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亲公主北国郡主
显德五年冬
今年的冬月格外冷,在北方毫不夸张的说是泼水成冰。
百新国的城关驿站门口处堆满了人,驿丞正指挥着众人把道路清理干净,但路上的泥巴已经冻成冰了,十分难清理。
“快点,郡主的车架就快到。”
虽然驿丞一直在催促,但众人的干活的兴致并不高。拿着铁锹的大叔狠狠的铲了下土抱怨:“呸,我们的慧贞公主,哪门子是郡主?”
“嘘,快小点声。大楚皇帝赐慧贞公主为北国郡主,食千户呢。”
驿丞听见谈话走了过来:“阿贵你要是不服气,去打呀。”他直接抓起那个大叔指着远方道:“看到没有,往东不到百里就是大楚边境,你就拿着铁锹,打死一个够本,杀了一双赚一双。”
大叔顿时来了脾气,把铁锹扔到一边直接冲东方走去:“老子要参军,老子就不信了,病猫似的南楚,我们怎么就打不赢?”
驿丞在后边摇摇头道了句疯子,又指挥众人忙碌起来。
“快快,动起来。”
也就半个时辰,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响起来,慢慢的挂满红绸的车队也来到人们的视线内,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方的正是百新国的世子李哲,他原是北新国国君的外甥,因国君继位后一直无子,为巩固王座便把胞妹的儿子过继到膝下,封为世子。
百新国世子通身紫袍,头上围了个白色冬帽,冬帽把脸遮住一半,看不出什么样貌,不过露在外边的下巴棱角分明,嘴角微微上翘,寒冬里也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世子抬腿便下了马,动作一气呵成:“劳烦驿丞了。”
驿丞牵着马赶紧弓腰还礼道:“应该的,世子里边请。驿馆内就备好了炭火了,十分暖和。”
世子来到马车旁打开门,首先出来的是一双纤纤玉手,紧接着是红盖头。
慧贞公主按照南楚的习俗,一应服饰穿戴整齐,慢慢的由表哥扶下车来。
一旁围观的群众十分不爽公主的南楚婚服装扮,但自己国家打了败仗,没有办法才让一位刚满十六岁的女孩和亲去维护两国的和平,不爽能怎么办,只能忍着。也不知道是谁带头跪下,最后乌泱泱的群众全都跪下大呼:“公主千岁。”
南楚跟来的使臣礼官张昂,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大楚已然封慧贞公主为北国郡主,百新国的国民竟然聚众大呼公主千岁,这不是打大楚的脸面吗。
李哲先是送妹妹回房后,特意来到礼官张昂面前赔礼:“方才是本国子民送嫁的一番心思,大楚皇帝以仁君自比,相必不会介怀?”
张昂公事公办的拱手道:“世子言重了,张某惶恐。事情经过,张某人会如实汇报。”
李哲面带笑容的道了告辞,也不知道南楚咋想的,送这么个油盐不进的礼官来。也不怕出什么纰漏,两国再次开战。
李哲没走几步就来到公主门口,看到被侍女原封不动端出来的饭菜,他叹了口气:“慧贞呀,你好歹吃一点饭。你不能这么折磨自己。”
李哲刚推门进屋,李慧贞一把抱住他,整张脸都埋进他的怀里哭道:“表哥,我不想和亲。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王爷,我也不想当王妃。”
李哲轻轻拍了拍李慧贞的后背:“我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让你去和亲的。”他停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道:“可惜我没有办法。”
“表哥,我们私奔吧。”李慧贞在李哲怀里小声道。
李哲连忙将慧贞推开:“你刚才说什么?”
“表哥咱们走吧,我不当公主,你也不是世子,咱们就找块田。一座乡间小屋,那样生活下去不好吗?”
“可……”李哲看着青梅竹马的表妹,他竟然犹豫了,随即便被理智拉了回来:“不可以。慧贞你忘了父君嘱咐你的话吗?”
李慧贞松开手,缓步走到床前又哭了起来:“你们哪里是让我和亲,分明是送我去死!”
“慧贞,不是的。”李哲拍了拍李慧贞的后背安慰道。
“先不说那个王爷是个浪荡子!他不受宠诶,没有封地,没有官职的。你们让我嫁给他,还想要让我去当细作,这不是送我去死,是什么?”
李哲听完这段话,想了很久。久到李慧贞的泪都干了,他起身在李慧贞面前跪下叩头道:“公主千岁,看在万民份上,请您和亲,南楚百年来肆意扰乱边境,边城民不聊生,慧贞你的一己之力,就能使边境恢复太平呀。”
“表哥你什么意思?”李慧贞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哲。她没想到最宠爱自己的表哥,竟然会跪地求自己去和亲,去送死。
细作,表哥不明白细作什么意思吗?一旦被抓住,管你是公主还是郡主,死无葬身之地呀。
房间里静极了,蜡烛被时不时的被风吹动着。李哲一直跪地恳求面前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主。
“好,我答应你。”李慧贞一改常态,她松口了。见李哲还跪着便道:“去拿点饭给我吧,这些都凉透了,再给我做一份吧。”
李哲抬头一双凤眼中饱含泪水。他起身离开,又忍不住回头,看着一身大红喜服蜷缩在床上的表妹,阵阵心痛。他无奈的闭上眼睛,关好房门。
就算没有和亲又如何,我是国君过继来的世子,那就是与慧贞是嫡亲的兄妹。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李哲亲自下厨,为公主做好了一桌饭菜。女官正要端着上楼,李哲突然拦住道:“慢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糖,是玉春糖,他把包里的糖都放到盘子里,又接过女官的食盘亲自送上楼去。
李哲推开房门,边摆盘子边道:“看看这是什么,你最爱的玉春糖,表哥都给你了。南楚可能买不到,不过没关系,表哥可以每个月派人给你送,慧贞?”
“慧贞?”
“慧贞!”
李哲着急的在屋里找了半天,都不见李慧贞踪迹,突然寒光闪现,屋内蜡烛全灭,而李哲脖子处多了把刀。
“你是何人?”
黑暗处的持刀人没有回答,但手里的动作没有再更进一步。
“慧贞公主在哪里?她是和亲公主,出了一点意外,南楚和百新国就要开战。还望阁下以大局为重。”
“未曾见过公主。”
“敢问阁下是?”
“有人要杀你,世子殿下。”
李哲被黑衣人逼到墙边,他故意撞到桌子上的碗筷弄出动静来。
侍卫们听到屋内异响反应很快,迅速将房间包围起来。
黑衣人完全不慌:“你丢了公主,最好别让他们进来。”
“你到底是谁?”
公主的贴身女官彩月正在门外着急的询问道:“公主殿下没事吧?公主殿下?”
黑衣人轻声道:“不想死就听我的。回答她。”
李哲见黑衣人一直没有伤自己的意思,而且他进这个屋比自己要早,慧贞的踪迹他也许有线索,权衡利弊李哲也就照做。
李哲冲着门外道:“公主不小心打翻蜡烛,现在有些害怕。大家守在门外就好。”
女官彩月问道:“世子殿下,用不用奴婢进入伺候公主?”
“不必了。”
李哲留了个心眼,没有让侍卫离开,而是让他们远远守护在旁边。黑衣人这时道:“殿下就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这都不重要,公主现在丢了,此次和亲若是失败了,下场便是开战!你当真不知道公主在哪里?”
“在下没必要在死人面前撒谎。”
李哲突然从袖间打出暗器,是他方才路过餐桌偷偷收在袖中的筷子。黑衣人连忙闪躲,等看清楚是筷子时,才知自己上当了,而李哲已经跑到一旁拿起佩剑大声喊道:“有刺客。”
随即一路将黑衣人逼出房间,彩月看到此种情形紧张不已,连忙跑进屋里照看公主,但现在哪里还有公主呢?
屋子外边世子侍卫与刺客缠斗,屋内的彩月连忙收拾公主床铺,这时南楚的礼官张昂突然出现在门口道:“下官张昂前来问安,郡主可安好?”
彩月连忙回身挡住张昂的视线道:“主子一切安好。张相公还是赶紧抓刺客要紧。”
张昂没有察觉到异常对彩月回礼道:“有劳姑娘了。”
话说回这个黑衣人,武功奇高,五六个人都不曾近他身旁,他像是玩猎物般,不慌不忙与众人的打斗着,最后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不想玩了,直接就把李哲当着众人面掳走了。
众人连忙去请教张昂如何解决。
张昂站在驿馆的楼梯口处道:“兵分两路,派一队人马去救世子,剩下的护送公主,明日启程,不得耽误和亲行程。”
“张相公,世子殿下明日若是救不回来呢?”
“你我的职责是护送公主和亲,世子的事,等天亮了通知当地官员去解救。”
百新国的侍卫不大乐意嚷嚷着现在就要去救世子,眼看就要镇不住了。
“夜深了,若是刺客突袭回来截了公主,和亲出现了问题,后果是尔等能承受的吗!?”
百新国侍卫不再说话,张昂转身上楼留下一句话道:“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再出差错了!”
“是。”
张昂安排完侍卫就来到公主屋外询问情况,都被彩月搪塞回去。
“下官斗胆想面见公主,还望姑娘通报。”虽然隔着门,张昂依旧躬身行礼。
彩月打开了门道:“张相公请回吧,公主已经歇息了。”
出了这么大事,公主还能安睡?
张昂觉得此事有异,刚抬眼去看屋内情况,又出来一个嬷嬷张口就骂:“你们南楚的官员好大的胆子,敢窥探公主寝室!礼官不懂礼数吗?”
张昂连忙道歉表示自己逾越了,只好等明日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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