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平安无事的一夜过去,沈棠一觉沉沉睡到天光大亮。
小隔间外的说话声隐隐约约传来,她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
疲惫消了大半,但眉目间的倦意仍在。
她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付煜和洛知鸢还没走,来接替他俩的温子未和南霜已经到了,还贴心地给他们带了洗漱用品和早餐。
听见开门声,他们的轻声交谈戛然而止。
四人齐刷刷地看向走出来的沈棠,温子未和南霜几乎是同一时间轻唤了声姐姐。
沈棠应了一声,大脑在走出隔间的一瞬间恢复了运作。
目不斜视地越过他俩后,她弯腰在检测仪前驻足了片刻。
确认了各项数据没有显示出恶化的情况,她才直起腰,接过南霜手中的洗漱用具,回到小隔间洗漱。
再出来时,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清爽。
和昨天的状态相比,今天的她整个人容光焕发了不少,除了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和消瘦的脸颊,精神状态简直不要更好。
还围在病床旁的四人有些呆愣地看着她,这转变太迅速,他们有点反应不过来。
沈棠在病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宴君尧的手。
仍旧冰冷,没有一丝回温的迹象。
人体的低温状态不能够持续太久,否则就算有抗体拖着,身体机能也会再度下降,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付煜和洛知鸢又稍坐了片刻,等沈棠吃完早餐才打算和她说正事。
可沈棠几乎没有停歇,吃过早餐叮嘱了温子未和南霜就准备离开病房。
付煜连忙叫住她,打开手机里那份昨晚拿到的实验数据资料,递了过去:“弟妹,你先看看这个有没有用。”
沈棠面露疑惑,但还是身子一旋,走了回来。
接过付煜的手机,她拧着眉垂下眼眸。
片刻后,她将手机还给付煜,淡声道:“这份资料发给我。”
付煜点下头,一键转发给沈棠在军方系统内的账号,然后才收起手机,带着洛知鸢和她一起离开病房。
电梯在办公室楼层停下后,沈棠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走出电梯去了尤凯的办公室。
付煜和洛知鸢守了宴君尧一整夜,离开医院后便回到他们的小家休息。
上午九点半,沈棠还在借用尤凯的办公室电脑看资料,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她抬起眼眸,一眼看见手里拿着一沓报告走进来的尤凯。
“出报告了?”沈棠问。
尤凯点了下头,反手关上门走进来,站在办公桌旁将报告递给沈棠。
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拿过自己的水杯喝了两口水才说:“他的情况不乐观,因为中毒而造成的低体温,会反过来抑制他体内抗体的活跃程度。”
沈棠垂眸翻看着报告,一边看一边接他的话:“时间一久,他的情况会恶化。”
尤凯愣了一瞬,点下头:“对。”
对于他们这样高专业度的医生来说,很多细节的东西不需要明说,三言两语就能够沟通到点子上。
沈棠很快将手里的报告翻看完,而后随手丢到一边,又伸手把电脑屏幕转向他。
“尤医生,你看看这份两份资料。”
尤凯带着好奇地目光看了过去,很快理解了沈棠的意思,但他却沉默了下来。
沈棠也沉默着,她也在犹豫。
办公室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才重新响起二人的交谈声。
最先响起的,是尤凯的声音。
“沈医生,以你的专业程度,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这样做风险系数非常高。”
他能理解沈棠迫切想要解决眼前这份困局的心,但急功近利同样是医者大忌,用这样冒险的方式,无疑是在拿命赌明天。
沈棠何尝不明白他所顾虑的那些。
但他们没有其他办法,等毒气样品的分析结果至少要两个月,到那个时候再来对症下药,宴君尧只怕已经没命了。
她并没有急功近利,相反,她冷静得近乎无情。
“我们等得起样品分析结果,他等不起。”沈棠的声音沉而冷,“这个方法是有风险,但什么都不做,他一样会没命。”
她承认她在赌,赌的不仅仅是宴君尧,还有她自己。
尤凯再次沉默了下来。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沈棠并不是在和他商讨,她的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只能尽力配合你了。”尤凯无可奈何地说着。
他是一个善于稳中求胜的医生,所以一时间并不太能接受沈棠这样有些激进的方式,但他到底还是尊重她的决定。
沈棠颔首,轻声道:“谢谢。”
做了决定后,沈棠借用尤凯的打印机将她需要的资料打印出来,连同宴君尧的所有检查报告一起拿在手里,而后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回到了楼上的病房里。
温子未和南霜见她这么快就回来,纷纷站起身等她走进来。
“姐姐,有结果了吗?”
话是温子未问的,但南霜脸上也是同样迫切的神色。
沈棠平静地点了下头,走过来在单人座椅上坐下,将宴君尧的检查报告递给温子未,而后低下头继续看资料。
她手里的两份资料,一份是付煜今早转发给她的,M国生化实验室有关MH16的完整实验数据资料。
另一份,则是她自己秘密封存的,同样和MH16有关的实验数据资料。
两份数据资料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数据从三分之二的部分开始,往后就是天差地别的不同。
沈棠垂眸盯着两份资料不同的地方,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多次推演换算。
温子未接过沈棠递来的检查报告后,坐下来认认真真翻看,越往后看,他的眉头拧得越紧。
南霜的专业领域不在这方面上,看不懂医学报告的她,只能坐在一旁看看温子未,再看看沈棠,乖巧地等着。
终于,在长达半小时的沉默后,他们终于有了动作。
但动作仅仅只是交换了一下两人手里的报告。
温子未又重新低下头,但沈棠却没再低头,只是把回到手中的检查报告放到了监测仪器上。
南霜见她不看资料了,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姐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她也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沈棠和宴君尧做点什么。
沈棠抬眸看向她,唇边弯出浅浅的弧度,“霜霜你去帮我买杯咖啡吧。”
这话听来像是故意支开她,小姑娘的情绪有些低落。
似有察觉,沈棠朝她招了招手。
南霜虽失落,但还是乖乖起身走了过去,在她面前蹲下。
“别想太多,我只是突然想喝,你想知道什么,等回来了让未未告诉你,好吗?”沈棠的声音轻得要将人心软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多了,她身上的锋芒完全敛起,整个人的气场依旧强大却多出了丝丝深入人心的温柔。
这样的气质,是有阅历的人才会有的。
南霜虽不常跟在沈棠身边,但此时她却对这些潜移默化的转变感受非常明显。
她乖乖点了点头,站起身问过温子未要喝什么后,离开了病房。
南霜离开后一会,温子未才看完沈棠给他的资料。
他抬起头,眼底的不可思议还清晰可见,“姐姐,这个手术风险太高了。”
沈棠给他的虽然是实验数据资料,但身为医者只要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几乎想都不想就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沈棠轻笑,“你和尤医生说了一样的话。”
言下之意就是,已经有人劝过她了,让温子未不必再多说。
温子未垂下眼眸,将手里的资料整理整齐交还给沈棠,又坐下来问:“这件事,姐姐和院长商量过了吗?”
他期待着,院长或许会是唯一能够劝住沈棠的人。
可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沈棠只是看似随和,一旦做了决定,就是一条路走到黑,坚决不会回头。
就像她当初不顾劝阻,拿自己的身体当做试验品做测试一样。
沈棠摇了摇头,“老头这个时间不是在睡觉就是在飞机上,我已经做了决定,他来了也改变不了。”
她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就把温子未刚刚燃起的希望掐灭。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沈棠交叠起腿,将手随意搭在腿上,整个人懒散肆意,“我考虑的东西不比你少,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他等不起,我也等不起。”
算起来,她该感谢付煜。
如果不是他早上给她看了那份资料,以她这两天浑浑噩噩的状态,她还不一定能想起自己在曾经的研究里留下过一些蛛丝马迹。
温子未沉默了下来,他不同意这样冒险的做法。
“姐姐,用保守治疗的方式一样可以救姐夫。”温子未不想放弃,还是想再劝劝,“化疗手术的风险高达百分之七十,只要错一步,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没再继续说下去。
后面的话里表达出的意思,尽管是事实,却不是他的本意。
“你错了。”沈棠直视着他。
就在温子未以为她要搬出什么有利的证据来时,却只听见她纠正他:“是百分之八十。”
她想要采用的化疗方式,不是寻常用来扼制绝症用的化疗。
说得简单一点,是一种以毒攻毒的方式。
所以说,她在赌。
赌赢了,两个人都活下来;赌输了,两个人都没命。
这是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唯一一次,她不顾后果的疯狂。
温子未因为她的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凝重。
南霜带着咖啡回到病房时,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对。
她走过来,将沈棠要的咖啡拿给她,又走到温子未身边坐下,将他要的茶饮也递给他,然后才低声问他们刚刚说了些什么。
温子未显然有些烦躁,但还是耐心地和南霜解释。
沈棠抿着咖啡,目光落在双眸紧闭的宴君尧身上,似乎在做了这个大胆的决定后,整个人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从事发到现在为止,身上所有的沉重都消失不见,只有轻快与舒畅。
她知道,这个决定瞒不住所有人。
得知消息的众人,又一次汇聚在了病房里。
唯一不同的是,宴父宴母将宴以澄和宴以澈也带来了。
看见两个宝宝的一瞬间,沈棠有几分茫然无措。
快半年没见,她的宝贝长大了许多。
看着他们越发长开的五官,和宴君尧几乎是如出一辙的神似,沈棠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
怕她一个人抱不过来,宴母只让宴父先把以澄交到她怀里。
和宴母昨天说的一样,小家伙一点都不认生,乖乖地趴在沈棠怀里,肉肉的小手环着她的脖颈,一副和她非常亲近的模样。
沈棠抱着怀里已经有了些重量的儿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多的话,都表达不了她此刻的心情。
围在一旁的女生们,看着沈棠红了眼眶的模样,也都不忍地移开眼。
她们怕再多看一会就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宴母没有移开眼,自虐似的看着,任由眼眶里的泪水滑落,又被乖巧的小以澈懵懵懂懂地抬手擦掉。
他像是能感知到什么,给宴母擦了眼泪后,转头看了看身体,又将视线移到了宴君尧身上。
而后令众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小以澈突然挣扎着,想要扑向床上的宴君尧。
宴母连忙拦着他,可他却哭了起来。
他一哭,趴在沈棠怀里的以澄也骤然放声哭了起来。
场面一下子混乱地无法控制。
沈棠和宴母柔声哄了半天,也没见两个宝宝停止哭声,甚至连以澄都挣扎着想要扑向宴君尧。
宴父见状是一头雾水,但还是提议道:“要不先把他们抱出去吧?”
众人也搞不清楚两个宝宝突然间怎么了。
沈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经常一有空就去老宅陪两个宝宝玩,也深知除了肚子饿的时候,两个宝宝几乎没有哭过。
所以眼前这个情况,让他们也有些无措。
宴母正想应下,但话到嘴边还没开口,就看见沈棠抱着以澄靠近了病床。
她甚至把以澄放在了病床上。
确切的说,是放在宴君尧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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