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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战乱


姜谷雨出生之时正是谷雨时节,娘亲姜施然便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据说她娘姜施然曾在大户人家谋过差事,认得一些字,这谷雨二字便恰好是她认得又会写的。

        是以,姜谷雨也就成了这小村庄中难得的会认字的小孩。

        只是,姜谷雨认得的字,也仅限于娘亲会认得的那几个字。村中没有学堂,她没法去学更多的字了。在这样的乱世,最重要的便是活下来与填饱肚子,会写字又有什么用呢?

        姜谷雨所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叫做及与的小村庄,村庄地处尧国,坐落在尧、邑两国的交界处。尧国国姓风,现今的王上是公启帝风酌量。风酌量生性好战,从他继位的那年起至现在的五年内,尧国便不断地与周边的国家开战。

        尧邑两国常年征战,边界的百姓苦不堪言。村里的耕地本就少,种下的粮食常常还未等到收成,便因战事而遭了殃。加上连续两年大旱,不知有多少人被饿死。

        姜施然在生下姜谷雨后,身体一直不好,在姜谷雨五岁那年,她也终究是没熬过病痛和饥寒的折磨,撒手人寰。

        那日,姜施然病痛未能下床,因家里的口粮已不够两人果腹,姜谷雨便独自一人去了山上和地里头,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一些遗留在地里的食物。她费了半天劲才找到一个埋在雪地中的小红薯,可不及她将小红薯藏好,便被其他出来寻找食物的孩子看见了。之后便是一番抢夺,她和他们狠狠地打了一架,却没能护住那辛辛苦苦寻得的食物。

        姜谷雨又饿又冷又累,难受极了,裹着身上的破袄跑回了与娘亲栖身的茅屋中,想着和娘亲说这满腹的委屈。可当她回到阴冷潮湿的茅屋时,娘亲却已经睡着了,她那满腹的委屈也就没有说出来。她去了厨房,想烧些热水,也好暖和暖和身子。

        她把家中仅剩的一点口粮煮熟了,食物的香气拼命地往她鼻中钻,她一边咽着口水提醒着自己这是要给娘亲吃的,一边拿了根破布条将自己的腰部勒紧,好让饥饿感没那么强烈。

        她端着煮熟的食物来到床前,轻声唤了声“娘亲”。

        娘亲似乎睡得很沉,姜谷雨叫了好几遍,她都没有应声。

        害怕手上的食物变凉,姜谷雨便腾出一只手来,摇了摇姜施然。

        手触之时,却发现娘亲的手比她的还要冷上几分。

        姜谷雨那时还小,尚不知死亡的概念。但见怎样都唤娘亲不醒,也隐约觉得不对劲,便出了门,去找住在不远处的周叔。

        周叔不是个大夫,只是个猎户。这样偏僻的小村庄,哪里有大夫呢?村庄里的人生了病,都是靠着祖宗留下来的一些药草知识救命,熬得过的,叫声天爷,跪地拜天,熬不过的,只能是归于一捧黄土。娘亲是快生她时才来到这村中,住的茅屋也是单独立在村头,与其他人家有些距离。所以她虽在这住了五年多,但与村中人并不熟悉。周叔是个好人,见她们娘俩孤苦,平日里若能得些野味,也会接济她们一些。周叔对她们母女俩很好,可不知为何娘亲却不大理会他。

        这村中,姜谷雨只熟悉周叔一个大人,只能去找他。

        她运气好,去的时候,周叔正好回来,脸上带着青肿。这些日子他瘦了许多,这样的灾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见姜谷雨来了,周叔赶紧将她领进了屋,替她拂了拂头发上的雪:“外面风雪这么大,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你娘呢?”

        姜谷雨进了屋,往手中哈了哈气,搓了搓,回道:“我娘好像病了,怎么都叫不醒,周叔,您能去看看吗?”

        他将身上的弓箭卸下,把姜谷雨抱了起来,向屋外走去:“别担心,我去瞧瞧。”他虽是这么安慰着姜谷雨,自己的神色却很忧虑。

        窝在周叔的胸膛中,身体暖和了不少。回家的路上听他说起,才知道他今日是有打到两只野兔的,可惜下山的路上碰上了匪寇,东西被抢了去,还被打了一顿。

        尧邑两国常年交战,许多人吃不了打战的苦又怕回去被抓施刑,便在这里当了匪寇,常常会下山抢东西,也不把人命当回事。

        周叔会拳脚功夫,但却在那些人面前吃了亏,她觉得有些奇怪。周叔告诉她,要将那几人解决并不难,但这年头谁活着都不容易,大家都是苦的。且周叔怕他们会有其他同伙,担心若不忍一时之屈,怕结了怨后那些匪寇直接杀到村子来,给这村子招来更大的祸患。

        说到最后,周叔叹了一声:“没想到彻底的解决办法之前,不能逞一时之能。”

        姜谷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在想,若是一直有匪寇一直想不到办法该怎么办呢?难道要一辈子被欺负吗?

        到了屋中,周叔便把姜谷雨放了下来,去看姜施然。待看过之后,他在床边站立了许久,一句话也没说,身形有些僵硬。

        “周叔,我娘亲怎么了?”

        直到姜谷雨上去抓住周叔的手臂,摇了摇他,他才似回过神。他蹲下身来,抱住姜谷雨,声音悲戚:“谷雨,你娘亲走了,你以后便跟着我生活吧。”

        姜谷雨伸长了脖子看向躺在炕上的娘亲,有些不明白,娘亲不就是在那吗?为什么要说她走了呢?

        真正的悲伤是在周叔要将娘亲下葬的时候才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姜谷雨终于明白自己再也不能见着娘亲了,但她只能嚎啕大哭地抱住娘亲不撒手,周叔一直叹气,最后还是将娘亲葬了下去。

        娘亲走后,姜谷雨简单收拾了下家里的东西,便一直跟着周叔生活。周叔待她很好,有东西总是先想着让她填饱肚子。

        在娘亲走后的第二年,上天开眼,气候变好,两国的战事缓和了些,村民总算抢在开战前将粮食收割好,看来这个冬天也不会那么难过了。

        看着村民兴冲冲地把粮食运回家中,姜谷雨心中却一阵难过,要是娘能熬过了那场病,今年就能吃个饱饭了。

        七岁那年,周叔便开始带着姜谷雨一起上山去打猎,还特意为她做了一幅弓箭。其实自从跟周叔一起生活后,他便开始教她一些拳脚功夫。周叔说女子本不应习武,但在这乱世,习了武才好保命。

        周叔教了姜谷雨很多东西,她很快便能自如地穿梭于山林之中,也能自己猎到一些食物来填肚子了。周叔很开心,总夸姜谷雨学得快,悟性高。

        姜谷雨对这样的生活很满足。

        然而,这样欢喜平和的日子在姜谷雨十一岁的时候便结束了。

        战火终是摧毁了及与村,邑国的军队偷袭了尧国的边界,来到了这。

        事情发生在半夜,村民根本来不及逃走。姜谷雨睡得迷迷糊糊地,就突然被周叔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身子接触到刺骨的风时,她的灵台瞬间清明起来。

        外面已乱成一团,她叫了一声周叔,周叔却没回应她,只慌慌张张地将一件棉袄裹在了她的身上,交待了让她无论如何千万别出声后,便将她藏在了地洞中。那个地洞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挖的,地方很小,姜谷雨蜷缩着身体刚好躲进去。周叔才刚盖上板子没多久,她便听到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周叔已经病了好几天,他打得过别人吗?

        打斗的声音持续了很久,不断有人倒地的声音传来,地洞里很暗,姜谷雨很害怕,眼中含着泪水,牢记着周叔的话,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最后,似乎是有人倒在了她头顶的木板上,黏糊糊的液体透过木板滴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温度。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才终于安静下来,或是一日?或是两日?姜谷雨试着举起手,想要推开木板,但是那木板却纹丝不动。

        地洞空间很小,她根本无法调整位置使劲,直到后来她脱了力,还是没能将木板打开。

        姜谷雨缩在地洞中,脑子狠狠地胡思乱想了一番。也不知周叔怎么样了,为什么外面没了声音,周叔是被捉去了其他地方吗?她想呼救,又怕将敌国的士兵引了过来。她在黑暗中睁着双眼苦熬着,不知该怎么办。神识恍惚间,外面又传来了声音。

        虽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但她知道此刻若是不呼救,自己定是要死在这地洞里的。

        姜谷雨艰难地抬起手臂敲打着木板,开口呼救时,才发现因为寒冷,噪子已经沙哑地几乎发不出声音。她只能不停地拍着头顶的木板,希望外面的人能发现她。

        敲打之间,她便听见有拖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光线照进来的时候,长久置于黑暗中的双眼因不适而立即闭上了。有人拖着她的手臂把她从地洞中拽了出来。姜谷雨觉得全身都酸痛异常,难受极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睁开眼,瞧见有几个士兵围在自己身边。

        他们身上的衣服姜谷雨倒是认得的,这是大尧的军队,看来这场战役,是尧国胜了。

        回过神的姜谷雨便想寻找周叔,不费半点功夫,她便看见周叔就倒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地上有拖拽的血迹,便是从地洞的木板上一直延伸到周叔那,屋内还倒着许多邑国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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