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怎么回事?”
秋霁也跟着许多人一起站起来,满脸紧张地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周遭议论声纷杂。
“那人怎么了?”
“哼,活该。”
邻座某个看起来像是计科院的男生冷笑一声,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他的语气,让不知缘由的秋霁投去疑惑的眼神。
见有人看来,男生神情一缓,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解释道:“那个摔倒的人,本来想趁秦学长跳起来的时候用脚垫在下面,这样秦学长可能会在落地的瞬间踩到他而扭伤脚腕。”
听了他的解释,秋霁才知道其中利害,难以置信瞪大眼,也没忍住骂人:“这么贱啊。”
都什么阴招。
见她也忿忿,男生赞同点头:“就是贱,不过贱人自有天收,好在学长没有中招,反倒把他狠狠踩了一脚。”
他抬了下巴,示意着球场上状况,“看样子,伤的不轻啊,别是骨头裂了吧。”
距离看台二十米远的球场上。
郑涛咬牙抱着右脚,从站立到跌倒,不过短短一瞬,钻心疼痛一阵一阵刺向大脑,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震惊之余,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恼怒和不甘。
本是自己从未失手的手段,他料定了对方不可能察觉,也不可能避开。
明明,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对方本该像他手下的无数败将那样,被扭伤腿脚,跌倒在地,风光尽失。
可在落地的瞬间,他竟然稳稳地站住了。
即使是这样也就算了,就如同算计好一般,他精准第踩在自己前脚,所用的力气,完全超出了下落带来的重力。
痛楚从脚趾末端,沿着身体一路传到大脑,竟让他疼得有些恍惚。
他好久没受过这样的伤,吃过这般的亏了。
在恼怒和痛楚中,郑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笼在身前的阴影,对上一双沉沉眼眸。
这个他挑衅许久,却最终没能讨得便宜的人,正单手抱着篮球,背靠强烈日光,居高临下地俯视过来。
郑涛看不清他表情,唯望见一对漂亮眼瞳,凌厉又清明。
“自食恶果。”对方吐出一句。
四个字让郑涛瞳孔一缩。
他是故意的!他果然是故意的。郑涛心里嘶吼。
被一个自己瞧不上的对手打败,当然生出浓烈的不甘和恼怒。
郑涛在队友的扶持下站起来,单腿着地,趔趄狼狈,即便如此,还是一把甩开周围的人,凑了过去。
“秦燕隅。”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他狠厉看向对面,眉眼中酝酿着怒意,似狂烈风暴。
秦燕隅面无表情地目送他被抬走,抬手将篮球隔空传给一个队员,大踏步向场外走去。
他边走边脱下队服,指骨不小心蹭起半边衣角,露出若隐若现的腰部线条,看得场外有心之人眼睛发直,本人却一无所觉。
“学长,太感谢了!”
寇准看准时机迎了上去,接过他脱下的队服。
比赛最终呈现计科院以一分的微弱优势反超体院而获取胜利,说实话,是寇准没想到的。
他以为最多打个平手。
这出乎意料的结果让他万分感激。
“不用客气。”
秦燕隅对上自己人,敛了方才的锐利气势,温声谢绝寇准的聚餐邀请。
“这只是预赛,后面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加油,期待你们在决赛的表现。”他三言两语,留下简单寄语,拍拍寇准的肩膀,干脆利落地离去。
站在原地的寇准欲言又止,剩下半句话被搭在肩膀上手拍了回去。
看着秦燕隅走远的身影,他幽幽叹口气,摇摇头。
其实他是想恳求学长在决赛也上场,不过看样子学长也会拒绝。
剩下的还是得靠他们自己努力。
另一边戚寒烟和秋霁跟着其他观众一起散场。
“这次计科院能打败体院,真是出乎意料啊。”秋霁望着落败而归的体院队员,个子高大的男生们此时失了起初的锐气,光看背影有些沮丧。
以往体院都是包揽了许多项目金牌的强势黑马,今日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况且还是输给了他们一向瞧不太上的工科男。
闻言,戚寒烟弯弯唇角。
“可不要小看工科男生,他们可不是只会读书的呆子。”她说,慢条斯理。
“也是,”秋霁若有所思摸摸下巴,“优秀的人,都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
说话间,两人正走下看台。
比赛结束,球场周围人群慢慢散开,四散的步伐冲乱了原本的方位,戚寒烟抬眼间,视野已不见那道身影,可很快,她的视线如有感应,下一秒恰好又毫无偏差地落在那道身影上,堪堪停住。
是那么显眼,让她越过重重人潮,一眼寻见逆向而行的秦燕隅。
半下午最强烈的光线中,视线难免有些模糊,但她清晰地感知着他周遭的一切。
有不认识的女生向他递去一瓶水,言笑晏晏,明媚如染春光。
女生不知道向他说了些什么。
他拒绝了。
这一切被戚寒烟悉数收入眼中。
一种奇怪、莫名的心情破土而出,就在他落下眼睫的刹那,四处冲撞般疯狂滋长,转眼间,占据整个胸腔。
分明是艳阳高照的晴朗天光,却有如上空悬着乌沉浓云,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瞬便迎头倾倒。
方才有那么一瞬,快得无法捕捉般,恍惚间有什么闪过她心中,是惶惑,又或是忐忑。
戚寒烟突然顿住脚步,松开了秋霁的手。
“等等。”
秋霁不知她是在同自己说,还是同谁说。
就见她撇下自己,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追了上去。
戚寒烟匆匆而行,拨开人群,发梢随着步伐上下晃动。
“秦燕隅。”
“秦燕隅。”
“秦燕隅!”
她靠近那道身影,出声呼唤,连续几声,才让那人停住脚步。
听着身后的声音,秦燕隅侧头,目光明显的一顿。
他转向她。
“什么事?”
戚寒烟站定,注视着他又突然哑口。
半晌,才将一包湿巾连同手中握得几乎温热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喝口水,擦擦汗吧。”她说。
男生一时没接,戚寒烟便也耐心地抬手举着。
“比赛很精彩,你辛苦了。”
她认真道,脸上绽出一抹浅浅笑意,又抬了抬手,示意他接住,目光澄净。
“拿着呀。”
秦燕隅这才缓缓伸臂,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另一只手有些不太自然地摩挲着手上的棒球帽沿。
“谢谢。”
他看着面前的人,就在不到五分钟前,郑涛临走时的话还回荡在他耳边。
“能和戚寒烟有一腿,真有你的。”
这句莫名其妙又无凭无据的话,让他有些在意。
算得上造谣。
甚至,他又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做出了让人误会的举动,没有控制好与异性交往的分寸,落在有心人眼里,又变成了暧昧。
正犹豫要怎么回应,却听到她开口:
“不用谢我,是我应该同你说一声对不起。”
戚寒烟说,目光落在他额上半滴未被擦拭掉的汗珠,垂下的双手轻轻蜷了蜷。
她微微敛颌,任由耳侧散发滑落。
“郑涛大概是冲着你去,是我没有处理好,很抱歉。”
对于他无端受到的针对,她有必要解释和道歉。
但也只是这一句点到为止,她不再多余解释,只是带着歉意问:“你的腰……没事吧?”
郑涛用手肘恶意冲撞他腰侧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
“没事。”秦燕隅错开眼,尽力无视那有道关切有余的视线,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
——那不关你的事。
也并没有追问郑涛为何会因为她针对自己,这恐怕是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至于郑涛说的那句话,可能也并非空穴来风。
就在刚才,他从她的眼神和态度中察觉到了些许征兆。
一些他并不愿意看到的征兆。
秦燕隅下意识觉得,自己最好赶紧离开这里,结束同她的这场对话。
立刻,马上。
“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很快道,捏在掌心的水瓶似乎在向他传递热意,同她投来的视线一般,温和却灼烫。
“谢谢你的东西。”
“等下,”戚寒烟叫住他,问道:“那天的会展,你是不是也去了?”
秦燕隅犹豫,半晌点点头。
原先他并未打算去,下课后本该前往实验室,但临到头还是改了主意,出门赶往会场。
对此,他自然也有理由,那是与自己有几分相关的展览,最好能亲自去一趟,看它顺利出展。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
戚寒烟又问:“那秦老师觉得,那天我的表现如何?”
“我没有让秦老师失望吧?”
听着她微微上扬的娇俏语气,他喉间微涩,缓缓开口。
“没有,很好。”
不得不承认,那日在会展上,看见她穿着一套干净利落的香槟色套裙,长发被挽起,明明在别人身上是会很普通的职业装束,却意外让她看起来格外出众。
而出众的不是她漂亮相貌,是她身上自信的气场,大方的气质,和不俗的谈吐。
举手投足风范十足,不知内情的人,并不会想到她只是一个短暂从校门出来兼职的学生,而是以为这是一位具有良好职业素养的专业女性。
“那我要好好谢谢你了。”
听了他的回答,戚寒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多亏了你当我的老师。”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闻言,秦燕隅下意识就拒绝。
“不必了,举手之劳。”
确实是举手之劳,他不认为有特别感谢的必要。
怕她坚持,他又匆匆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转身离去。
不知怎的,戚寒烟竟从他背影看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那个突然腾起但被她全力按捺的想法,顷刻间又冒了芽,见了光,生了根,然后疯狂抽长。
瞬间遮天蔽日。
“等等。”
她扬声叫他,声音悠长,荡荡间穿透秋风。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很想知道,你能告诉我么?”
她望着他转回的侧颜,目不转睛,好整以暇地打量。
两人间隔几步之远,似乎担心他听不清,戚寒烟又上前两步。
漆黑的双眸本是清亮澄粹的,此刻又幽深难辨,将倒映其中的人影收进眼底,无声无息地侵占吞没。
昭昭日光中,她长睫沾染明艳辉粲,在眼角落下一片阴翳,生动而昳丽。
毫不设防地,闯进秦燕隅眼里。
也许运动过后的疲惫和困倦妨碍了他的清醒,一时间他未能反应,更没有嗅出陷阱的气息。
潜意识中,他感到不安,轻眨的眼帘,像受惊的幼鸟扑闪起翅膀。
神情带了几分怔忪,下意识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什么问题?”
戚寒烟步步为营地问:
“你有女朋友吗?或者说、正在追求的人?”
试探中,又带着几许光明正大的昭示。
听到这个,秦燕隅面色一凝。
“什么意思?”
他问,脸上的表情告诉她他不明白。
但戚寒烟确信他听到了。
他明明听到了,而且一定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她只当他故作不懂,仍旧保持微笑,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这沉默的间隙足够让秦燕隅回过神来。
他注视着她,目光与她对上,像是才接通电路,那句疑问终于穿越漫长的回路,迟缓抵达他的大脑中枢。
一瞬间驱赶了他所有的恍惚。
秦燕隅彻底清醒过来。
他轻轻抬眼,不过须臾,那双冷琉璃般的眸又重新恢复清明。
随之出现在眼里的,还有防备,警惕。
“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还是没有?”
不管他怎么说,戚寒烟重复一遍自己的疑问,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勾住发梢,表面仍旧镇静自若。
“你不说,那我就当做是没有了。”
闻言,秦燕隅微微蹙眉。
“我不明白,你——”
“不不不——你明白。”戚寒烟温和又坚定地打断他。
他想劝她知难而退,可她偏不。
她敛了笑意,眸光闪动,像折射着细碎微芒的黑色琉璃,流光溢彩。
“倘若你真不明白,那我直接告诉你好了。”
“可能会有些唐突,但并不是毫无根据。”
她一字一句道,结束最后的铺垫,定定地望着他。
“秦燕隅,我喜欢你。”
不管你想不想明白,今天,现在,此时此刻。
我也一定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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