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击
4回击
陆菁轩是个omega，今年刚上大学，对于恋爱算是一窍不通。
身边的同龄人或早或晚换了好几任对象，唯有他，基本没和alpha单独相处过，严格保持距离。
因为从记事开始，母亲时常拧起他的耳朵，严厉地下达命令：
‘你必须要努力到极致，超过你哥哥，成为陆家最优秀的那一个，你爸爸才能看见我们……’
所有“出格之事”都不被允许，陆菁轩就这么一路攀比着长大，最后铆足了劲，考上霖城大学。
为了备考，他瘦了十来斤，却还是没能得到母亲的赞扬——因为霖城大学的分数线比闵城大学的低。
或许在她眼中，论起读书，他还是不如陆荆云，差距摆在了台面上。
……实在不甘心。
陆菁轩转头盯住厨房的方向，听见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揪紧的心稍微放松了点。
他把握时机，点开女人的朋友圈，仅仅扫一眼就愣住了。
“……”
一双眼尾自然上挑的狐狸眼，却寻不见太多魅惑之意，美得极具攻击性，锋芒毕露。
她一定是个alpha。
陆菁轩默默地想道。
再往下一条朋友圈，她单手支着下巴，面对镜头悠闲举杯，唇角微扬。
她的眼睛似是会说话，真诚地发出邀请，‘不来一杯吗？’
酒杯里晃荡的葡萄酒，涂着蔻丹的指尖，杂糅在一起，变成更为绚烂的绯红。
如同一簇烧灼的烈焰，裹挟着最为鲜明的吸引力，令人难以挪开视线。
陆菁轩看得目不转睛。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些年被母亲带着，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上流人士”……
可事实证明，那些人通通比不上眼前这个姐姐，长相明艳，贵气浑然天成，不需要刻意去凹。
她的朋友圈也没有各种豪车或高档首饰衣服化妆品等，大部分都是与葡萄酒有关的，以及一些小动物。
姐姐：【今天又被小精灵们包围了！[酷][酷]】
她穿着朴素，怀里抱着好几只毛发澄亮的小狗，不施粉黛，却也美艳动人。
“呼——”
陆菁轩哪里顶得住这阵仗，心跳失衡，手上的动作倒是很麻利，切换到最初的聊天界面。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
厨房里的水声正好停下了，陆荆云洗完自己和奶奶用的碗筷，缓步走回餐厅。
陆菁轩马上低头扒饭，暗中观察倒霉哥哥陆荆云的一举一动。
男人在桌边站定，轻点了几下屏幕，一道含笑的女声随之响起。
语调悠悠，哄人似的。
“这么快就做完家务啦？好乖，夸你……”
陆菁轩没能听到全部的内容，因为陆荆云关闭了扬声器，将手机置于耳畔，独自聆听。
关什么关！
他在心里无声吐槽了一句，抬头看向对面。
男人一瞬间的情绪转变尤为明显，堪比冰川消融，眼神也变得温柔许多。
那种自然流露出的笑意骗不了人，是当真陷入热恋的愉悦。
陆菁轩倏然想起曾经放出的狠话，此时像是被打脸了一样难堪。
‘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人喜欢你，你的出生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现在却有了。
陆荆云根本不配！
三两口解决完午饭，陆菁轩拿出手机，搜索那一串背下来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会儿，在验证栏中打下“姐姐你好”几个字，而后点击添加。
根据他们的聊天记录来看，她应该挺喜欢别人叫她“姐姐”吧？
陆菁轩信心满满，将小算盘打得咔咔响。
半分钟不到，验证提示跳了出来——您已被对方拒绝。
陆菁轩：“？”
哪里出问题了？
他一头雾水，再次进行尝试：【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我想认识你！】
点击发送。
整整两分钟过去，对面毫无动静，大概是无视了他第二次发出的好友申请。
“……靠！”
陆菁轩很没面子。
与此同时，陆荆云放下手机，卡着奶奶平时吃药的时间，走进厨房端药。
“咔哒——”
陆荆云合上奶奶房间的门，陆菁轩闻声而起，又一次绕过去。
按照奶奶对大孙子的喜爱与想念程度，她肯定会拉着陆荆云的手，念叨至少二十分钟。
他还有机会！
短短的几秒钟，陆菁轩的脑子飞速运转，想到了新的方案——
陆荆云一定跟那个姐姐抱怨过家里的事情，一味地倾倒“垃圾”，只会让听者感到厌烦。
挑拨关系不可能一次成功，只要埋下几颗不满的小种子就行，时日渐长，迟早会变成参天大树。
而他，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做、却被哥哥恶意诋毁的无辜弟弟。
【我弟弟吧，模样长得还行，就是性子极差，小小年纪心思不端……】
几十字的评价。
不带明确的脏字，却也算不上是好词。
陆菁轩好一通输出，将“陆荆云”塑造成一个阴阳怪气的怨毒形象。
他翻了翻自己的朋友圈，挑选出点赞数最高的一张照片，传输到陆荆云的手机上，再发过去给她。
做完这一切后，陆菁轩谨慎地删除相关记录，等待对面的回复。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出现又消失，他免不了感到期待。
【小云朵，有话好好说，别发图伤害我眼睛好吗！】
【你弟弟好丑啊--你比他帅多了，真的。】
陆菁轩：“……？？？”
她明明应该回“你不能在背后骂人”或者“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弟弟”……才对啊？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陆菁轩心情憋闷，又没法站在“陆荆云”的角度，给她回“你说得对”。
他僵硬地删除这几条消息，把陆荆云的手机放回原处。
陆菁轩陷入了自我怀疑的茫然境地，眼前仿佛有无数个问号在不停打转。
陆荆云比他好看？
小白脸一个罢了！
片刻后，陆菁轩不屑地嗤笑一声，心底的挑战欲熊熊燃烧起来——
陆荆云如何配得上她？
……
“这就被气跑了？”
女人斜倚着沙发靠背，墨色长卷发披散在肩头，唇边勾起一抹充满玩味的笑意。
纤长的手指灵活地转着手机，韦璇等了一会儿，再一扫屏幕。
【你弟弟好丑啊--你比他帅多了，真的。】
之后就没了下文。
玻璃心还敢玩冒充？
先前那条长段消息太过突兀，看见的第一眼，韦璇就意识到对面换人了。
她自认看人的眼光尚可，小云朵并非那种会在背后议论别人的小孩儿，更别说明嘲暗讽了。
后面还配上一张……
依照普通的标准来说，照片里的男生长得还可以，浓眉大眼，朝气蓬勃，是运动系的。
然而珠玉在前。
——跟小云朵本人一比，这个男生基本属于“走在路上偶然碰见，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类型。
再结合那两条好友申请，目的性太强，韦璇一下子确认了，这位戏精就是小云朵的弟弟。
是不是亲生的不知道，但是栽赃陷害有一套。
可惜段位太低了，一系列操作下来，只能证明他的脑子不太好使，还很……
第二次扫到男生照片的时候，韦璇微蹙眉头，立刻点击删除。
她一般不会抨击他人的外貌，但有些人吧，不扇他一巴掌还自以为良好呢。
等待小云朵本尊出现的时间里，韦璇随手打开了一档电视节目，有一搭没一搭地观看。
看了半集橘子树种植以后，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终于振动起来。
韦璇捞过来查看。
小云朵：
【姐姐，我刚刚在陪我奶奶聊天，她睡着了我才出来。】
【让你久等啦~】
果不其然。
韦璇见小云朵没有多余的表示，心知某位弟弟早已把记录删得一干二净。
看来……兄弟俩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
至于戏精弟弟的那一通骚操作，她决定按下不提，以免毁他心情。
【你等下有安排吗？】
【好歹是个小长假呢，不出去跟朋友们玩玩？聚会一下？】
小云朵估计是换了个较为安静的地方，发来一条语音。
他说话的音量依旧压得很低，语速也不快，慢慢悠悠的，似是耳语一般。
“没有安排，但是我要回房间收拾东西。”
韦璇忽地听见一声叹息，轻飘飘的，如微风掠过。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小云朵的声线已经恢复到平稳的状态。
“如果不是有奶奶在家……我也不会再回来。”
不会再回来。
这是他头一回表达出对家庭的态度，满满的无奈，却没有过多的埋怨，并未指责任何人。
只是独自承受。
韦璇忆起那个傻叉弟弟发来的一大段内容，这脏水泼得……非常熟练。
显然不是一次两次，毫无愧疚之心。
也许韦璇将小云朵划入了私有物范围，心底罕见地升腾起些许怒火来，特别不爽，一度想要揍人的程度。
“没事，不想回就不回。”
韦璇并不擅长安慰人，干巴巴地给小云朵回了两句语音，转而打开好友申请列表。
通过最上方的验证。
她倒要看看，小云朵的这个弟弟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收拾个小屁孩真不算难事，韦璇不介意给他免费上一堂“社会教育课”。
·
十月小长假的最后一天，韦璇去了一趟卓慕妍开的那家甜品店。
之前说好要去尝尝小妮子做的新品小蛋糕，结果诸多事情蜂拥而至，就这么拖到了现在。
小店装修得特别粉嫩，符合卓慕妍的风格，招牌上刻着“糖果小屋”四个圆滚滚的可爱体。
一走进去，桌子、椅子全部是甜品的样式，墙面刷上了各种鲜艳的漆，如梦似幻，恍如置身于童话世界。
“璇璇，你快来！”
个子娇小的女孩站在柜台后面，穿着一身粉色的泡泡裙，看起来年纪不大。
韦璇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顶，开玩笑道，“你看我们站一块儿，像不像母女？”
“摸头长不高！”
卓慕妍迅速往后仰头，试图躲开这只“咸猪手”，不想接下韦璇故意差辈的梗。
“……韦女士，我们只差半岁好吗？你清醒点，想要小孩儿就自己努力去！”
韦璇长叹一声，轻飘飘地扫她一眼，表达出的意思很鲜明：
‘你还有机会长高？’
卓慕妍：“……”
她佯装恼怒，抬手一指店门口的方向，“你走。”
韦璇冲她抱拳以示认输，回身坐到角落的老位置，静等某位老板亲自“上菜”。
眼下，店里的人不算太多，卓慕妍不需要一直守着收银台。
她从保鲜柜中取出一份新出炉的小蛋糕，坐到韦璇的旁边。
“你的恋情如何啦？”
alpha女人执起小叉子，抿了一小口到嘴里，慢悠悠地回答道，“还不错。”
对于这份评价，卓慕妍感到些许迷茫，“哪个不错？指的是蛋糕，还是你对象？”
韦璇跟她分享过登录“清恋”app后的一系列遭遇，不过没有细说。
卓慕妍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捏了捏韦璇的手臂，催促道：
“不准卖关子！”
韦璇又尝了一口蛋糕，冲着卓慕妍竖起大拇指，甜度适中，正合她意。
可卓慕妍并不领情，眼神犀利地瞪着她。
韦璇只好开始答题，“我不是给你看过他的照片吗？……”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和小云朵保持联系，对这个新晋小男友相当满意。
韦璇不得不承认，最初决定正式确定关系，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声音也不错。
不过相处之后，才发现小云朵……人非常乖，性子软乎乎，跟块小奶糕似的。
狠狠戳中韦璇的萌点。
她以往的恋爱节奏超快，分分钟上本垒，一溜行程下来，安排得明明白白。
大鱼大肉吃多了总会腻，韦璇从未网恋过，如今倒是不介意体验一下。
就算是打发时间，也得找个合乎心意的对象才行，她从不委屈自己。
“……”
说着说着，韦璇话音一顿，“小家伙还没把名字告诉我，说真的啊，我不明白他在担忧什么。”
闻言，卓慕妍冲她比了个手势，“拜托，你比他大六岁诶，有点防备也是正常的嘛！”
“情侣之间，总不该连这都隐瞒吧？”韦璇将小蛋糕解决掉，叹了一口气，“我又不可能去学校调查他。”
她起初还愿意配合小云朵，结果半个月过去，他依然没提，也没问过她叫什么。
韦璇不是个憋得住事的性子，眼下只打算果断出击，就算有问题也得开诚布公地谈。
卓慕妍想了想，又道，“那就问他呗！不过……你们谈多久才要奔现？”
手机倏地振动两下，韦璇垂眼去看，随口回答，“我无所谓，看他咯——”
其实她的答案是：‘网恋嘛，不一定能谈到奔现的地步，不必太认真。’
【姐姐，我到学校啦~】
韦璇轻笑了声，打字回复：【学校的网络ok吗？】
小云朵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还算ok吧，有时候会卡顿……】
韦璇不再迟疑，弹过去一个语音通话，没过多久，电话被接起来了。
小云朵一言不发。
韦璇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有些沉重，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
“我叫韦璇，吕不韦的韦，璇玑的璇，你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们已经确定关系半个月了，却不知晓彼此的姓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她开门见山地说。
眼见小情侣煲起了电话粥，卓慕妍端起桌上的碟子，火速撤离现场。
她才不想吃狗粮！
韦璇接着说，“你要是有顾虑就跟我讲清楚，而不是一味地隐瞒，我最讨厌这个。”
面对小云朵，她难得多了几分耐心，静静地等待他的答复，给足他反应与思考的时间。
小朋友嘛。
十几秒钟莫名显得漫长，就在韦璇准备二次发问的时候，清越的男声响起。
一如之前发的语音条，他的音量不高，透着些许羞赧，也像是在躲人。
韦璇能理解，毕竟大学宿舍人挺多，吵吵闹闹的，想要避开很正常。
“姐姐，我叫陆……云……”
语音通话突然卡住，屏幕上显示出“对方网络信号不佳”的字样。
韦璇自动将其归结为校园网太垃圾的缘故，并未注意到小云朵不自然的停顿。
不知为何，她的眼前闪过了那双澄澈黑亮的眼眸，于是顺势接话道：
“噢，你是叫鹿云吗？小鹿的鹿，云朵的云？我一直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像林中小鹿。”
“……”
另一头的男生忽然安静下来，其他人走动的细碎声响通通消失了。
他的呼吸声更沉，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半晌才低低地应声：
“……嗯，是的。”
韦璇只以为小云朵是害羞了，没能察觉到他的纠结，以及那声近似于无的叹气。
往后靠到椅背上，alpha女人坐姿随意，处于一种极为放松的状态。
她的语气里尽是笑意，直白地夸赞道，“你的名字真好听。”
韦璇说得轻巧。
却不知晓，当天晚上会有人因为这七个字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高兴得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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