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转机
生死一线,希望大夫医术高明。林雾被针灸催吐时,脑子里便是这一句话。
她吐得昏天地暗,只觉得脑子和整个肠胃都一并吐出了。
最终满身满脸的泪水,狼狈不堪,在最痛苦的深渊中,她控制不住将脑袋重重磕在墙上,以求用这种疼痛转移注意。
混乱间,她想起了那夜江无尽处理身上的伤口,破裂的衣衫下,她的皮肤被血色衬得脆弱不堪。
想着江无尽,林雾不禁在心里轻笑。
“可以了。”大夫一说完这三个字。
林雾立刻就被再次拉上了公堂,中途她踉跄着磕碰到了脚趾,当即就想骂人,只是体力不支,骂不出口。
林雾强撑着身子跪在堂中,觉得自己的膝盖应当有淤青了,真是不争气。
“大胆刁民,竟敢当堂使出自杀技俩。”李呈一拍惊堂木,惊得林雾身子微颤。
林雾抹了把因虚疲而流出的眼泪,努力提高声音道:“民女根本不知自己何故晕倒,求老爷明鉴!”
恰好有衙役从外头回来,手中拎着一个粗糙的刑烙:“小人从岚雾斋中搜到了此物。”
说着,那衙役举起这枚刑烙,烙上的花纹正是刘家的家纹。
林雾猛然回头,在人群中见着了一闪而过的飞翰。
竟然是杉月。
杉月一贯负责会客室岚雾斋的布置,只有她能在那里面藏东西,还不被大家留意。
这人证,也是杉月找来的。
林雾抬眼看向了这人证。
果不其然,那人证诚惶诚恐地颤抖着双手磕头认罪:“求青天老爷明鉴,贱民…贱民鬼迷了心窍才被此人的美色迷惑,做了诬告宰相老爷的蠢事…”
怪不得刘赫做事做得这么干净,却独独留了个这致命马脚。
飞翰杀死了那日的跟踪者,暴露了自己手里有个高手。
也正是有个高手,才能在大理寺停尸的敛房中来去自如,才能走进这个局里。
而正因为这条线索来之不易,林雾才不会怀疑这是个圈套。
“小人还在岚雾斋中发现了有毒的糕点,请大夫一验。”
郎中略一犹豫,回头看了一眼林雾,捻须问道:“你今日可曾食用这糕点?”
“出来前用了一块…”林雾气若游丝。
“禀官老爷,这糕点里恐怕正是狼毒草,此草又名断肠草,人畜不能食之。”
那郎中神色严峻,一字一句地说:“狼毒也是一味药材,前些日子进奏院的官员暴毙,正是因为所服药中含了过量狼毒。”
“进奏院官员暴毙一事必然也是这毒妇所为。”李呈一拍桌子,怒气腾腾:“你服下狼毒,只是为了与此案撇清关系,你且说是不是!”
“我若要撇清关系,只消将狼毒销毁,又何必自己以身犯险呢?”
林雾吃力地抬起双手,提醒各位自己先前所受刺杀一事:“歹徒几次三番的想置我于死地,难道不就是要一个死无对证吗?”
“我还有一事要报!”身旁那人证陡然开口大喊道:“我还知道一事,以求戴罪立功,官老爷从轻发落。”
李呈皱了皱眉,十分不喜,却仍然道:“你且说来。”
“岚雾阙因平日里用香料良多,与飘香坊相熟。而草民知道,岚雾阙在飘香坊中屯放了大量狼毒,不知有何企图!”
李呈大手一挥:“查!”
衙役应声而动。
“就在飘香坊十里斋进门向左第四张桌上!”那认证高声补充道。
“岚雾阙,”林雾是真的又气无力,在这虎狼环伺中强撑着为自己辩白:“从未在飘香坊中屯放狼毒。”
林雾抬眼看着刘赫的眼下青黑,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以入睡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神思涣散吧?
刘赫是个厉害人物,但是林雾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这时李呈再次发问:“刘家家纹一事,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抵赖不成?”
林雾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那人证:“岚雾阙人来人往,我不知是谁将这烙铁放在岚雾斋中,只知是谁将此人引到我面前。”
“是谁?”
“岚雾阙,杉月。”林雾由衷地叹了口气。
“此人负责岚雾斋洒扫一事,可以在斋中藏匿器物,也是她将此人引到我面前。”
林雾起身一拜,头轻轻磕在地上,信鸽被咬死那天,杉月和她们开会,姗姗来迟…只要往这层面去想,疑点颇多。
“是她和他人里应外合,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李呈冷哼一声,不屑道:“事情败露,便推出身边人顶罪。”
“林雾所言句句属实,经得起探查。”
先前前去核查飘香阁狼毒草一事的衙役挟着飘香阁老板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布包递给了郎中。
“这是调香常用的瑞香花,绝不是狼毒草。”飘香阁老板有些局促地申辩道。
“确实不是狼毒。”郎中捻了花茎根叶细细看了,又重复道:“不是狼毒。”
林雾松了一口气,没有出岔子,才轻声说道:“此人声称,飘香阁十里斋进门向左第四张桌上,有我岚雾阙屯放的狼毒。您可知道?”
李呈一拍惊堂木:“官衙之上,怎轮得到你来问话。”
林雾安静地低头认罪。
飘香阁老板对林雾的意图心领神会,跪下主动说道:“大人明鉴,此人不是我飘香阁的人,又怎会对我飘香阁布局清楚如斯?”
扑朔迷离。
这一个又一个迷魂烟抛出,在座的恐怕只有林雾和刘赫二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林雾还要感谢刘赫的贪心,为了让林雾背这个谋杀朝廷要员的黑锅,搞出这么声势浩大的一场大戏。
也给了林雾一个扳倒刘赫的机会,如果刘赫一开始就痛下杀手,林雾就只能为了躲避危机,再次变幻身份。
要是有一个敢旗帜鲜明支持自己,且能在这里说得上话的人就好了。或许是因为身体太过疲惫困乏,林雾难得地寄希望于外物。
“莫不是有人先在飘香阁把瑞香看成了狼毒草,于是借题发挥…”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颇为清冷的女声,林雾抬眼看去,头晕目眩间几乎觉得自己在做梦,是江无尽吗?
来人身着一身轻甲,风尘仆仆却恣意盎然,且刚从人群中一出,高堂上几人都有些惊讶。
大理寺卿李呈作为主审官,此刻自是不可能向江无尽行礼的。
其余几人纷纷站起身子,向江无尽行礼:“无尽将军怎会来旁听此案?”
江无尽也顺势回礼:“岚雾阙林雾与我素有关联,牵涉如此要案,江某既已回京复命,也该来看看。”
江无尽说得轻巧,林雾心里却震动不已,既没想到江无尽这么快回京,也没想到她会主动趟这浑水。
狗腿子的衙役忙活着给江无尽搬了椅子,江无尽便坐在一旁玩笑似地开口:“我且听明烛说了之前的事,你们继续。”
她越是漫不经心,落在林雾身上的视线越是灼人。
林雾一见着江无尽,现在处于什么情境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但也知道自己此刻狼狈不堪。
李呈又看了刘赫一眼,压下心头躁郁,将铁烙一掷到林雾眼前:“你说这铁烙是他人放在岚雾斋的,可有证据?”
林雾偷偷看了一眼江无尽,见她果然移开了视线,不看那烙铁,才低声用肯定的口吻说道:“有。”
林雾舔了舔干裂的唇,抬眼盯住刘赫:“宰辅刘赫身上的香气很独特,我却觉着熟悉,前些日子我在杉月身上也闻着了这样的气味。”
刘赫眼神一瞬间变得锋利:“谁都知道你和飘香坊相熟,配个和我平常日日焚着的香不是难事。”
“然而我怎会知道有今日今时今事呢?”林雾突然提高了声音。
“如果我知道死者身上的烙印是身亡后烙上的,又知道岚雾斋里有此烙铁,何不丢入江中?寻不到证据,更无需自证清白!”
“那你如何证明那人身上曾有过这般气味?”李呈紧抿着嘴唇。
“当日杉月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衣服,你们去岚雾阙搜了便知,如若没有浣洗,必然还残留着气味。”
衙役又匆匆赶往岚雾阙。
场面僵住了,一直在把玩着自己手指的江无尽突然抬眼看了李呈一眼。
李呈硬着头皮提问人证:“那你又要如何证明,确实是林雾找你诬陷他人,而不是你在其中扰乱视听呢?”
那人证被问住了,哑口无言,只知道以头抢地、大呼冤枉。
这就是一个平民搅入乱局的下场,贵族一旦不如意,平民便要用人头来顶罪。
他不再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很快李呈便喝令他闭嘴。
林雾一抬眼便撞进了江无尽意味深长的打量眼神中。
江无尽笑了。
眼神清澈,又带着点野性和张扬,林雾多看一眼都受不了。
当衙役押着杉月来到衙门时,那件衣服往桌案上一放,众人都闻到了淡淡的气味,和刘赫身上的如出一辙。
几人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而看到杉月从人群中浮现的那一刻,林雾便明白,杉月确确实实背叛了自己,没有误会,没有阴差阳错。
林雾不是第一次遭到背叛,她太清楚主动背叛者暴露会是什么反应。
就像这样,不会看自己一眼,坚定而释然。
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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