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锁情蛊
天机秘境内八十一道门开启有顺序之分,须前一级别的宝门开启半数,下一级别的宝门才会开启。
残月落下之时,秘境内沉声骤起,提示寻宝修士第二层宝门已开。
第二级别的宝门中首关名曰“阴蛊门”。
顾名思义,门内皆为阴毒秘蛊。
宝门刚开,已有诸多修士涌进。
入门之后水雾氤氲,荷花点点浮在水面,通向最里面的镇门之宝。
第一只脚踩上水面荷花,湿润的空气中立即飘散开了淡淡的花雾粉末!
“不好,有毒!”
“快!快闭五感!”
阴蛊门内遍布毒蛊,每一处机关都喷出毒雾粉末。
后面的修士们立刻屏息凝神,封闭感官,依靠灵诀指引前行。
一路艰难坎坷,终于来到镇门之宝所在禁制前——
水瀑飞流直下,溅起五彩的水花,瀑帘后一点明珠熠熠生辉。
锁情蛊。
传闻能锁住真心的秘蛊。
让服蛊的人永生永世甘付真心。
言听计从,绝无背叛。
能来到镇门之宝禁制前的,只余精英数人。
他们还未商议出如何取宝、如何分宝,忽闻身后罡风猛起!
好强的威压!
几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中皆有思忖:
来人如此狡诈,待他们破了一路上所有机关,才姗姗来迟。此刻不顾先来后到,竟直接要明抢,想必是胸有成竹的高手。
仙门高手中哪个会对锁情蛊感兴趣?
只有秦嫣。
秦嫣本就精通秘药毒蛊,再加上有传言说她曾有过黯然情伤,想必心念锁情蛊已久。
几名修士已经密语布阵,却在转身时微微一愣。
没有劲猛的刀风剑气,更没有预想中的夺命毒瘴。
只有不急不缓的脚步,慢慢走出白霭蒙蒙。
坠着银线的黑靴踏出水雾。
黑袍如同出水的墨画,披着流淌的水汽。遮脸的面纱随步履的轻风微微飘动,衬得那双漆黑的眼眸更加深邃。
深邃得危险。
几名修士皱眉:“你是何人?”
黑衣修士的嗓音很年轻,但却低缓:“无名小辈。”
修士们纷纷在心里松了口气。
每次历练都会碰上这样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来出风头,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只要不是秦嫣那个毒辣女人,其他人都好对付。
其中一名修士道:“来这儿做什么?难道也想要锁情蛊?”
黑衣修士笑了一下:“不然呢。”
修士们闻言,面上已有不耐与恼怒,对这个后来的造访者感到不悦:“‘先来后到’这个词没听过吗?”
黑衣修士没停脚步,已经走到了近前:“才疏学浅,没听过。”
修士们喝住他:“别往这儿走了!哪家的毛头小子?你师父没教过你规矩吗?”
“我师父?”
黑衣修士脚步顿了一顿,眸底神色似乎微变。
他挑了挑眉,嗓音变得极冷,“你们也配提我师父。”
修士们被这句嚣张的话激起了怒火:“你师父是什么金贵东西?为什么提不得?你再往前”
水汽弥漫的空气骤然劈裂,黑红交错的巨蟒腾空而起!
鲜血如巨大绽放的花瓣,无数花点落地之后,凄厉的惨叫声才后知后觉地回荡开。
赤羽魔鞭吮|吸够了人血,意犹未尽地落回穆离渊手中。
修士们身体被魔鞭割裂,血块遍地,可灵息未褪,想死也不能,只能痛苦地蠕动残破的身躯,断断续续地哀嚎。
连阴蛊门内密布的毒雾粉瘴似乎都受到了惊吓,纷纷逃命般地散开。
雾霭消失,镇门机关前风清气朗,映出修长的身影。
穆离渊抬起长睫,透过瀑布注视着那颗旋转的彩珠。
锁情蛊。
真的能锁住人心吗。
居然让本该无欲无求的仙门修士们趋之若鹜。
何其可笑。
穆离渊缓缓抽|出了九霄魂断剑,水瀑感受到了凶猛的剑气腐蚀,纷纷扭曲避开,露出了一段空隙。
毒瀑是镇门之宝的最后一道机关防线,若用肌肤触碰,会中锁情的毒。
传闻上次天机历练中,有修士中了锁情之毒,被迫与幻化出的妖女纠缠深陷,等他人发现时,已成了一具被吸干精|血的枯尸。
九霄魂断替主人挡住了毒液,穆离渊伸手取到了锁情珠——
细腻温润的质感,触及微烫的掌心,好似一滴凉水。
穆离渊微微侧身,借着九霄魂断的剑光打量这颗珠子。
珠内波纹缭绕,其间似乎含着无数细小跳跃的曼妙佳人。
铃铛轻响,穆离渊眉头微蹙。
他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
又有人进了阴蛊门。
穆离渊将锁情珠收起,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锁情蛊,这个没有什么灵力、更无法增益修为的东西,却能如此吸引人。
看来红尘世间皆为凡夫俗子。
穆离渊握紧了九霄魂断,腥红的剑刃在微微颤动,等待着下一个入口的食物。
但下一刻,他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闻到了风雪夜归冰凉的气息。
握着九霄魂断的指节僵硬了一下。
江月白居然也想要锁情蛊?
不愿回想的昨夜重新涌进他的心头——
那是他第一次没到结束就放过了对方。
他想看江月白流泪,可江月白真正流泪的时候,他却觉得手足无措。
北辰仙君从来无所畏惧。
到底是如何的难过、如何的痛,才能让江月白流泪。
月下水痕惹人沉沦。
他不想沉沦。
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很轻,还在缓缓靠近。
穆离渊隐匿身形,收回九霄魂断。
威压消失,湍急的飞瀑重新汇聚,滑下流光溢彩的毒液。
江月白停在了飞瀑前。
白衣不沾鲜血,太过清冷出尘,与周遭的毒粉与彩雾格格不入。
周围地面上躺满了修士们横七竖八的残破身躯,他们见到江月白时,都痛苦地伸出手求救,喉中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血液半干不干,在蛊毒的作用下发酵成诡异又魅|惑的味道。
身体破裂的修士们爬动着,如同满地的蛊虫。
江月白还没抽剑,一只无形的手已经从背后绕过脖颈,卡住了他的下巴。
冰冷的指腹蹭上同样冰冷的唇。
江月白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只问:“你想做什么。”
“我还想问师尊呢,来这里做什么。”穆离渊贴着他耳后低问,“师尊也想要锁情蛊?”
他没指望江月白会回答他的问题。
但江月白回答了:“不可以么。”
穆离渊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黑袍在雾霭里显出颜色,身形出现在江月白咫尺近的地方。
“可以啊。当然可以。”穆离渊垂眸,用视线细细摩挲着江月白的眉眼,轻声说,“我让给师尊了。”
江月白后退了一步。
穆离渊逼近了一步,单手攥住江月白的双腕,锁在了他腰后,强迫他仰头看着自己。
“但师尊要告诉我,锁情蛊是给谁的。”穆离渊右手指腹还停在江月白唇边,“告诉我,我就给师尊。”
昨夜风月无边,江月白说的却是“别弄坏了琴”。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江月白为了她去夺绝世无双的独幽琴、又来拿能锁住真心的锁情蛊。
江月白在这个气息交错的距离里看向穆离渊的眼睛,只回以沉默。
穆离渊卡着江月白下巴的右手力量逐渐加剧,低声问:“师尊原来也有得不到的心上人吗,她叫什么名字。”
江月白看着他,淡淡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穆离渊眸色渐深,缓缓露出冷笑:“是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穆离渊右手拇指猛然一弯,借着江月白开口回答的动作,狠狠压进江月白口中。
江月白想要后退,可穆离渊的左手凶狠用力,魔息包裹,牢牢将人禁锢在身前,力气之大,掌中甚至发出了骨节错位的声响。
直到将右手里的东西完全按进了江月白的喉管,才放开了手。
江月白被呛得剧烈咳嗽,只觉得冰凉又火辣的东西一路从喉嗓烧到心肝脏腑。
他咳得跌跪下去,用长剑支撑住了身体,才没有完全跌倒。
满嘴血味,却什么都咳不出来。
禁锢江月白的魔息散开,落进周围血泊,那些还在血水里挣扎的修士们再次发出痛苦的惨叫,回声层叠似鬼哭。
穆离渊上前一步,将江月白一把提了起来,弯腰微笑着说:“我言而有信,把锁情蛊给师尊了,师尊该如何报答我,嗯?”
江月白捂着颈部抬起眼,微微喘着气:“你”
“哦,这是怎么了。”穆离渊神色变化,怜惜地抚着江月白被锁情珠腐蚀得血红的双唇,满眼心疼地问,“是锁情蛊的味道不好么。”
江月白嗓音沙哑:“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要,”穆离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月白狼狈的模样,一字一句说,“师尊真正臣服我。不仅是身体,还有这颗心。”
鲜血从江月白唇缝间缓缓渗出来:“好玩吗。”
“我没有在玩,我是认真的。”穆离渊俯身半蹲,与跌跪在地的江月白视线持平,手指从颈侧滑下,停在穿着银环的地方,隔着白衣摩擦着那个仙奴的耻辱印记,温柔地说,“师尊是我的人,心自然也应该是我的,怎么可以去想着别人,嗯?”
江月白用手背蹭了嘴角的血,缓了口气:“你想做什么我没答应?何必要多此一举”
“不一样啊。”穆离渊无辜地摇头,用轻柔的语气说着残忍的句子,“每一次,师尊看我的眼神都没有欢愉,那样太没意思了。我想看师尊像其他仙奴一样,跪着主动求|欢、讨我的恩赐,师尊做一次给我看,好吗。”
周围血泊中的修士们听到这些对话,皆瞪大了双眼,艰难地撑起残破不堪的身躯,不可置信向这处张望着。
他们不敢相信有人敢这样对北辰仙君说话,更不能相信到江月白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还能忍着不出手。
这个人到底是谁?
江月白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
风雪夜归的剑灵已经在替主人愤怒,愤怒得剧烈发颤,整柄长剑都散发出强烈的寒气杀意。
但江月白再睁开眼时,眸底却一片平静:“换个地方。”
穆离渊怔愣。
他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的面目在一瞬间变得极度阴郁,沉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有求必应?为什么这样心甘情愿?
他不信。
“你在算计什么?”穆离渊逼近江月白,盯着那双眼睛,“要去什么地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等着我呢?我的好师尊。”
江月白编造他的身世,骗了他整整十一年。从杀父杀母的仇人伪装成救命恩人,让他感恩戴德了整整十一年!
他被对方用谎言折磨得生不如死、撕心裂肺。
他不信对方这些时日的心甘情愿会是真的。
江月白按住了震颤不已的风雪夜归,眸色平静,却又带着惹人遐想的淡波:“有没有阴谋,你来试一试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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