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之前3011已经向尔生报告了有关伊情的事，现在得空了，尔生便让他把伊情带来。
“尔生博士，你好。”伊情进门后便向尔生深深鞠躬。
尔生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事，孩子，辛苦你了。”
“苦尽甘来就是好的。您与我的父母是旧友，这一次，我是特地来找您的。”伊情道，“很多东西都还需要秘密地研究，而这里几乎归您管，所以我想留在c区。”
尔生同意了：“好。你的父母……不仅是我的好友，更对我有恩。照顾你的事，我会尽己所能。”
商量得差不多，伊情和3011一起走出了尔生的办公室。
走廊上他们无言，3011打破了安静：“要喝咖啡吗？”
伊情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你在教一个孩子喝咖啡？”
“抱歉。”他道，“我见你好像很无聊的样子。前两天c区救助的人给尔生博士送了些咖啡，他身体不太好，就全都给我了。大家好像都很喜欢喝咖啡，所以我想让你开心一些。”
伊情愣了愣，笑起来：“你这个人造人，笨是笨了点，不过也挺好的。”
“我不笨，伊情先生。”他反驳。
“好，那就不笨。”伊情好像逗他上瘾了似的，笑得更欢，“以后就叫我伊情吧，我还是个小孩呢……叫小博士或者先生都好奇怪。”
他说的其实没错，可伊情强调自己是小孩的时候，总莫名给人一种在装嫩的感觉。
“好的，伊情先生。”想着，3011道。
伊情眯着眼睛看他……他微微勾了嘴角，改口道：“……伊情。”
下一秒伊情一惊一乍地叫了起来：“诶——你居然会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也有些惊住了。
……他刚刚笑了？
“就算是有伪情绪的，我也还没见过会笑的仿生人呢……”伊情跳起来看他，“你再笑一下？”
他试着扬起一个笑容来，却被伊情按着脸挡回去了：“哎哟，不是这样……好吧，应该是我看错了。”
3011不置可否，然而不知为何，心中也莫名有些失落。
是啊……他怎么会笑……或许那一点点类似开心的情绪，也是得益于那个伪情绪管理的新功能吧。
“博士，叫我来有事吗？”他进门。
尔生抬起头来。他点了点头：“3011，直到今天，距离你植入迟吻的部分思维，已经有三个月了。虽然这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我当时研究的事，a区那位管理者不可能不知道。”
“秦晟大人？”
“是的，”尔生顿了顿，“现在，听闻你已经逐渐适应了人类的思考方式，他派下了任务。”
秦晟要他杀一个人。
秦晟给他的任务，尔生也不知道，只是帮忙传达。目标是丽凛小姐——看见这个目标的时候他很惊奇。没错，就是那位曾经一直照顾着伊情，在三个月前那一次b区的防线突破里和伊情走散的女管家。
疑云笼罩在3011的心中，于是他还是去联系了伊情，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
3011停下脚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伊情的房门前。
他敲了敲门。
门被缓缓打开，露出伊情的脸：“怎么是你……什么事？”
“进去说。”
“诶诶诶——”伊情拦住他欲进房间的身子，双手环胸道，“我不打算让来意不明的人进我的房间……我小是小了点，却也很守男德的。”
3011略微顿了顿，他又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回上这个小孩的话了。
“我没有来意不明，昨天我才和你打过招呼的。”他翻出通讯器上的聊天记录。
还真是个笨到不行的仿生人，居然连自己在故意演戏捉弄他都看不出来……
伊情瞧着这人憋一个字出口都很困难的样子，耸了耸肩，也不好再玩笑了：“好了好了，你进来吧。”
3011一进门，就闻到了化学药品独特的臭味。
“这些实验的生成物都是有毒性的气体……”他回过头去看伊情，“你怎么不开窗？况且，你想做实验，就和我说嘛。”
“放心吧，我百毒不侵。”伊情瘪瘪嘴，转而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不过，我还真就在等你这句话。”
总有种被下套了的感觉……3011想。
“我的年龄不足以申请实验室，之前b区那些，要么是我父母留下的，要么就是在危险区，废弃了被我拿来做实验的。”伊情跳两下坐上高高的四脚凳，晃着两条短短的腿，“你要是乐意，也不是不能偷偷送我个实验室。”
这要求倒是不难。3011蹲下来，郑重点了点头：“不用偷偷，以后我的那间实验室，你随时可以来用。如果涉及你的秘密，不方便告知，也可以提前和我说，我不会去打扰。”
“哦……哦？”伊情愣了愣，“你就这么答应了？”
“啊。”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显然是略有不解，“那不然呢？我还在疑惑你为什么要这样才和我说呢。”
“人造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和我一起违反安全区法则？”伊情眯了眯眼，笑起来，“很危险的哟。”
他看着眼前这孩子脸上那违和的、和他年龄丝毫不符的邪笑，竟不知为何升起一股冲动，促使着他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脸。
“你要是因为一个人偷偷做实验而被毒死在这房间里，那就是整个c区的失职。你也当我是在维护尔生博士的利益。”3011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竟带上了几分陌生的温和，“更何况，这样做，你会开心一点吧？”
伊情愣了愣，一时之间，所有的尖言利语竟然都堵在了喉间。
“虽然我不太懂，见过的小孩子也不是很多，”他继续道，“但是，尽管是这样的时代，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很少会这么成熟。你总是笑，但好像并不开心。”
“我想，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喜欢的东西，只不过你的爱好或许相较于一般人是有些特殊了……接触到喜欢的东西，人们就会容易开心。”
伊情“噗嗤”笑了出来。
“人造人，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他顿了顿：“或许？”
“你真奇怪，明明自己是没有感情的造物——现在有了淡淡的伪情绪，但你实际上也还没体验过‘开心’‘快乐’是怎样的情感吧？”伊情直直看着他，眼神冰冷，“却在这里自说自话，要帮助别人‘开心起来’什么的……还是等你成为了人，拥有了这份资格，再来说这些吧。”
3011怔怔听着他这番话。
还真是刻薄的言论……如果他真的拥有情感的话，或许此刻心也会感到疼痛吧？
在伪情绪的作用下，3011略微感到了悲伤。然而没有一片真心被践踏的愤怒，因为他回想着伊情刚刚突如其来的情绪，比起因为自己生气，倒不如说是他说的某些话……触及了伊情不愿展现出的伤口。
然而，正当3011想着要怎么道歉的时候，伊情却又很快收敛了情绪。
他深呼吸几口气：“算了……”
3011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阴晴不定的人。
“刚刚的话，你当我没说。”伊情把实验台上的药品和仪器一一收拾好，“好了，现在来说说吧，你到底想问我些什么？”
“关于丽凛小姐，我要向你调查一些事。”3011严肃道，“伊情，如果你配合告知我，这件事就将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如果不能，你就当今天我没来过。”
“行……”伊情点头，又忽然笑道，“不对，这可不行。就算你今天没来过，实验室也得给我。”
3011明显没料到他的话，不过他还是应承下来：“当然。”
伊情说出了这样的话，大概……是真不介意刚刚的事了吧。他的心情微微放松下来。
告别了伊情，3011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发现，自己最近好像有了很大变化。他似乎对新的自己习惯得很好，也融合得越发自然了。就比如说，往常他接到任务，只是照常执行，顶多因为自己自主倾向高的原因，会有一些波动。但现在，这种波动大大增强了……这一次，丽凛的任务让他感到疑点重重，所以才会特地去询问伊情有关丽凛的一些状况，试图打听出些什么来。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问自己。
或许不为什么吧……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3011捂着额头，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里的机油循环流过心脏的感觉。
那里似乎不再是那样机械、规律、无趣。
似乎在跳动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拍了拍自己的脸。
这就是烦恼吗……他体会到的情绪又多了一种。尔生博士的电脑显示屏上，他的自主倾向会不会大幅增加呢？
还有伊情所说。如果他真的体会到真正的开心的情绪，那么代价会是什么呢？那样热烈的情绪，会让他的自主倾向指数爆表吗？
3011摇了摇头，坐起身来，在私人电脑上新建了一个文档。
这是他最近才在大脑库里搜到的知识，是和平年代的资料了。在当时，这种行为叫做写日记，人们常用这个来记录自己的生活、成长、变化。
3011想了想，打下几个字。
“惹伊情先生生气了。我体会到了新情绪。好像是烦恼，好像……还有一点恐惧。或许……叫做忐忑，或者是紧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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