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莱尔院长和月教授在抵达帝京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尽管沈棠说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调整时差，但两人还是到酒店放下行李，简单吃了午饭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
今天在医院照看宴君尧的是鹿悠和沈荡，沈荡刚刚拍完沈棠给他写的新电影，被心疼他因为打戏弄得浑身是伤的鹿悠放了一个月的假。
午后，病房门被敲响，沈荡起身走过来打开。
第一眼看见了在M国时见过的月教授，沈荡显示和她打了声招呼，而后才看向一旁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
“莱尔院长？”他试探性地问。
莱尔院长点了点头，同样有些迟疑地问：“你是沈棠那丫头的哥哥吧？”
他虽然迟疑，但第一眼就觉得眼前的男生和沈棠极其神似。
沈荡点了下头，“院长您好，我是沈荡。”
等两人相互认识后，月教授才开口说：“我们来看看君尧。”
沈荡一听这话，立刻退后一步，让他们进来。
鹿悠听见他们的谈话声时，就已经站起了身，等他们走进来才向他们问好。
打过招呼后，鹿悠又转身把身后桌上准备好的资料拿了过来，递给两人：“院长，月教授，这些是这两天所有的检查报告和资料。”
月教授伸手接过来，立刻分了一半给莱尔院长，然后一边翻一边问：“我听北炽说，棠丫头的情况也不太好，她现在人在哪？”
进病房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沈棠并不在这里。
鹿悠叹了口气，“她不听劝，早上做完检查就和尤医生去手术室了。”
其实沈棠不听劝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他们在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后，根本无法再开口劝。
“她的检查报告什么时候出来？”莱尔院长沉声问，他垂着眼眸，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鹿悠回答道：“最快傍晚能出来。”
她的话音落下后，病房里静了下来。
莱尔院长和月教授将资料交换着快速翻阅后，只交代他们留意宴君尧的体温，而后便又一起离开了病房，去手术室找沈棠。
位于医院十六层的重症手术室内，沈棠和尤凯正在借助先进的医学设备预演手术方案。
预演进行到一半，手术室内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尤凯下意识地拔腿就往外跑，但沈棠却坐在设备屏幕前没动。
她暂停了预演，双手环胸转身看向尤凯跑离的方向。
这样的短而急促的铃声，一般是用来召唤身在手术室内，但是并没有在进行手术的医生。
换句话说，这样的铃声只有紧急情况才会出现。
所以尤凯才会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只是等他跑到手术室门口，打开大门后却硬生生将脚步定在了原地。
“莱尔院长？！”他惊呼道。
他又看向一旁，更是惊讶，“月教授？！”
处于惊讶之中的尤凯，险些忘了他是为什么往外跑，连忙收起惊讶又要往外跑。
莱尔院长眼疾手快将他抓了回来，解释道：“医院里一切正常，紧急铃是我按的。”
“您……”
尤凯刹住脚步，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莱尔院长。
后者耸了耸肩，“你们都不带电话，我们没有办法进去，只能这样叫你出来。”
他的解释让尤凯无法反驳，再者说这两位都是大前辈，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将两人引入手术室后，他才注意到坐在原地没动的沈棠，莫名有些汗颜。
沈棠年纪比他还小两岁，人家看起来比他可稳重太多了。
看见跟在尤凯身后进入手术室的莱尔院长和月教授，沈棠这才终于懒洋洋地从座椅上站起来，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月教授踏入手术区后径直走向沈棠，站在她面前后皱着眉头道：“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白费我半年时间给你调理了。”
她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埋怨责怪，实际上却藏都藏不住她对沈棠心疼。
沈棠笑了笑，懒懒地倚在一边，“干奶奶，院长，你们来得正好，一起看看手术预演。”
整套手术的方案是她熬了个通宵写出来的，不过她一直觉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担心方案会有什么被她遗漏的问题，所以才和尤凯在这里预演了许多遍。
此时屏幕上预演到一半的手术，已经是他们观看的第六遍了。
前面五遍，每一遍都能找出需要修改的地方。
这让沈棠很难放心。
她虽然是拿命在赌，但并不想赌在这样的低级错误上。
话都说到这了，莱尔院长和月教授也看出来沈棠的疲惫，只好将关心她的话先收回去，坐下来一起看手术预演。
他们这一看，一直到夕阳落山。
整整二十遍手术预演，将所有能找出来的错误，无论大小全部纠正，确保每一步都做到无可挑剔。
他们最后又看了一遍，四个人都确定了手术方案已经没有问题后，才起身一起离开手术室。
沈棠的脚步有些虚浮，月教授在她起身时就看出来了，所以默不作声地扶着她，将她一路扶回到宴君尧的病房里。
前来送晚饭并交替换班照看宴君尧的又是付煜和洛知鸢，不过鹿悠和沈荡也还没走，他们在等沈棠回来。
看见沈棠被扶着回来，几人都忧心忡忡地起身走过来。
鹿悠和洛知鸢从月教授手里接过沈棠，一左一右将她扶到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看着走几步路都喘的沈棠，所有人的眉头都锁了起来。
只是轻度中毒，都让身体素质还算不错的沈棠虚弱成这样，可想而知宴君尧的情况有多凶险。
也是到了这时，他们才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沈棠要铤而走险，为什么她一点缓气休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一旦停下来，就面临着要失去此生挚爱的风险。
她承受不起。
月教授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端到沈棠面前，递给她后垂眸道：“你的情况也不能拖，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就开始第一次手术吧。”
她的话很平淡，却让人听出了几分无情的冰冷。
鹿悠和洛知鸢脸色都变了变，沈荡和付煜也皱起了眉头。
沈棠将水递到嘴边，抿了两口后才应声，“我本来打算让尤医生和未未做主治，既然干奶奶您和院长来了……”
她顿了顿，抬起眼眸看向他们两人，无声询问着他们的意思。
莱尔院长走进来，沉下一口气道：“让我们来吧，不过他们得给我们当助手。”
“没问题。”沈棠扯出一抹笑。
得知沈棠明天要进行第一次手术，鹿悠和沈荡今晚干脆就不走了，在医院附近的酒店订了个房间，节省掉他们来回折腾的时间。
沈棠拖着虚弱的身体熬了一个通宵，又看了将近十个小时的手术预演，已经濒临极限。
晚饭她也只简单地吃了几口就起身回小隔间休息了。
温子未接到鹿悠的电话后，放下了手边所有的事情赶到医院，几乎没有片刻停歇。
在病房里等他的莱尔院长和月教授，看见他来了就起身走出了病房，带着他又回到了十六层的重症手术室，让他熟悉手术流程的同时，也顺便做一些术前准备工作。
一直到深夜，他们才从医院离开。
温子未开车将莱尔院长和月教授送回了他们入住的酒店，然后又开车回到医院附近的酒店。
他今晚也不打算回科研院那边，于是让鹿悠他们给他也订了一间房间。
找前台要了房卡后，他乘着电梯上楼，找到自己的房间，刷卡开门。
本该是一片安静漆黑的房间里，此时不仅亮着灯，还传出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他错愕地站在门口看了看，确认了一下房卡和房间号是匹配的之后，才抬起脚步走进去。
“你们怎么……”
他正要问鹿悠和沈荡怎么这么晚还在他的房间里，抬眸却看见坐在鹿悠身边的南霜，说话声顿时止住。
鹿悠看见他回来，招了招手，“别傻站着，门关上，过来。”
温子未听话照做，关了门走过来时却发现鹿悠把南霜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于是直接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鹿悠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立刻严肃起脸色，“未未，你跟我们说实话，明天的手术有多危险？”
她之所以在这里待到这么晚，绝不仅仅只是为了陪南霜或者等温子未。
更重要的，是医院里那两个把他们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起的人。
温子未摇了摇头，清润的声音因为疲惫有些哑，“第一次手术不危险，危险的是后面的两次手术。”
将原本需要进行十至十二次的实验，压缩到只有三次，可想而知其中的强度有多大。
“姐姐的意思是，在她做完第二次手术，体质指标达到最低限值的时候，就可以让姐夫进行手术了。”
鹿悠虽然不太明白，但她有常识，更知道以沈棠有多心急。
她抿紧了唇，又立刻松开，“她的第二次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后天下午。”
温子未看着鹿悠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替沈棠解释道：“姐姐吸入的毒气量低，第一次手术的强度不大，间隔一天半就开始第二次是可以的。”
似是怕鹿悠不信，他把莱尔院长和月教授也搬了出来。
“院长和月教授也是同意了这个方案的。”
他都这么说了，鹿悠也没办法在多说什么，又问了一些手术前后需要注意的问题后，鹿悠和沈荡就回了他们自己的酒店房间。
送走了他们，温子未才回过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南霜。
南霜就站在他后，歪头看着他，对上他的视线后，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
对视良久后，他抬起手摸了摸南霜的头，叹下一口气道：“休息吧。”
“好。”
……
第二天上午，沈棠的第一场手术如约而至。
众人又一次齐聚医院，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齐聚宴君尧的病房，而是一半在病房，一半守在手术室外。
原本以为要进行很久的手术，在沈棠进去的一个半小时后就结束了。
在做好术后整理后，沈棠就被推出了手术室，紧接着转入了病房。
即时化疗加上手术干预的手段，只要操作得当，用量适当，见效是非常快的。
沈棠在手术后的第六个小时就睁眼苏醒，虽然她自己感觉身体变化并不大，但月教授给她做了一组常规检查后，已经能明显发现她的体质指标停止了降低的趋势。
足以证明，她的方法是有效的。
于是在休息了一整晚后，为了缩短拖延的时间，沈棠和院长他们商量着，将她的第二次手术时间提前到上午。
她的这个提议，不出意料地被驳回了。
乖乖等到下午，她才再一次进入了手术室。
她的第二次手术时间，远比第一次手术长，是第一次手术的整整四倍。
这就让因为她的第一次手术效果特别好而放松了心情的众人，又将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等到沈棠再一次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比墨汁还要黑沉了。
将沈棠送回病房后，众人围着莱尔院长和月教授询问了起来，可得到的答案仅仅只是——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手术过程是顺利的，但手术后却不是。
当天夜里，执行手术的莱尔院长和月教授都没有离开医院，尤凯和温子未也是一样。
他们几乎寸步不离沈棠的病房，观察着监测仪上属于沈棠的体质指标数值变化。
前半夜，平安无事的过去。
后半夜，意外陡然发生。
刚刚起身接了杯水坐回到病床旁边的月教授，不经意抬眸扫了一眼沈棠的监测仪，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放下水杯，立刻出声将病房里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莱尔教授走过来定睛一看，脸色骤变。
“她的心率在下降，再降下去就危险了。”他沉声，语速飞快地对尤凯和温子未说：“尤凯，你带着微微去准备急救措施，动作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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