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努力抱大腿的第24天
谈到她家哥儿裴灿,戚妙清便有说不完的话。瞧着皎皎姣美的面上盈笑迎合着,她喝了几口玫瑰红茶,稍加踟蹰,“其实今日前来还是想要给妹妹赔个不是。”
皎皎入裴府尚不出半月,过去又与戚妙清间无仇怨,她心虚来赔什么不是呢?
柔荑被戚妙清拢在了她温热的手中,陡然生起这般亲切,皎皎不禁再揣摩起她来的缘由。
送锦被、看花样她自晓得是托辞。
目光落在悬在戚妙清凝着霜雪的皓腕上的缠丝石榴镯子上,镯身通透无絮,色质上乘。
戚妙清眉飞色舞说话时又一直拨弄,皎皎便连带着问了几句。
那知,戚妙清半分不避讳的告诉她这是同坊秦家女郎送她的,还专门提了下这位唤秦卿晚的女郎从前思慕裴昀甚久,两家差点便谈成了亲事。
至于未谈成的缘由,戚妙清的意思便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打趣的笑语里带着惋惜遗憾,饶是皎皎面色无虞,她仍是做样子安慰了几句,让她莫往心头去,再怎么都是裴昀婚前的情史了,刻意装心头会郁结不说,还会落得个善妒的名头。
皎皎有些无语凝噎。
既都是八字没一撇的往事了,尚且都论不上台面,戚妙清这个做妯娌的跑到她面前嚼什么舌根子?
难不成和裴琬凝一般,心有不甘,也是来奚落自己替秦晚卿鸣不平的?
但转念一想,从前的裴昀如何,始终是被下了了定义,太过死板,不管是从前看的书中冰冷的文字,还是而今戚妙清带着挑拨意的话语。
站在她面前的裴昀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会说会笑,鲜活有生气,虽说他是要比钩章棘句的经文还要难参悟。
但感情这事从来便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日常温暖和付出积淀,才能在磨合中愈发契合。
深谙也是急不来的道理,皎皎早就做好了让裴昀慢慢喜欢上自己的打算了,他终究是会渐渐学会惦念住自己的。
便这么通透一想,皎皎心间豁朗了不少。
戚妙清说的话尚有待考证,若是为了莫须有的介怀吃飞醋倒是成了他人之快了。
将手抽出后,皎皎呷了口茉莉清茶清嗓子,她眉眼一弯,“阿嫂说的,我怎么听得不太明白。”
扶了下头上的牡丹凤钗,戚妙清笑得明媚,“妹妹怕是归宁这几日喜不自胜,竟将那事给忘了?”
见皎皎灵动的水眸间仍旧是潋滟着疑惑,她耐着性子拐弯抹角,“而今琬净还在祖母的院内的庵堂跪着抄佛经呢,这孩子生得娇嫩,上次抄完三十遍家规后,手都肿了。”她蹙着眉,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夸张。
皎皎慢条斯理地吃了口晶莹剔透的桂花藕粉糖糕,面色从容。
裴家的家规十分繁缛,深受其支配过的皎皎自是晓得这事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三十遍,属实重了些。
但裴琬净撒谎且顶撞尊长,也是受得起的。
归宁前一日,裴家两房全聚在裴老夫人的碧落院中用晚饭。
皎皎去的早,那个时候裴老夫人还在院后的庵堂拜佛,她便和裴家几个小孩子一同在东暖阁侯着。
那日雪下得大,皎皎便折返回自己院子给裴昀拿了新的直裰和鹅绒护膝,那知甫一回去便撞见一团糟糕。
五福献寿的绒毯上静静地卧着一只龟裂的白玉观音,裴灿坐在一旁哭,裴琬净咬着唇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
许是被人教唆了怎么说话,皎皎甫一进来,裴灿便指着她哭闹说这玉观音是三婶婶拿给他玩的,裴琬净也跟着添油加醋,二房的几位姨娘便跟着兴师问罪。
皎皎蒙这不白之冤,属实委屈得很。
后头还是裴昀来了才将这件事查明,裴琬净做错了事还指使灿哥儿撒谎,便被裴老夫人罚抄十遍家规,她当即便是不满,恶言冲撞皎皎。
见皎皎半晌不说话,戚妙清的眉间绞紧了焦急。
难道戚妙清是来好心肠说好话,好让自己去裴老夫人面前说情?
倒不像是,这两人都是自小被娇惯坏了的,难容得人,寻常一个眼神不对付便都是要在裴老夫人面前拌嘴的性子。
说完裴琬净这几日好生反省后十分规矩的情况后,戚妙清再度握住了皎皎的手,言辞恳切,“妹妹你也晓得,我的婆母是你的姑母,在这府邸里,我们可是别于旁的人,亲上加亲的存在。”
“我自是晓得。”你好端端提这个作甚?
皎皎不由得提防了起来。
“灿哥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是性情顽劣了些。但方才我给你说的,他现下晓得给我揉肩捏头,虽是力气小了些,但一片孝心,我这个为娘的自是感觉得到。”
皎皎讪讪然笑了下。
她是愈发觉得不对劲了。
这戚妙清到底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还请妹妹莫要与灿哥儿一个小孩记气。”她握着皎皎的手又紧了几分。
皎皎:“?”
“小郎君年纪小的时候都是要顽皮些,我家两个胞弟也是,上了堂学有先生管教,读了圣贤书自是会好很多了。”皎皎又吃了一块藕粉糖糕,轻拍了下指腹上的桂花碎。
“难得妹妹如此体切,那我便也厚着脸皮将事情说通透了。”戚妙清垂眸看着玉指上染得十分鲜艳的丹蔻,“你也知道,老祖宗虽是吃斋念佛,但屋子里头的东西向来都是讲究得很。”
她清妙的嗓音低沉下来,“而今我操持着府中偌大一家子人的吃穿用度,寻常便是买些胭脂水粉都要往我手头支钱。我娘家虽是家大业大,但一下子却要拿出五万钱来,属实有些发难。婆母那边又一直敦促着我给老祖宗送去,我最近不仅要为这事焦心,还有一大堆的账簿田庄等着我去看。你说,能不病吗?”
皎皎捋了下勾在她小巧的下巴边的几缕碎发,“阿嫂素日如此操持辛劳,大家自是瞧得见的,你当是好生休息才是。”
眼瞧戚妙清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皎皎便开始避重就轻的敷衍她了。
“妹妹若真是为我这个为嫂的好,便要想着为我分担。”戚妙清挺着腰背,收颌,凤目微挑将自己的气势端了起来,“那日在东暖阁的净是些垂髫小童,唯独琬净年长些。妹妹算是里头唯一的长者,也未说提点这些不懂事的一声便走了。”
“酿成那般大祸,妹妹怎能是袖手旁观,置身事外呢?”她的语气中满是苛责。
皎皎:“?”
她属实有些要被戚妙清逗笑了,这算哪门子的道德绑架。
“灿哥儿如此听话懂事的,妹妹总不至于还在置气吧?”
听话懂事?皎皎不敢苟同。
性情顽劣倒是真的。
毕竟原书中,裴灿可是被戚妙清、裴晟这对奇葩夫妻娇养成了实打实的混世大魔王。
裴晟醉心功名,沉迷权术党争以及陷害裴昀,抢夺爵位,便是后院起得一把火烧到了他的眉头,他也仍是坐怀不乱。
戚妙清对裴灿甚是娇惯,素来她又劳碌于裴晟春风吹又生的后院宅斗中,对这个孩子教管甚少,任由其野蛮生长。
而书中,原身更是受了这个看似温和可爱的小魔王不少折辱。
原身被戚妙清从教坊司买回作为美妾献给裴晟作为自己邀宠的工具后,裴灿似乎有意为难这个新来的娇美姨娘,生得肥头肥耳的他偏要原身在葵水期痛苦异常的时候给他当马骑,自己不慎摔下来后,又爬上了湖边的枯死朽木撒气。
最后害得原身在寒冬腊月里掉入了凉得刺骨的冰水中,调养滋补的药里又被善妒的戚妙清偷偷加了不少活血的藏红花,而后虽是能孕,但极度容易流产,葵水期也逐渐绵长。
这也是导致原身崩血难产而亡的根本原因。
裴昀沐浴完,找不到自己家居爱穿的杏色宽袍。
想来是皎皎给自己收进箱匣了,便来东暖阁寻她。
尚未走近,裴昀便听到了戚妙清心头的阴毒算计,他沐浴完氤氲着水汽的柔和眼眸忽的闪过一丝凉意。
这女子是哪里来的城墙拐厚脸皮?狮子大开口两万钱,还将支钱的法子索到自己头上来了。
裴昀握在轮椅把上的手一紧,骨结直冒。
径直推开门牖,裴昀逆着光,眼神晦暗不明。
戚妙清只觉有丝丝寒凉向自己侵来。
“阿嫂用完茶也当回去休息了,我院子里多不了你的碗筷。”
裴昀的嘴角依旧挂着温煦的笑意,却是皮笑肉不笑,目光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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