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们俩有什么病啊

次日素续缘起身的时候，烤干的外衣已经挂在他的床头。他看见刘离鹤在院子里，收集着落花，准备酿几壶花酒。石板上放着几个干净的酒瓶子。

        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刘离鹤霍然转过身，把酒瓶子都挡在身后：“我准备好啦！我们随时可以去镇子上。”果不其然，身后是一身粗布衣裳的素续缘。纵然没有华服修饰，素续缘依然像初升的朝阳般，即便低调含蓄，但令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素续缘瞥见刘离鹤正忙活着酿酒，也不说破，伸手拿过石板上的背篓挎在背上。刘离鹤也跟着要去拿另一个背篓，素续缘按住她的手：“一个人背就可以了。”

        背篓表面上装的都是一些山林中的野参和果子等山货。底部是夹层，等素续缘上山去采到他暗中种下的新药，就放在夹层里送到镇子中。

        “我先去山上看看那几株多色笙。”素续缘叮嘱刘离鹤在家中一定要注意藏匿行踪，不可冒然动用真气，引来鬼楼爪牙的注意。

        “我要一起去。”刘离鹤可怜兮兮地说：“至少让我跟你去一趟，我好知道你一路上都经过什么地方，想找你的时候去哪里找你。”

        素续缘见她眼中满是祈求，也不忍拒绝，只是说：“雨后的山路……”

        刘离鹤凑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素续缘的手：“我们互相照顾。”

        素续缘满意地点点头：“那走吧。”

        走出花林之后，两人上山。山路不仅滑，还迷雾缭绕，两人一前一后，紧牵着手，一步一步地踩踏实。山脚下雾浓得伸手不见五指，所幸素续缘非常熟悉这条路，刘离鹤亦步亦趋地跟着，也平安无事。

        渐渐地到了半山腰，眼前和山脚下村庄的景色逐渐变得明朗。刘离鹤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眼前那个头也没回的少年，手心里传来的力量坚定又温暖。她心中窃喜，甜甜地笑着，想握紧些，又怕破坏此时的默契。

        万一被他发现自己有歪心思，说不定就开始避嫌了。

        两人到了山顶，七朵多色笙被繁花簇拥着，正在旺盛地生长。繁花一边给它们提供着养分，一边掩饰着它们的存在。

        这七朵多色笙，是青衣宫主临终前奉耶黎女神之命，交给柳湘音的。孟德文攻入希罗圣教时，自认为对圣教知根知底，认为柳湘音不过是个挂名圣女，所以没有对她过多的关注和搜身。柳湘音逃出希罗圣教之后，就把多色笙赠给了素续缘。

        素续缘曾追问，青衣宫主是否有嘱咐。柳湘音只说青衣宫主猝然而亡，并没有告诉她此物有何用。

        幸好，素续缘精通药理，很快就发现多色笙能抑制人体内的狂性，这正好与燐菌的特性相反。燐菌以催动人体甚至魔体狂性为手段，从而操纵燐菌宿主的思想和行为。

        素续缘正是知晓了多色笙的药性，才能暗中帮助村民缓解燐菌带来的瘟疫。很快，他又发现了多色笙同样致命，如果过量的汁液进入人体内，会令人慢慢失去活力，半天到一天后死亡。而且，多色笙只有两株，素续缘用完其中一株之后，将剩下的那株移植到这座不知名的小山头上。

        目前已经长出了七朵。素续缘悉心照料，让它们比父辈更加丰盈多汁。刘离鹤歪着头打量这些多色笙，“很眼熟。”

        素续缘正在检查多色笙，寻找最佳的下手之处，能取到汁液又不伤害多色笙，这样能尽量延长每一株的寿命。听她说眼熟，便问：“此花来自希罗圣教。我怀疑种在圣水的源头，所以圣水能压制瘟疫。难道你之前去过圣水源头？”

        以刘离鹤的脾性，她去过哪里，素续缘都不觉得奇怪。

        刘离鹤纳闷了一会，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何处见过这种奇怪的花。素续缘见她皱眉苦恼的样子，怜爱地摸摸她的发髻，示意她看看山脚下热闹的景象：“你摸着山壁沿路下去，我在山顶能一路看着你。你到了山脚下，可以跟村民们一起热闹热闹，遇到什么事先躲起来，我会第一时间过去找你。”

        刘离鹤极目眺望，山脚下的景象一览无遗。青年男女有些在沐春踏歌，有些在抢着做农事。“我想跟着你。”刘离鹤又开始撒娇。

        素续缘摇摇头：“我取药需要一些时间。日头出来了，这里会变得酷热，对你身体不好。你知道我在此处没人打扰，就安心下去。”

        刘离鹤嘟嘟囔囔地下山去了。素续缘目送她安全抵达山下的耕田之中，不一会儿她欢快的身影就跟着一群女子，上了水车，帮耕田灌溉。

        素续缘从怀里拿出附满燐菌的药包，撒入多色笙底下的土壤之中。多色笙像吸饱了血的水蛭一样膨胀起来，比之前又粗了些。

        这些燐菌能刺激多色笙生出更多可以入药的汁液。

        素续缘取完今日可用的药汁，又将目光投向山脚下农田里，寻找刘离鹤那令人放心不下的身影。这时她已经混迹在一群男子之中放风筝。

        今日她为了方便，只梳了一个道士髻，加上身材比一般女子修长，穿衣宽松些，也像个乡野间美貌少年。

        素续缘忘了不可乱动真气的约定，脚下急急而奔，转眼间就到了刘离鹤身边。

        正在嬉闹的人们见突然闯进一个俊朗的青年，都停下来。素续缘走过去拉起刘离鹤：“该去集市上了。”

        在一旁的姑娘们艳羡地看着这对人，本来细皮嫩肉的刘离鹤已经够诱人了，结果还来一个比刘离鹤更玉树临风、举手投足之间都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她们看见刘离鹤的时候，都忍不住逗她拉她一起游戏。但看见素续缘的时候，就都失声了。谁也不敢唐突了公子，都偷偷打量素续缘。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女子，大叫着扑向素续缘。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素续缘心中暗道不好，有燐菌感染者。正要出手制止女子时，人群中又冲出一个男子，狂笑着奔向刘离鹤。

        刘离鹤跟蜀道行赶路时也处置过燐菌的事，一眼看出这对男女受燐菌驱使，狂性大发，把此刻内心最执着的想法，化作了行动。

        很明显，他们俩各自看中了刘离鹤和素续缘。

        其他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中有人喊：“牛二，你又想抱男人回家？大白天的臭不要脸！”

        牛二正是那个袭击刘离鹤的男子。他已经被素续缘一脚踩住，压在一棵树上动弹不得。

        而想抱素续缘回家的那名女子，也被刘离鹤反剪双手控制住了。

        素续缘和刘离鹤对望一眼，迅速地交换了眼神：是燐菌。

        “这是怎么了？大家伙开开玩笑，打打闹闹，你们怎么伤人！”有人不明所以，见同村被欺负，情急之下叫嚷起来。

        “难不成他们俩突然染上了什么急病？是肚子疼吗？是瘟疫吗！”也有人见他俩行为不妥，怀疑他们中邪或者发病了。

        “瘟疫”二字一出，众人惊恐地后退，像看瘟神一样躲着四人。

        “不是瘟疫。”素续缘和刘离鹤异口同声。

        “中暑。”刘离鹤说。

        “谵妄。”素续缘同时说。

        两人目不斜视，真诚地望着在撸袖子要打人的众人，又互相把对方的答案说一遍。

        素续缘：“中暑。”

        刘离鹤同时说：“谵妄。”

        刘离鹤继续理直气壮地说：“他们俩有谵妄病，不宜暴晒，今日中暑了才诱发谵妄，暴起伤人。”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这是什么病？而素续缘趁众人面面相觑，暗中沾了一滴药水，快速地抹在两个被燐菌感染者的鼻下。他们才刚发病，燐菌还没来得及在身体中扩散。

        “这种病很好治的，打一顿就好了。”刘离鹤面不改色地说。

        果然，那两人慢慢清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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