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食言不自
“公子，早些安寝吧。给您留了几盏灯。”郭八收拾好茶盏，道了告退。
“郭八。”张溪叫住了他道：“你是不是记得什么？”
微弱的灯火下看不出来郭八的神情，他缓步走向张溪道：“奴婢小公子两岁，说实话也记不了多清楚。”
“知道多少说多少。”张溪把被子挪开示意郭八坐下讲。
“奴婢记得，那是三月底，牡丹开的正正好的时候，霁云宫着了火，没人知道为什么，大火害死了贵妃娘娘，您因为贪玩，跑去了别处宫殿，才逃过一劫。”
张溪点点头，这个故事的开头他还是知道些的。
郭八继续讲：“得知贵妃的死讯，公子当时便吐血昏倒，醒来后就跑出先帝面前。等奴婢接到公子时，您已经一瘸一拐的从先帝处出来，然后再追上您，您就已经跳湖了。”
“我和先帝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郭八摇摇头：“奴婢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听老大人喝醉了说，您和先帝吵的非常凶，您的腿当时被先帝拿砚台砸瘸了。”
张溪摸着自己腿上的伤痕心想：“这老皇帝心真狠，不怕真把自己孩子砸成残废吗？”他叹了口气，垂下脑袋埋在膝盖上，看来郭八知道的也不多。
“公子？公子？”郭八轻轻推了下张溪。张溪抬头道：“没关系，你那时候还小。”
“公子是否梦到了什么？”
“确实梦到了，但是想不起来。”张溪忍不住的又皱起了眉头。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太后那么疼爱你，陛下也宠您，何必纠结过去。”
张溪扭头对着郭八笑了笑道：“谢谢你。”
郭八看着张溪的笑容，他也笑了起来。自己跟了公子这么多年，他那么爱笑，却很少眼底透出过笑意，而这次是他面具下的笑容。
“郭八，陪我看看月亮吧。”
“好。”
张溪推开了窗户，皎洁的峨眉月就静静的挂在天上。
郭八比着窗户道：“小时候，公子就爱挂在窗户上吓人玩。”
张溪摸了摸窗户，重工雕刻的花样，富贵又沉重。
突然一个思绪闪进张溪的脑海，他下意识道：“喜鹊绕梅。”
郭八接着他的话道：“喜鹊绕梅，是娘娘最喜欢的花样，咱们华阳宫雕的都是这个。”
“绕梅？梅园？霁云宫是否种过梅花？白梅花？”
“是呀，帝丘城内的白梅花除了镇国公府的，就数咱们霁云宫的开的好了。”郭八停顿一下道：“公子想起来了？”
张溪摇摇头，他并没想起来什么，这些都是下意识说出来的，难不成自己还有玉溪云的意识？
张溪打了个哆嗦，赶紧甩掉这个想法，太吓人了。
虽说昨晚起了风有些凉了，但看太阳这架势就知道今日一定是个好天气。
张溪喝了碗粥就出门：“一年之计在于春啊。”
郭八就没那么精神，昨晚陪着公子聊了半宿，等公子睡了也没敢离开，就怕公子再次噩梦惊醒找不到人。所以他现在顶着个黑眼圈打哈欠。
张溪给郭八放了个假，自己在华阳宫跑了几圈锻炼身体。
华阳宫地处西宫，与皇帝后宫也不搭界，张溪的活动范围挺大的，一路鸟语花香，把张溪昨晚被噩梦纠缠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信步游走在御花园，因为时候尚早，除了巡逻的侍卫，连花匠都没上班呢。绕过山景，就是那个埋酒梅园。
“又是梅园？这宫里能有多少个梅园？”张溪心里嘀咕着。
又走了几步，见前方梅树下蹲着个姑娘，白色的裙子铺满了地，清风佛过，裙角被微微掀起，露出淡粉色的衬裙，倒是和一旁的桃花相配。
“你在干什么？”张溪从一旁走了出来，那人明显被吓到了。
“郑儿？”
李哲点点头，提着裙子站了起来。
张溪试探的问道：“你在等我吗？”
李哲点点头。
张溪看着他肩头的落花，看来等了有一段时间了，他道：“你怎么确定我会来这儿呢？”
李哲没有说话。
“你不说，那我就走了。”张溪佯装要走。
李哲拉住张溪的胳膊依旧没有说话，可妙音丸药效过了，他现在不敢张口。
这把张溪搞得满头问号，他干脆席地而坐，李哲趁着张溪低头时，赶紧吃了妙音丸。
张溪抬头看着面前的李哲笑道：“冷不冷？”
“不冷。”
“我还以为你又哑巴了。”
李哲也坐了下来，张溪问道：“饿不饿？”
李哲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张溪从怀里拿出苹果道：“快吃吧。”
李哲接过带有余温的苹果，轻轻的啃了一口，甜不甜是没尝出来，却有一股子清香。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李哲依旧低着头道：“王爷还没有回宫吗？”
“王爷昨日就回宫了，怎么了？”
“你能不能让王爷去瞧瞧我们公主。”
“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哲扭头对上张溪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宫里有北明细作，他们要对公主不利。”
张溪没想到能问出这句话来，他有些懵了，不过还是先安慰他道：“你不要怕。慢慢说。”
“公主前几日遭遇北明刺客，险些丧命。”
“北明的刺客？”张溪心里不解，北明百新向来是同盟，怎么会刺杀同盟家的公主呢。
李哲见张溪好像有些不信，继续道：“我没有必要骗你。”
“出了这么大事，公主为什么不去找我…我们王爷？”
“王爷不在宫里，公主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张溪暗道：“也是，自己这几天偏偏出宫了，人公主去哪里找到我。”
张溪问道：“公主可好？”
“她受伤了。”李哲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太医去了吗？”
李哲打断他的话道：“陪嫁的有大夫，不劳你们挂心了。”
张溪剩下的话被噎了回去，自己现在的关心为时尚晚。
“你不要怕，王爷定会护你们周全。”
“公主知道王爷不喜欢她，也不想缠着王爷，她只想好好活着。”李哲说的伤感，再配着微风卷起的落花，张溪仿佛能看到公主伤心落泪的画面了。
张溪郑重的点点头：“你放心，王爷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这个给你。”
李哲狐疑的接过张溪递过来的盒子打开：“玉春糖，你哪来的？”
“托商队带过来的，快尝尝有没有家的味道？”
李哲拿了一颗含在嘴里，熟悉的感觉伴随着甜味流进心里。
“你要喜欢，我以后还给你带。”
“谢谢。”
“快回去吧，我保证王爷一会儿就出现在秋澜殿。”
“好，我等你。”李哲冲着张溪笑了笑。他笑起来甚是娇俏可爱，牙齿白净整齐，竟然一边还有梨涡。
李哲就这样笑着提着裙子离开，消失在拐角处。
“主子。”李哲接过彩月递过来的披风。
“主子，那个内侍靠谱吗？我向郭内侍打听他的名字，郭内侍却说自己没什么印象。”
“那天王爷出宫身边都没带着郭八，反而带着他，可见他的地位与郭八不相上下。”
彩月扒着墙伸头看道：“我瞅瞅。”
“诶。”李哲把彩月拉了回来道：“别让他看见你。”
李哲拿披风裹紧自己，他是真冻坏了，已经开始流鼻涕了。他吸了下鼻涕道：“你这法子行吗？旁敲侧击的告诉王爷，和我亲自告诉他有啥区别？”
彩月笑道：“主子这就不懂了吧，公主受了刺杀都不愿意麻烦王爷，多么识大体。那么大的委屈，也不哭不闹，多么贤德呀，男人就喜欢这样的女人。”
“那，到时候张溪认出我来怎么办？”
“我觉得他不会出卖主子的。”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郑儿，喜欢你。”彩月指了指李哲手里没吃完的苹果道。
李哲看着苹果，这是张溪给的第二个苹果，甩手就给丢在地上，想想自己被一位太监喜欢，厌恶的瞬间反胃。
张溪从梅园回宫，路上碰到云姝拉着一名太医往西走。
“站住！”
张溪把二人拦了下来，太医躬身行礼，云姝有些尴尬的低着头。
张溪一见她那模样就知道有事瞒着自己：“一大早，嘛去？”
“宫里嬷嬷病了，我请胡太医去看看。”
张溪指着东边道：“你的宫室在东边，你伸着个脑袋往西走干嘛？”
“我…我…”一看云姝打磕巴，张溪直接问太医道：“胡大夫说吧。”
胡太医看了眼公主又看向负手而立面带愠色的王爷，选择坦白。
“公主有位朋友受了伤。臣随公主出宫医治。”
张溪看向云姝，她果然有事瞒着我，他道：“说吧。”
云姝试探道：“事先说好，我说了，你可别激动。”
张溪点点头。
“是张昂。对不起，是张昂让我瞒着你的。”
“他在哪？”
“木…木家军营。”
张溪听完地址便跑向宫门，胡大夫问道：“公主，臣还去吗？”
云姝推着胡太医道：“快快，大叔你也跟着去。”
“公主呢？”
云姝连忙摆手：“我不便出宫，我不去了。”只要涉及到张昂的事，他就总是冲动，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我才不敢过去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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