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他话音落下,上前两步,离她只有堪堪一步之遥,垂眸盯着她。
他心想,只问她这一次,倘若她斩钉截铁地承认,他绝对不会再纠缠下去。
但当她真的点头,并用冷淡地目光看过来时,他全然忘了自己的打算,慢慢拧起眉尖。
心里不淡定,面上却要装出冷静的模样。
“既然你本打算和我在一起报复她,怎么现在半途放弃?”
他自嘲一笑,“照你所说,继续骗下去,让她看着我们在一起,不是更能让她感到痛苦?”
回答他的是一句:“所以我说抱歉。”
戚寒烟微微抬起下颌,视线同他对上,轻声道:“我实在不忍再继续伤害你。”
“我意识到你是个很好的人,不该被我这么玩弄。”
话音落下,秦燕隅轻嗤一声,好似听了什么荒唐的笑话。
荒谬至极。
她一边愚弄自己,一边装模作样地悔过,哪怕她在三个月前有一次这样的“顿悟”,他也不至于被玩弄得如此彻底。
“你说喜欢便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他轻声道,仔细听,隐约咬着牙。
戚寒烟不意外他的表现,也早已做好了迎接他各种反应的准备。
“你可以斥责我,鄙夷我,无论如何,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
见她摆出认错的态度,秦燕隅却更加恼怒了。
凭什么她可以这么坦然,这么潇洒。
她招惹了自己,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将他骗得团团转后,再突然告诉这一切都是她的一个玩笑,然后毫不留情地打算抽身而去。
不可能。
他绷紧唇,心如乱麻,冷静好久后才定定吐出一句:“十四次。”
“什么?”她诧异挑眉。
“十四次。”他重复。
闻言,戚寒烟望向他面庞,英俊的五官起伏着,明暗交错,像沐浴在月光下的神像,冷冰冰的面容,半敛着眸子审视着她。
“你一共同我说了十四次‘喜欢’。”
“其中有一次,是当着二十几个人的面,用到了‘无可替代’一词。”
话落,她错愕地瞪大双眼。
“你现在说不喜欢,我凭什么相信?”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怎么知道,你现在的话是真是假。”
“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戚寒烟感到不可思议。
她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他会恼火,会失望,会装作不在意地离开,唯独没有想过他是这种反应。
印象中,他向来果断干脆,所以她原以为今晚的谈话应该很快便能结束,她把话说清楚,出于自尊心,他务必也会作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然后冷淡离开。
然而,现在的情况和她的预想有了很大出入。
别说她,连秦燕隅都觉得自己疯了。
他本应不屑过多纠缠,应当无论何时都保持不动声色,即使失落也要做出无动于衷的神态,来维持自己的冷静和高傲。
可他控制不住般地质问她,反反复复,只希望找寻出一丝破绽,以证明她今晚的话都是假的。
“证明?”戚寒烟看着他,“你想我怎么证明?”
她的声音在远处愈来愈热烈的人声显得遥远而疏冷,刚说完,两人头顶的街灯毫无预兆地断掉了一个,只剩另一个闪着莹弱微光,哑然的寂灭中,街道昏沉一片,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只听见他说:“拿出能说服我的理由。”
说服他的理由?
戚寒烟透过一片昏暗望向他,只瞧见他矗立不动的身影,似在无声向她表达执着。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件事,她垂眸,漫不经心地想,既然他要证据,她何尝不能给他伪造一个呢。
“我想我没必要例举我不喜欢你的证明了,”她淡淡开口,“我只能同你坦白,我已经有了真正喜欢的人。”
“很快,我就要同他在一起。”
她的话就像从高处落下的冰雹,狠狠砸在秦燕隅身上,又冷又痛,甚至痛得他半边身体没了知觉。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颤抖着抬起眼帘,狼狈又勉强地对上她的视线。
他僵硬的双唇开了又合上,合上又张开,紧紧咬住牙关,才克制地咽下那句“你撒谎”的反驳。
刚才熄灭的灯泡突然又闪了闪,叮地一声,再度亮了光芒。
他看清她的面容,那双美丽的深黑色瞳孔,好像也因为谈论恋人而亮起熠熠微光。
“如果你想问他是谁,那我无可奉告,”她缓缓勾起唇角,冷漠而残忍,“但我确实,是真的喜欢他。”
秦燕隅抿唇,眼眸里彻底冷下去。
“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和他的目光一般,如同被晚风冻结成薄霜,不再落到她身上。
戚寒烟亦不再看他,默默转身离去。
没有道别。
……
晚十点左右,云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场迟迟才至的初雪,下得并不豪放,细雨中夹杂着稀疏的薄雪,浅浅覆上屋顶路间,还未积堆,又融化成水。
时间不早了,明澜送弟弟和妹妹几家离开,然后安置好母亲去休息,看了眼挂在餐厅的老式圆钟,不禁蹙眉,正犹豫着要不要和丈夫一起出去找人时,听见门口的动静。
她连忙走到玄关,看见儿子打开门走进屋,鞋底踩在下午刚刷得干净的地垫上,留下一个湿脚印,不免吓了一跳。
“你怎么搞成这样?”
他的头发湿了一半,耷拉在额前脸侧,身上的大衣也湿漉漉的,还有水珠不断滑落下来。
秦燕隅没吭声,敞开衣襟。
明澜看见一团黄色的影子从他怀里跳下来,爪子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响,仔细一看,原来是小八。
看着小八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雨水,她哭笑不得,自己淋成那样,倒是还记得护住小八。
“你究竟去哪儿了,”她想起来,不轻不重地埋怨了一句:“我和你爸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想着外头下雨了,天色还这么晚,着急得不行。”
“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去找你了。”她递给儿子一条干毛巾,让他擦干。
秦燕隅沉默着擦干脸上和头发,闻言,顿了顿,“手机没电了,让你和爸操心了。”
他没说自己去了哪儿,也懒得掩饰心情不好,把毛巾放下后就低声道:“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他出门前分明还一副高兴的样子,回来后却突然变得没精打采,明澜察觉出来,愣怔一瞬,来不及多问,却见他脚步沉沉走进了房间,然后关上门。
不禁扭头看向沙发上丈夫,“他这是怎么了?”
秦鸿文也觉得纳罕,但没太放在心上,只随口道:“不管他,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们。”
他向来实行放养政策,不怎么干涉自己儿子,除非他主动要求,他不会贸然插手。想到这里,秦鸿文不免叹息,主要也是没有底气管教。
阿隅初中时,自己和明澜因为一些矛盾分居,然后明澜带着阿隅来到云城,一来便是三年,自己虽然偶尔会来探望,但终归是缺失了那段时间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从云城回来后,他感到儿子明显变得疏远了不少。
这些年,他逐渐放下工作上的事,多花了些时间陪伴家里人,才勉强能与秦燕隅以父子关系正常相处。
所以,即使今晚儿子表现得不太对劲,他也不敢贸然去询问,对方已经是大人了,总会有自己的心事。
房间里,秦燕隅面无表情地脱掉衣裳,一件件丢在地上。
他动作机械,仿佛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眼波都不曾波动一分。
直到听见哼唧一声,才低头看了眼。
一颗毛茸茸的狗头扬了起来,黑溜溜的大眼睛讨好地望着他。
“谁让你跟进来的。”他淡淡说,弯腰捡起挂在它身上的衣服。
小八吐着舌头,两只前爪扒住他小腿,尾巴欢快地摇着。
秦燕隅不为所动,拉开一道门缝,冲它道:“出去。”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多一条狗也不行。
然而小八像看不见门缝一样,仍旧赖在原地,甚至前爪一掀,顺势躺下,扭动着背部蹭了蹭他脚,毛绒绒的毛发蹭得秦燕隅发痒。
在他脚边打了一会儿滚,见他仍旧无反应,小八才一个翻身,重新站起啦,疑惑地歪头看着他。
大概是在想他为什么不像往常那样摸摸自己,小八又哼唧一声,然后用头一个劲地蹭他。
“舔狗。”
秦燕隅看着它的模样,说完这两个字后,又倏地僵住。
他脸色变得很差,因为想到方才自己在戚寒烟面前时的表现。
和小八又有什么区别。
极力否认,拼命挽留。
越想越气,他干脆砰地关上门,声音吓得小八一个激灵。
然后俯身捏住小八的脸,手法粗鲁地揉搓了一通,直到小八头上浅金色绒毛都支楞起来。
小八湿漉漉的圆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蠢货,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
他压根不指望小八能懂,但还是说给它听,语气冰冷,又带着几丝怨愤。
“听好了,下次再见了她,给我装作不认识。”
再也不要像今天这样,满心欢喜地迎上去,然后被愚弄一番,再看着她扬长而去。
既是说给小八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就算她再怎么跟你招手,也绝不要再凑上去,自讨苦吃。”
他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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