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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准备


其余的事物,本就没有记号,没有字迹,都用绣了一个林的青布包着。

        现在东西都在,青布被挂在了号舍的门框上,那个林字恰恰被缝在了木棍上。

        贾敏带来的考篮看着小巧,但其实是可以展开的。

        展开后的考篮比最初的大四倍,和林如海参加春闱时那个考篮一样大。

        这个篮子中间还有可以放四块隔板,便是把号舍里的所有事物全部放进去,也是够用的。

        明日才开始考试,贾敏把杯子取出来放在木板右手边内侧,把小娟巾拿出来,拢进袖子里。

        随后又把一支蜡烛插在烛台上,把烛台放在木板的左手边内侧。

        接着把其余所有东西全部收进篮子里,盖好了,放在身侧。

        毕竟人来人往的,虽有巡考巡逻,但总要小心,莫要滚了漏了遗失了去。

        因为二月初的天,白日已经温暖,但夜里还是很凉,以往的考生所需所用全部自备,所以一般都会穿一件厚厚的长衫,到了晚上可以当被子盖。

        这一次贡院虽然准备了一应物品,但是明诏上却没有写有没有被褥,故此进场的考生,个个都穿了一件厚厚的长衫。

        贾敏也不例外,最外头穿着一件纯素色大氅,而这还是贾敏妥协的结果。

        原本丝桐和青竹两个,是要贾敏把猩红狐裘金丝绒大氅给披上的!

        若寻常人也就罢了,贾敏修习吐纳已久,这么收拾一通,额头就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贾敏从袖中掏出放进去没多久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然后把帕子仔细叠好,压在杯子下头,把素色大氅脱下来,叠好了,放在另一边。

        过了一会,仍然觉得热,然后又把长衫脱了叠好,放在大氅上。

        稍稍感到凉快了一些,贾敏就用手支着头,看着外边有序来回的巡逻侍卫,每队侍卫的最后两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银质大水壶。

        因为还没开考,一个侍卫见贾敏看他们,却不说话,以为是脸嫩不好意思开口,便上来询问是否需要添茶水。

        贾敏谢过了,将水杯往外推了推,那侍卫便为她到了一杯水,然后道:

        “今日还未开始,夫人有什么需用的尽管开口。明日卯正与酉时初供水洗漱,辰时、午时、申时送饭与茶水。期间不再添水,夫人可仔细着用。”

        贾敏微笑道:“多谢小哥提点。”

        刚过了半个时辰,未正时候,贾敏忽然听见中央过道上有许多脚步声。

        正暗自纳罕谁家夫人竟然可以带随从,就发现为首那个女史官带着的太太,正是蓝尚书夫人。

        后面也有好几个女史官,蓝家的诸位太太、奶奶,都来参加春闱了。

        为首的女史官,领着尚书夫人走过来,贾敏同她微笑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后头的几个蓝夫人,却不和贾敏同一排,继续往前边去了。

        蓝夫人柔声问女史官:“春宣姑娘,尚未开考,我可过来说话么?”

        那女史官恭敬回道:“今日可以,明日不行。最迟到掌灯时分,便不能再出号舍了。”

        说完了,那个叫春宣的女史官做了一个手势,又道:“夫人请。”

        蓝夫人点头,却听那春宣继续道:“夫人认了门,可先不进去。若进去整理好了,最好不再出来。”

        蓝夫人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何?”

        春宣回道:“若号舍无人进入,巡考自会保证无人拿取里头的东西。

        若缺了什么,只消与巡考说,便会立刻补给。

        若考生进去了再出来,号舍里缺了什么,巡考是不负责添补的。”

        接着,春宣又把先前那个添水侍卫说过的话也对蓝夫人说了一遍。

        蓝夫人和贾敏虽然在同一排,但是蓝夫人的号舍在正中间,中间还隔着大概十多个号舍。

        贾敏来得早,贡院此时还很安静,清清楚楚的听到小宫女照样抽开木板,就知道蓝夫人也进去坐着准备,不打算出来说话了。

        蓝少夫人在第四排、第三席,其他几位蓝夫人,贾敏就听不清了。

        蓝夫人和蓝少夫人坐下后不久,进入贡院的人多了起来。

        进来的夫人、太太们,贾敏大多认识,都在出诊的时候见过。

        贾敏的旁边都还空着,正猜测着她旁边会坐哪位夫人,就见一个文弱男子,拿着一块竹排,对着上面念念有词。

        在贾敏的注视下,这男子停在了贾敏旁边的那个号舍前。

        他把手中的考篮放下后,见左手边已然坐了一位举子,便过来行礼道:“这位兄台,往后三日,请多关照。”

        贾敏听过林如海说的贡院趣事,比如有的考生打呼声特别大,有的人磨牙,有的……

        反正在贡院里的时候,什么样扰乱心神的事情都有,最最难以忍受的,则是临近茅厕的臭号。

        因此考生进场后,往往会互相打个关照,当然有没有用是另外一说了,反正礼到了心踏实。

        贾敏抬头看这举子的面色神态,便知不是强壮之人,这三天若是晴朗无风,他便能安然无恙,要是起了南风或下雨,多半出去就得病一场。

        可是这二月天,不是春雨绵绵,就是南风习习。

        贾敏看了看外头的略有些惨淡日光,开始暗中祈求三日晴好。暖风总比冷雨强。

        转瞬之间贾敏就想了许多,见那举子行礼端正,于是赶紧道:“我不是兄台,可‘关照’不了兄台你。”

        那举子显然未料到傍边居然是位夫人,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愣声问:“夫人可是走错了地儿?礼部明文,男女分开参试!”

        贾敏笑道:“你们是自己找舍号,我们却是女史官带着过来的。至于为何没有分开,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举子直愣愣的走回自己的号舍。

        贾敏探身笑问:“兄台你不拜托另外一边的老爷了?”

        这题那举子十分熟练,顺口回道:“自然是后进拜托先进!”

        贾敏噗嗤一笑,没再同他问话。只专心看着边上的大道儿,想知道还有多少熟悉的夫人太太过来参加春闱。

        没过多久,又有两位太太经过贾敏面前,一个是秦府的少夫人,正是秦可卿的养母。

        贾敏毫不意外,秦可卿的养父秦邦业乃寒门进士,再者秦可卿的教养出力更多的是秦夫人。

        端看秦可卿日后的行为处事,便知秦夫人定然也是个女中诸葛。

        秦夫人外头的长衫看起来灰扑扑的,却很厚实,晚上应当不会着凉才是。

        还有一个是李夫人。这李夫人也算与前世的荣国府有干系,因为她便是李纨的亲娘。

        李纨如今也有三四岁了,李夫人去岁又怀了身孕,之前一直都是贾敏和谈娘子看脉的,只贾敏在家看书后,便没再见过李夫人。

        算日子李夫人是今年元宵前后生产,生的却是李纨的二弟。

        此时李夫人应当还还未出月子,贾敏不由得出声问道:“李夫人如何也来参与春闱了?身子可大好了?”

        李夫人停了脚步,欠身道:“劳夫人记挂。小儿早生了些时日,眼下已出了月子了。”

        贾敏仔细看了看李夫人的脸色,很是红润,显然月子养的不错,只是身上披的大氅,看起来却很单薄。

        现在是二月间,夜间还是很寒凉,虽然已经出了月子,到底还是仔细小心为好。

        于是贾敏侧身把自己的大氅拿出来,向李夫人道:“我这里有件厚的大氅,我用了只嫌太热。李夫人拿去盖着,莫要受了寒凉。”

        李夫人微笑摇头:“夫人又不是不知,我原本怕热,现在这样正好的。”再次谢过后,便同女史官继续往里走了。

        前后和左边都是嘈杂的脚步声、交谈声,显然一进贡院,就像她这样坐在号舍里不走动的还是少数。

        这些声响都是男子的声音,夫人、太太们的脚步声、交谈声,只略几句就听不到了。

        不过第三排面前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却很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几个年轻夫人在此的缘故。

        到了申时,贡院四角上响起罗声,各处的脚步声和交谈声逐渐平息,巡考开始逐一发放晚饭和茶水。

        晚饭就是一个大白馒头,茶水一小壶。

        说是茶水,也不过是井水煮开而已,连最下等的茶叶沫子也没有使用。不过这水,大概是滤过的,特别纯净甘甜。

        转念一想,贾敏就明白的,晚上本就不能多喝浓茶,若是白茶、绿茶,有些人不喜欢、有些体寒的,则是不能喝。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巡考们就来把装馒头的碟子和水壶都收了回去。又逐一询问是否需要燃烛火。

        明日才开考,而通常许多考生都是挑烛夜书的,可是贡院准备的蜡烛有限,众人自然不会把仅有的几根蜡烛用在今夜冥思上。

        于是入夜不就,四处就传来或大或小的鼾声,不久,又有磨牙声四起。

        贾敏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开始练习呼吸吐纳了。

        第二日卯时未到,天还没亮的时候,贾敏就听到嘻嘻索索的声音,应该是有些考生已经醒来了。

        贾敏便也将盖着的大氅重新叠放好,重新绑了发带,端正的坐着,免得巡考来时忙中出乱。

        卯正一到,巡考便开始给各位考生添水,也不过是洗个脸、漱个口罢了。

        洗漱完了,又开始分发早饭和茶水。

        早饭依旧是一个大白馒头,没有馅儿的那种。

        只是这一次的茶水,却是浓浓的红茶,茶叶也不纯,混合了祁门红、正山小种、滇红三种,很是醒神。

        贾敏勾了勾嘴角,这三种红茶,难道是取三元及第的意思?

        自出嫁后,贾敏虽不如在荣府时候那样奢华,但是吃食饮水也不能算得上简慢。

        再一个昨日晚间又吃了半个大白馒头,今日早起的这一个,贾敏吃的便很没滋味。只吃了几口,巡考侍卫就到了贾敏这里,要将碟子和茶壶都收回去。

        贾敏问:“水壶可以留下么?”

        巡考回道:“可以。”而后就只收了碟子,连同碟子里剩下的大半个白馒头一起,放进了木桶中。

        贾敏这才发现,不同于昨日干干净净的碟子,今天的木桶中,大白馒头大多都没吃几口,甚至还有完整没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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