威风凌凌。
而身为□□少主苍澜,民间不安分势力的代表,许亦奉命前去捉拿。
“真是气派啊。”苍澜已然成了瓮中之鳖,但还不忘讽刺着许亦。
许亦抬了抬手,围在那人身边的士兵便皆数散去。
“我说过,我会亲自杀了你。”
许亦率先动手,苍澜游刃有余的回击。
五年之间,成长的当然不仅仅是许亦一人。
两人打的你来我往,竹叶飞舞,竹竿倾倒。
先受伤的是许亦,他的胳膊被划了一刀,血透着飞鱼服渗了出来。
但他更加兴奋了,全然不顾伤口,像是无知觉的继续和他缠斗。
“如果我说我们一起游历的情谊不假,在你送我去你师门解毒之前我都不知道你的来历你信吗?”
苍澜似乎体有内伤,前几百招还看不出来,但后面就渐渐不敌许亦。
“真不真,假不假,都不重要。”许亦没有停手,他知道他惯会说些好听的扰人心神。
苍澜浅浅一笑,淡然的彷佛不是在被人拿剑劈,“不好骗了啊。”
最后,他终究是不敌身怀奇技,又身负血海之仇不死不休的许亦。
许亦的剑架在了他脖子上,胜负已分。
苍澜睁着双桃花眼,耸耸肩,不顾脖子被剑划破了道细痕,从容等死。
许亦冷笑了声,“就算是到了黄泉地下,我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你当年放了我一命,我今日便还你一命。”
“好好珍惜你为数不多的日子!”
许亦收回了自己的剑,胳膊上的血也慢慢顺着衣袖流至掌心、剑柄,再一滴一滴的落在竹林中,覆在枯黄的残枝败叶上。
然而,到底是许亦小看了他,就算到了这个地步,苍澜依旧是死性不改。
他使了出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绝招。
此招一出,便是真的不死不休。
却不曾想,这招正是当年许亦违背师门规定,破例教给他的。
他自然比谁都更清楚怎么破解。
身体的记忆永远比脑子更快。
等到许亦反应过来的时候,苍澜早已倒在了地上,脖子上只添了道细缝,但血喷涌而出。
“那……这个……咳……也还你。”
喷射出来的血溅在了许亦手上,和他的血混在一起,更热,更红。
许亦看着一手的血,目光微滞,转而又扔掉手中的剑,走近他身旁。
他用衣摆擦着自己的手,踢了踢逐渐没了动静的苍澜两脚。
大仇得报,许亦笑得无比肆意,被跟来的士兵寻到了位置。
亲信想走近俯身探探苍澜的气息,被许亦一脚踢出几米。
“别碰他!”
声音不大,但震慑力十足。
许亦兀自嗤笑,苍澜真是算得一笔好账,就连死了也不要他这个老朋友给他闭眼。
莫不是怕他日后死不瞑目时他从阴间赶不过来?
许亦凝望他片刻,撕下一片中衣,帮他擦满是血迹的脸,整理他打乱了的头发,然后亲手将他抱出竹林,花半天时间用手给他刨出了个坟。
“你看,你还是欠我的。”他伸着自己满是伤口的手给他瞧。
“咔!”
导演打板,许亦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拉起倒在一边的对手演员。
这一段戏,咔了无数遍,光是打戏,换武替,补血浆就暂停了无数次。
可纵然如此,也仿佛只是时间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连贯到不可思议。
“好,拍下一场群戏,演员准备。”
小希过来给许亦擦洗血渍,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以为是还没出戏。
毕竟片场里几个小姑娘都看哭了,比起嘶声裂肺的哭泣,情绪的留白也同样令人感动。
许亦却叹了口气,问她这狗血剧他当初是怎么肯接的。
小希正要解释当年他就爱这一卦的,以至于签了约,等了这么久,想不拍了都不行。
许亦又再次开口,“如果这次苍澜没有故意找死,下次见面,戏中的我真的下得去手吗?”
他们都看过剧本,知道戏中的两人情非泛泛。
甚至许亦在苍澜死后去杀了那个之前把苍澜打出内伤的人。
就算剧本后面也有写到苍澜的迫不得已和当年的误会,但终究于事无补。
知道所有内情的小希想了想,道:“苍澜不会让他有犹豫和纠结的机会。”
说完,她又继续补充,“而且就算误会是真,情谊是真,但伤害也是真,破镜怎能重圆,只能不死不休,这些都是编剧的基本套路。”
许亦闷笑了两声,嘀咕了几个字没被小希听到。
“老板你说什么?”
“说见你剧本看的认真,给你涨工资,但没听到就算了。”
“啊!真的吗!听到了听到了。”小希擦血渍都擦的更起劲了。
既然他是个演戏的,那也按套路走好了,破镜难以重圆的定律他是得好好遵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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