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父子谈心
第四十八章
送走了朝廷下派的礼部侍郎，房间里的一对父子冤家，久久无言。
好半晌之后，还是当老子的先发话了。
怎么说也是四十大几的人了，吃过的盐比蒙雲吃过的米都多。
虽然常年位居高位，令他威严日盛，可他家这崽子也从来没怕过他。
在他面前摆官架子，长辈谱的没什么用。
“这些年，委屈你了。”这已经算是镇北大将军说过最软的软话了。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再说哪有老子给儿子道歉的？
他蒙万淳行事，旁人理解与否根本不重要，更是懒得解释什么。
可好歹是自己的亲儿子，蒙家嫡长子，再加上兄长已故，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
如今他已陷两难之地，身不由己，未来什么样他也不知道。
他也不指望蒙雲将来能有多出息，只要别在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就好。
虽然这不争气的儿子五年来也算经历了不少，但在他眼里也就那样吧……
“你大伯临终时所说的话，你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眼下我们蒙家是个什么处境你也应该了解了。”
“局势不由人，北疆基业也舍却不得，所以这些陈年杂怨就由我来做个了结。”
“即使去辽东找你二伯，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他已不问北疆之事多年。”
“但我也不会拦着你，去见一见你二伯也是好的，跟着他悉心学习几年，以你二伯的才学相信会让你受益匪浅的。”
“再过两年你也该及冠了，往后你自己的事就可以自己拿主意了。”
“只不过为人一世，既然你生在了蒙家，成了我蒙万淳的儿子，那我这当爹的自然也会为你着想。”
“你未来的路我也为你铺好了，你只要别在被人当傻子耍，保你余生无忧的做个太平人不难。
“谁稀罕你给铺的路？”蒙雲眼眶通红，对着蒙万淳歇斯底里的道。
听着他那个不是亲生的爹犹如交待后事一般对他侃侃而谈，蒙雲双拳紧握，浑身颤抖。
大伯刚去，你又来这套!
“满天下就你蒙万淳英雄，别人都狗熊!”蒙雲悲愤的吼叫着。
往事回首，历历在目。
即使他跟他爹不对付，即使他跟他爹互相瞧不上眼，更是被他娘戏称为冤家。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哪一天会失去父亲!
哪怕是大伯临终时的遗言，也没让他觉得情况真的会走到那一步。
但今天蒙万淳却是将最现实的状况当面阐述于他，又是如同五年前那般对着他强灌而来。
虽然这次没有了恶狠狠的辱骂，但却令他更加的心痛如刀绞。
他现在倒是希望蒙万淳可以对着他在大骂特骂一通，因为那样会让他知道情况并没那么糟糕，还有挽救的余地。
蒙雲不敢想象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后果会怎么样，他不在乎权力地位，不在乎是否可以锦衣玉食，但他在乎父母亲情啊!
他也不敢想象没有了父亲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没有了母亲的日子又会变成什么样。
大伯已经没了，二伯自己根本没见过。
若是父母也相继而去，那他，就成孤儿了……
想到此，蒙雲又是无声痛哭起来，哭的彻底，哭的悲怆。
小时候自己爱吃糖葫芦，大伯就每天给他买回来，有一次吃多了，吃的肚子痛。
大伯急的团团转，急忙喊医师大夫诊治，他爹知道后虽然一直在不停的言语数落他，但同时也将这晋阳城里的大小医馆光顾个遍，把所有的知名大夫都给捉回了王府。
有一次自己被赫连爷爷说的急了，就去找北疆军中的那些将种子弟切磋，结果不用说，直接被打了。
虽然伤的不重，但大伯知道后还是心疼万分，安慰自己要找他们的长辈秋后算账，给他们穿小鞋。
蒙万淳知道后一面嘲笑自己，一面派人将那些打人的小子都拎到了校场，让他们的长辈亲自去提人。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他撸胳膊挽袖子的对着那些将军校尉说：“我也不拿身份压你们，咱们就老对老，小对小。”
“你们家孩子打了我儿子，没关系，不要紧。”
“那是因为他自己游手好闲，技不如人，不怪你们。”
“但打了我儿子也不能轻易就这么算了，我不会利用身份找你们麻烦，更不会找你们孩子麻烦，咱们就父对父，子对子的，在打一架。”
然后那北疆军中的一众骄兵悍将，大小将军校尉的，都被他爹蒙万淳好一顿胖揍。
还有一次自己课业没有做好，被周爷爷数落了两句，自己就揪了他的胡子。
蒙万淳知道后就追着自己打，可在他后边也追着大伯，他爹手里拿的是藤条，而大伯手里攥的是马鞭。
有一次………
往事里还有那么多的有一次，他不想让今天也变成日后的有一次……
“这世间就你最聪明，就你最能耐，别人都是傻子，懦夫。”
蒙雲此刻已经泪流满面，鼻涕眼泪不分彼此的涂了满脸，喋喋不休的对着他爹哭喊道。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我干什么你都要从鸡蛋里挑骨头。”
“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就这么看不上我，我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
蒙雲彻底放开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尽情的宣泄着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不满。
“凭什么你蒙万淳选择慷慨就义，而我却只能去苟且偷生？”
“你有在乎过娘的想法吗？
“凭什么你就认为你永远是对的，别人都不如你，你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别人都要听你的？”
“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我告诉你，你没资格安排我的人生，更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人生，哪怕你是我爹也不成!”
蒙万淳这一次没有发火，也没有动怒，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这兔崽子指名道姓了。
这也算是父子俩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谈心吧？果然是跟平常人家不一样。
那今天就让他痛痛快快的宣泄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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