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师父在上
清虚道长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指指白雾,又指指死而复生的五人:“怎么回事?”
明舒回他:“柳嬿婉恨他们,可她最恨的是她自己。”
“所以就算杀了他们,她心里的执念也不会就此消散。可这些,说没有用,只能让她经历一回。”
“而要阻止柳嬿婉自我毁灭,唯有让她明白,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算计她,有人真心待她,她也要好好待自己。”
“至于死而复生——”
明舒神情淡淡,“方才那个阵法除了召唤亡魂,也封住了他们的心脉,即便柳嬿婉的怨灵之力再厉害,他们都能留下一口气。”
“事实上,柳嬿婉也没有用全力。在我收紧阵法时,她就已经放手。”
明舒看向柳氏父子,“真正的柳嬿婉,早死在了那个风雪寒夜。这四年多,于她而言同地狱无异。她想要的新生,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爬树折桃枝,上山挖笋,去水里抓鱼,采野果,抓雀儿……彼时的柳嬿婉鲜活生动,身边还有陪她长大的邻家哥哥。她割舍不下的执念,是这些。”
明舒眉目渐渐严肃,“玄门规矩,化解怨气、超度亡魂乃职责所在。所以,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都会了却柳嬿婉的心愿,让她安心离去。”
*
三日之后,一座合葬的坟茔在柳宅果园垒起。
明舒点的穴,选的棺木和算的落葬时辰。
棺木乃双人棺,安置了柳嬿婉的尸身,沈良时赠的画、刻刀和石头。
还有两人的魂魄。
“嬿婉说,她不入轮回了,便在这里与沈良时看燕子筑巢,腐草化萤,花开花谢,年年岁岁。”
明舒说这些时,柳家夫人哭得不能自已。
见如此,后面的话,明舒便不再说了。
亡魂无法在阳间久待,即便她在果园布下阵法,可两人终究会有魂飞魄散的一日。
兴许几年,兴许一二十年。
并没有年年岁岁。
明舒记起沈良时故土越州,有一个很有名的传说。
小姐和书生,三年同窗成知己,无奈却被棒打鸳鸯。书生病故,小姐在书生坟前殉情。此情感天动地,两人双双化蝶而去。
倒是与柳、沈二人之事,颇有几分相似。
人间自是有情痴啊……
她正感慨着,清虚道长见柳家夫人离开,凑过来说:“方才走了一遍柳家,我能肯定,这里的风水乃我师父所布,但如今不知为何却已残破。”
明舒回神,叹息道:“可惜了这么好的风水局。”
清虚道长见明舒一副了然神情,虚心求教:“你知这风水局是怎么破的?”
明舒点头,细细道来:“当年你师父受柳家夫人恩惠,指点柳宅的风水。”
“他瞧出柳老爷心神不宁,便给了柳老爷两个选择:要么集全部风水之力招财,要么挡煞与招财各占一半。
“当时,柳老爷正为陷害沈老爷之事而后怕愧疚,总觉得宅子里有怨气,便选了后一种。”
“但再精妙的风水阵,都需要用某种玄学之力维持。你师父乃名门正派,他所设的挡煞之阵,便以善念维持。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便是此理。”
“这些他定然同柳老爷说过,所以柳老爷年年施粥济贫,修路造桥,行善积德。短短数年间,柳家便在帝京商界崭露头角,一切看似圆满。”
“可人的贪念是不断膨胀的。柳老爷怕像沈家一样,一夕之间没落,便想方设法积累更多的钱财,不断往上爬。”
“他踩着人左右逢源,沈家是他的梯子,肯定还有赵家、钱家、王家……而这些贪念,便是风水局破的因。”
清虚道长听得直摇头:“有什么因,就结什么果啊……那这阵法就这么破了?不能修补?”
明舒:“不能了,碎裂的阵法即便修补,也不会再有最初的效果。”
所以,柳家没落是必然之事。
当然,她可以替柳家布一个新的阵法,维持如今的富贵。
可她并不愿意。
说到这里,明舒觉得有些奇怪:“你是虞山掌门,这是虞山派的阵法,你不清楚吗?”
清虚道长比她更奇怪:“我虽是虞山掌门,可学阵法也得循序渐进。如此高明的风水阵,我最快也要在三十岁之后才能学习。”
“更何况,术业有专攻,我擅长之事也不是风水阵,而是阴阳术……”
他的话戛然而止,直勾勾看着明舒。
他都还不够资格学的阵法,眼前这十六七岁的女子怎么知道?
“你怎么看得懂虞山最玄妙的阵法?”
明舒反问一句:“虞山阵法很难吗?”
清虚道长愣住了。
虞山、龙虎山、青城山,三大名山三大派,道法玄妙、风水阴阳术出神入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很难吗?
当然很难啊!
“你师出何门?”他神色古怪。
“无名派。”
清虚道长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明舒无语:“我师父说,我们门派就叫‘无名派’。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实力。”
清虚道长:“……”
真狂。
但见识过眼前女子出神入化的玄学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有狂的资格。
脑中莫名一个激灵,他想起些陈年旧事来。
“你名字里是否有‘日’‘月’二字?”
明舒如实回答:“我姓‘明’,‘日’‘月’‘明’,算吗?”
清虚道长惊住了,又猛地跳了起来:“原来师父口中的高人就是你啊!如此年轻,难怪我死活都找不着!”
明舒也是一惊:“找我?”
清虚道长:“师父仙逝前留下遗言,倘若以后遇到解不开的玄学难题,就找一个名字里有‘日’‘月’二字之人。”
“他老人家还说,此人乃千年难得一见的玄学宗师,有通阴阳的大能耐,连他都比不上……”
清虚道长越说越激动,看明舒的眼神热烈得能冒火。
明舒却越听越玄乎。
她穿来这里不到一个月,清虚道长的师父早就知道她会来?
可听这话里的形容,说的分明是她——当然,目前她还未进入宗师境界,但早晚的事。
清虚道长看明舒的眼神,就像看失散多年的父母,亢奋得不得了:“高人,我有不少玄学疑问,还请不吝赐教!”
明舒:“……”
还是吝惜赐教的。
她的赐教一向收费,很贵的那种。
摆平定远侯府这几桩事,纯粹出于保命,要是换一个什么定北侯、定西侯,她肯定往死里收钱。
虞山掌门自然不会特殊对待。
明舒清清嗓子:“我只教我的徒弟——”不过,过些日子我会开个风水铺,你若有难处,可来铺中寻我。
谁知清虚道长压根没等她说完,便“扑通”跪在地上:“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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