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君子有正气
第十章
怒水波涛奔东海,掀天浊浪刹那间。
大水卷起常年积压在河底的黄沙,奔腾间犹如一条黄色怒龙般,咆哮而过。
黄河一怒,百里无路。
历史上的黄河水灾基本上都是在黄河汛期时造成的,下游那些稍矮的地段更是常年的河水泛滥,一次次的决堤崩溃。
六月本就是连雨时节,前几日更是连着下了几场大雨,此时蒙弋就站在河边看着对岸正在热火朝天加固堤坝的中原盟国士兵,满脸的筹措。
右手握着拳头不时的敲击在左手掌心之上,没错,他在寻找渡河的办法。
如今大雨连绵,上游怕不是已经积蓄了亿万斤之水,坐拥晋地北疆的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看对面正在沿岸加固河堤嘛?
他脚下的这片河北大地稍好一些,这边地势要略高对岸一些,倒是免了他修河筑堤的功夫。
在等个一两日上游之水就该倾泻而下了,到时首冲之地,是那在孟津渡与洛水国守将王季对峙的徐万荣。
他那边地势相对平坦,河堤也还算稳固,稍缓后大水会在考城一带进入黄河九曲十八弯当中的最后一个弯。
而后就会奔着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俯冲而来,最后从青州临淄那边汇入东海。
他现在考虑的是要不要借助水势过河,北疆确实不善水战,就连船只都没有几艘两千石以上的,就更甭提水师战舰了。
如今这黄河水面又被青州水师所把控,这也是他南下之前不曾预料到的。
若不借助外力怕是很难登上对面滩头,借水势渡河的话他倒有六成的把握,但那样会给河南无数的无辜百姓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先不说成功与否,蓄水决口固然可以助其顺势渡河,但他自己的伤亡也不会小,这本就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
可最无辜的将会是河南土地上的中原万千百姓。
他们将会流离失所,田地被淹没,房屋被冲垮。
大水过后尸横遍地的场景想想就让他不寒而栗,当下的时节马上就要进入那盛夏之季,一个不好还有可能会引发瘟疫。
以千万生灵为代价的胜利那还算是胜利嘛?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断不可选择如此,蒙弋在心里暗暗的告诫着自己。
可不如此他又不知该如何渡河,这段日子里他们一共尝试过三次铺架浮桥,却没有一次成功的。
前两次都是被青州水师破坏的,青州水师可能不比长江水师,但在这湍急的黄河之上却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北疆军在浅滩架设浮桥时他们并不靠近,而是如野兽般静静的蛰伏在一旁。
等到浮桥铺到中段以后,他们才会如那狩猎的豹子般扑击而出,用他们那两千石的黄龙战船把浮桥撞个稀碎。
这黄龙战船的前身乃是沙船,顾名思义,就是适用于沙地浅滩的行船。
也算是为这黄河量身打造的一种船,体形庞大,载重量也高,但并不太适合用于作战。
后来经过不断的改良与完善才有了现在的模样,如今的黄龙战船不仅完美的承袭了前身的大体积与载重量,并且更适用于作战。
战船周身设有女墙跟垛口,甲板上建有望台,船头立有两根拍杆。
船上兵士三百员,最高可载八百人。
第三次则是被这连日的大雨冲垮的,如此一来北疆好不容易搜刮来的两百余艘舟艇,基本上是尽数报废,剩下的几十艘缝缝补补,勉强还够铺设一次。
这也是他们最后过河的工具了,所以不能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架浮桥靠船摆渡?
可别开玩笑了,就凭他们这些破船又小又弱的,一次顶大天也就运个千八百人,这还没算车马物资,粮草补给什么的,那得跑多少趟?
这还是在风平浪静的时候算的,如今这黄河水面又不太平。
不说对岸守军不会让你轻易登陆,就是这汛期的急流,以他们那些小船一个应对不好也有被卷跑的可能,最后成为这黄河鲤鱼的口粮。
更何况人家还有青州水师的黄龙战船游弋在侧,浮桥都可以一撞而碎,就更别提这些小船了,一个浪头都能掀翻好几个,你当那拍杆是摆设不成?
没有水师护航,他们到了河面上就是青州水军的靶子。
“不能再拖下去了。”大帐里蒙弋沙哑着声音率先开口道。
本就凝重的气氛因为这句话更加压抑了起来,就跟外边那暗沉沉的天气一般,让人呼吸不畅,喘不过气来。
“确实要尽快过河。”蒙百煜铿锵有力的声音接口道:“如今朝廷撤兵之事虽不知真假,但在不过河,等汛期一过,我们将彻底失去渡河的机会。”
“此间风高浪急的,水师船大,逆流会很吃力,可到时风平浪静的,青州水师将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横行于水面上!”
大帐里除了他父子二人还有十几道魁梧身影,此时却都在一个个的低头叹气,束手无措。
他们都是跟随蒙老太爷此行而来的各级军官,让他们上阵杀敌,身先士卒都是一把好手,可若让他们在这帐中出谋划策,未免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前面说了无论是遇水搭桥还是过河拆桥,那都是个技术活儿。
更何况如今还有青州水师窥视在侧,敌强我弱,敌众我寡的,难度更是高了不知几倍!
“打、打不着,过、过不去。真他娘的憋屈。”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蒙老爷子跟蒙百煜寻声望去,说话的是此行三员副将当中的冯烈,代县人氏,二十三岁从军,至今已快有二十个年头了,也是如今北疆军中的中坚力量。
由于老爷子自己才是个三品大将军,所以他麾下的将领品级都不是很高。
冯烈就是如此,领着都统的银响,却干着将军的活,暂领着步军左辅将军一职,这不,心都快操碎了
“冯都统所言极是。”众有人皆是附和道。
“狗日的,这般窝囊不如让老子直接带人蹚过去!死也死的痛快,总好过受这些鸟气。”
“将军,你就下令吧,我陷阵营骑士没有孬种。”
又是一个声音嗤笑道:“你们陷阵营没有孬种,就我们都是孬种行了吧?”
“够了!”一声怒喝如平地炸雷一般暴喝道:“帐中诸位皆乃我北疆袍泽,沈统领为何如此言语讥讽?”
“我北疆军所向披靡靠的是将士用命,上下一心!而不是言辞犀利,暗打机锋。”
“万统领也只是情急渡河而已,无心之语何必计较?”
“你沈应的先登大戟士,与万磊的陷阵营骑士都是北疆精锐之精锐,若要比较就去那战场上分个高低,在这唧唧歪歪的作甚言语之争?”
能如此训斥统率陷阵、先登两部精锐的沈应与万磊两位统领,自然不会是一般人,整个北疆军中敢这般说话的人都不过一手之数。
训话之人乃是除了蒙老太爷外北疆军中的第三号人物,号称智勇无双的儒将林子昂。
也是同来的三员副将之一,而另一位则是蒙百煜。
可地位与其相比那差了不止是一个档次。
只见二人都是被骂的垂首躬身,噤若寒蝉,这要是被外边的士卒看见这两位阎王现在的模样,恐怕下巴都得掉一地。
“都下去吧,一个个的就知道打打杀杀,脑子里装的全都是吃吃喝喝。”林子昂像轰苍蝇一般,把他们悉数撵了出去。
众人也是如蒙大赦一般,红着老脸做鸟兽散。
回身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压了压火。
这才对着蒙弋埋怨道:“大哥你也是的,跟这群莽夫能商量出个屁来,都是凭空添乱罢了。”
蒙弋也是一脸的无奈道:“这不是想着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集思广益嘛”
林子昂只得连连摇头叹息着:“说来惭愧,都说我号称智勇双全,可这会儿也是一点智都没有噢”
说起来,这林子昂会称蒙老爷子为大哥,也是因为受了李呈泓跟蒙弋的影响,死乞白咧的想跟他们一起拜把子。
只不过他来的晚,年岁也小他们太多,被李呈泓很嫌弃的拒绝了。
两人差了将近二十岁,他娘的你做我儿子还差不多,还想跟老子磕头拜把子?
结果?结果就是蒙弋一脸不情愿的做了大哥,只不过是林子昂自认的。
因为他比蒙百煜大不了几岁,蒙百煜也很不情愿的
林子昂是河西人氏,祖上曾出过宰相,前朝覆灭之际,举家迁进了晋地。
那会他还年少,初逢乱世显得很是茫然,一家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在那乱世之中根本就没有自保之力。
在亲眼见识过诸侯伐战,乱民残暴后,那曾被家族称赞“有君子正气”的林子昂,毅然决然的弃笔从戎。
如今的林子昂已经被誉为智勇无双的儒将,与北疆磐石,滴水不漏的智将李呈泓和千里突袭,先锋无敌的悍将薛正雄,并称为“北疆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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