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飞翰游麟
林雾忙起戴上了面纱起身告辞:“看来鸿胪卿是有事需要商谈,不变叨扰,先行告退。”
黎姒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头疼。
接了秋兰递来的披风,林雾披上后便离开了黎家。而先前十分平浏王一见屋子里真有别家姑娘,便跑没影儿了,待到林雾走后,才从角落里窜出来,显然今天是失态了。
乘轿回岚雾阙的路上,林雾压抑不住的好奇心都快跳出来了,要不是实在失礼,她真想留下来看他们吵架。
好在林雾从小就看热闹不嫌事大,贴身的影卫游麟早学得一手偷听闲聊八卦的本事,林雾深深地为自己感到不耻,但十分乐在其中。
细细想来,平浏王秦琥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真不明白这帝王夫妻怎么能养出这样一个人。总不会也是像自己年幼时那样…温和太平吧。
如果年少时兄弟情谊如此之深,如今反目成仇,平浏王秦琥心里恐怕不好受。
平浏王这样一闹,太子倒台一事,就要拖一拖了。
林雾在轿中闭目养神。当今太子秦珏结党营私、别说萧关王世子秦玉涟,他身边的清客和家奴一个个都被纵容得嚣张起来了。
如此一个家大业大的庞然大物,人人都目无王法,皇帝必然会因此教训太子。
而平浏王秦琥,仁德守义,深得人心,却不结党营私。如此安和恭顺,皇帝很难不称心如意、时时夸奖。
秦珏十岁丧母,已懂事,却不宜出宫立府,养在黎继后膝下。然而黎继后已有亲生儿子秦琥,对秦珏严也是错、宠也是错,一碗水端得再平,也是不对。
而平浏王秦琥也是嫡子,太子秦珏早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平浏王秦琥三个月前曾被家中妾室举报,说其在府中使用厌胜之术,盖因此罪常为诬告,秦琥又实在无理由行此事,皇帝并未处罚。
但林雾猜测,此事应是太子所为。
若太子秦珏顺利登基,平浏王秦琥、黎家、百姓,一个都不能幸免于难。
只是平浏王秦琥全无争位之心,真叫林雾意外。黎家女人一个比一个野心勃勃,不要伉俪情深、只要权势在握,怎地养出个不顾大局、一心顾念兄弟之情的平浏王呢?
林雾挂念此事恐怕会生变故,决定回去要让人探查探查这宫闱秘事。
许是每日劳心费力的,林雾坐在轿子上颠着颠着便睡着了。
梦里也不甚太平。
她梦见江无尽温柔地对自己微笑,下一秒却突然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面目愤怒到扭曲,手里拿着白鹄最锋利的那把匕首,一刀向自己的心口捅去。
陡然惊醒。
落轿了。
毫无逻辑的梦,真实得让林雾心悸不止,林雾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很快恢复了镇定。
出了轿子,便见着了几个妇人关切的眼神。是这次帮着租轿子的人,都是跟岚雾阙租铺子经营生意的女人。
林雾笑笑,主动解释道:“有些头晕。”
她们神色才放松下来。
几个轿夫都是她们的丈夫,见没什么要紧事,道了声告辞,便抬着轿子去归还了。
林雾从妇人手里接过先前的披风换上,突然想起眼前的妇人与包子铺老板交好,问了声:“包子王隔壁家铺子的,最近如何?”
“您说的是胡大姐吧,唉,她想和离,迟迟拖着不成,两人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的,不过好歹现在是能闹起来了。”那妇人只知道林雾是枫香的朋友,不知道林雾了解上九军的情况,没有明说。
林雾不便细问,猜测是指现在夫妻势均力敌,就看谁先妥协了。
步行回岚雾阙的路上,林雾脑子很乱,兜兜转转出不了那个噩梦,终归是她内心深处的隐忧。
又因着头晕,胃里始终翻滚着,难受极了,便扶着小路边的树,稍作休息。
这时她听见脑门上方不远处,有人哼小曲的声音,且越来越近。
林雾汗毛直立,快速抬眼一看,便见着一人倒挂在树枝上,一张倒三角三白眼,正贴近着离自己的脸。
“啪!”林雾本能地一耳光甩过去,把那东西的脸打得一歪。
那人才从树上跳下,偏着脑袋死死地瞪着林雾。
林雾才后知后觉认出此人是飞翰,与游麟师出同门,同样是自幼便贴身养在林雾身边的影卫。
又气又无奈地一拍自己的额头,顺势捂住了脸:“真是不好意思,忘了你今日回来。”
“你让我打回来。”飞翰一张脸阴鸷无比,脸上慢慢浮现出的红痕显得有些滑稽。
“不可能。”林雾遮住嘴,防止自己憋不住的笑意被发现:“是你先吓我的,这是你自作自受。”
飞翰见她双眼弯弯,很显然是在偷笑,暗叹自己实属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但她却没有计较,而是单膝跪下,一幅认罚的样子:“飞翰向主子请罪。”
林雾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飞翰睚眦必报,从小和自己便疯到了一起去,如此一人,竟认了这一巴掌。
莫不是和漠狼族的交易出了什么事。
这可不是小事。
站在原地,林雾几乎是刹那间便想出了一万种失败的可能和相应的对策,却迟迟没有等到飞翰的下文。
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对着飞翰冷声道:“抬起头来。”
飞翰十分顺从地抬起一张笑脸,顺势站了起来。
被摆了一道,林雾心里不由得蹦出了句脏话,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飞翰紧随其后,嬉皮笑脸地解释道:“吓到了主子,当然是奴的不对,就要认罪,这不是规矩吗?”
“说正事。”林雾回头看了眼飞翰,又说:“你站我右边。”
飞翰不解其意,只是照办,林雾见着她脸上的红痕,才觉得心中释然些许。
“漠狼族答应了,一千匹战马,两月内分批送入平南,漠北也已打通了三条运输道。”
“所牵涉到的人不是一派的吧?”
“照您的吩咐,都是仇敌。”
轻描淡写几句话概括了飞翰数月的辛苦,林雾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多谢了。”
飞翰不顾牵扯到脸上的伤,笑着挑了挑眉:“那让我打回来。”
“不可能。”干脆拒绝,感动消失。
“有个部落跟我玩心思。”飞翰似乎想起什么好玩的事:“那统领算是狡诈的人了,可惜不如你。”
“这是夸奖吗?”林雾学着飞翰,略微低头,用一双下三白的暴躁眼神看人。
“他骗人会被人记恨,您把人卖了,人家还帮您数钱,那自然是您略胜一筹啊。”飞翰随口接话,继续笑着说道:“他将染了马瘟的马送来,我便送了些染了疫病的人去他的部落,就再也没有人敢乱做手脚了。”
林雾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他们说我比您更疯狂、更狠毒,”飞翰仍是笑着:“真蠢。”
“斩草要除根,飞翰。”林雾刚因着飞翰回城的兴奋消沉下去了。
“我做到了。相邻的部落十分惧怕疫病传到他们那儿,我便告诉他们,中原人都会封锁染了疫病的村庄,等他们慢慢病死,再一把火烧了他们生前用过的物品。”
“没想到他们本就恨这个部族,草原上本就封锁不住,又生了恐慌。召集勇士,合而攻之,屠尽了整个部落。”
“那些勇士呢?”
“他们自愿去最偏远的草场放牧,待一月后返还家中。”
林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恍然想起了父皇也常常做这个动作,年少时她只觉得疑惑。
如今才明白,这是在凝视他们手里这一双永远洗不干净的手。无论以何种手段终止纷争,难免牵连无辜。
父皇向来仁德天下,必然为此忧思。更别说曾经的生死之交,后来却走上了“一杯美酒千人血,数碗肥羹万姓膏”的路,亲口下令,判知交故友一家抄斩流放,不知他是何心情。
“无尽将军现不再京城,你且和游麟留在我身边,等她回来,我再调你去别处。”
林雾十分有自知之明,飞翰行事总是带着露骨的乖张狠戾之感,林雾和游麟待在一块的时候尚且能保持平稳安和的表象,但飞翰总是会将林雾骨子里的野心和暴戾带出来。
不远处岚雾阙高楼墙壁上,一道飞影掠过,林雾眼皮一跳,顿觉不妥。
“游麟脚程快至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匆忙赶回岚雾阙。
却见着确实是游麟已经到了,正在屋里喝着茶水,才道应是两人路上玩闹,耽搁了不少时间。
林雾突然想起,江无尽也会翻窗户进自己房间,不明白这些会武功的人脑子是怎么长的,有大路不走,没事就翻窗户。
万一哪一天两拨人在墙上遇见…。林雾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得寻个由头让她们光明正大地跟在我身边。
林雾也自顾自地到了杯茶水喝,顺嘴问了声:“飞翰,喝水吗?诶,别压着游麟头发。”
飞翰这才从游麟身上撤开,转而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口才开口:“你真是,你不心疼我还笑我?”
游麟盘腿坐在地上,幸灾乐祸地笑着,没有管被飞翰弄散的头发:“一般人被打了,我会心疼的,你被打,我只觉得是恶人自有天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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