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早樱
三月下旬的时节,卓家院中盛放的大叶早樱成了这片居民区独特的风景线。
春风拂过,樱花雨簌簌而下,路人经过皆驻足观赏赞叹。
面熟的邻居看见晨跑归来的一一,特地放慢语速:“早上好,一酱。”
“早上好,松泽小姐。”女生回以同样的语速,念到姓氏时,眼底格外认真。
粉白相间的花瓣漫天飞扬,如梦似幻。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如果穿的不是简单的运动服而是裙装或浴衣,一定会被人误认为是樱花精灵吧。
松泽小姐这样想着,对上女生澄澈专注的眼眸,再次惊艳得心跳加速,点头,“一酱的发音很标准。”
不像她父亲,每次都把她叫成“松田”。
这场突如其来的早春樱花雨还引来一位特殊的“游客”。
毛发蓬松的圆脸喜马拉雅猫在花瓣雨中开心地跳跃,与风,与花瓣嬉戏。
一一打开院门,邀请松泽小姐和猫咪到院子里赏樱。
坐在檐廊的榻榻米上,松泽小姐眺望整个院子,心中感慨:这哪里还有两个月前杂草丛生、蚊蝇环绕的灾后模样?她的前邻居把房子租出去真的太对了。
听装修工人说,庭院里以前不知为何栽培了见风就长的薄荷,经年累月,几乎吞噬了大叶早樱需要的营养,以前就没见这棵树开得这么漂亮。
卓家人搬来之后,先给早樱树砌了一道防护线,倒入营养土,同时用特定的除草剂消灭院子里所有的薄荷,铺上混凝土和鹅卵石,新买来的植物全种在房子里找到的陶瓷器具里,当盆栽。
如今这院子,清爽雅致,实在适合约上几个好友喝下午茶。
松泽小姐悠闲地想着,就见新邻居端着茶点过来,拿出小茶几摆好,待客礼仪满分。
“谢谢一酱。”
复烤后的司康口感极佳。
松泽小姐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好吃的司康,吃掉半个后,一边用手语比划,一边问:“这是哪里买的?太好吃了。”
女生弯着眼睛,先是指了个方向,思考了一会儿,用不太确定的日语回答:“这样走三百米,左转后直走六十米,再右转走两分钟,那里有一家‘望月咖啡’,店长是一个甜甜的姐姐。”
等她用手势配合说完长长的一段话,松泽小姐笑着点头,“我好像没有听见错误发音,不过……”
“嗯?”女生诧异地眨了下眼睛。
“店长比一酱还要甜吗?”
“是的!”女生语气肯定。
松泽小姐忍俊不禁,“那我一定要去看看了。”
风停,早樱的花瓣落满院内院外,玩累了的猫咪跳到檐廊上,对着女生娇气地喵了起来。
女生感受了一下刚备好的新鲜清水的温度,确定它可以喝,将小盘子放到它面前。
八点过后,居民区被上班族的忙碌氛围笼罩。
松泽小姐看了眼手表,不舍叹气,“一酱,多谢款待,我也该上班了。”
“爸爸妈妈顺路,可以送松泽小姐到电车站。”
“不了。你父母感情太好了,就算他们不说话,我都觉得自己是个超亮的大灯泡!”松泽小姐苦笑,一不小心说了几个她不认识的词,立刻又舞着手解释。
确实。正准备上初中、情窦未开的女生也时常感觉自己生活在“蜜罐”里。
女生从与檐廊相连的和室里拿出素描簿和彩铅,趁现在还有记忆,打算将猫咪在樱花雨中嬉戏的场景勾画出来。
家里的两个大人咬着吐司走来围观了几秒钟,异口同声又真挚无比地夸赞:“大作!”
“这是草图。”猫咪还窝在这里,她不便用水粉颜料。
楚君轻咽下嘴里的面包,快速说道:“宝宝你知道吗?在我们理科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从草稿纸就能看出谁是学霸谁是学渣。你这个草图一看就有大作的雏形啊!”
卓宇深呼吸,憋了几秒钟,大声道:“你妈咪说得对!”
“……”虽然但是,她才画了一条猫尾巴呀!
把她诊断成抑郁症的心理医生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居然让昔日的高冷清雅女博士和网球大满贯得主双双变成“巧言令色”、指使女儿跑去买早餐自己却赖床到最后一刻的……的什么呢?
两人上车前还朝她抛了个飞吻,卓宇留下一句:“十点左右记得接我电话啊,我会在超市打给你的!”
院外,伦子感慨丈夫的朋友多年如一的活泼,敲了下木门,柔声道:“一酱,我来接卡鲁宾。”
一一踩住拖鞋,抱起已经睡着的猫咪过去开门,张了张嘴,挑拣出自己知道的日语词汇,调整词序,说道:“卡鲁宾刚才在风里和樱花玩耍了。”
“好可爱。”伦子一语双关,接过卡鲁宾。
“我也觉得。”女生没想那么多,笑眼弯弯地看着猫咪,而后微抬眸,用回大家都熟练的英语:“伦子阿姨,爸爸今天去超市采购,请你和南次郎叔叔、奈奈子姐姐来吃午饭。”
“我们会准时到。”伦子莞尔,“等龙马回来,你们也要来家里吃饭哦。”
“好。”
下午。
卓宇开车送一一和伦子到青春台二町目的语言班上课。
家务有侄女奈奈子分担,留美多年的伦子得了许多空闲,便找了一份教小朋友英语的兼职打发时间。
而初来乍到的卓宇和一一是单纯地学习陌生的日语,头两天两人是同班同学,第三天,老师好言相劝,将卓宇请去“苗苗班”,每天上一个小时课。
进度较快的一一升到“一对一高级班”,每天上三个小时读写课,一小时在家上听力课。
一周后。
从“苗苗班”教室出来的卓宇头昏脑涨,揉着太阳穴对课间到走廊呼吸新鲜空气的女儿大吐苦水,“这么下去我都不敢开车了,我考大学那会儿都没这么用功。不行,我得和老师说,一定要隔天上课。”
“爸爸不是因为体育好被保送了吗?”
记忆中有这么一个场景,应该是她拿到幼儿园结业证时,卓宇惊奇发现自己一本毕业证没有,翻出奖牌掰着手指算自己是靠哪一块金牌进的哪所学校。
他没上过幼儿园,小学没毕业就北上“打拼”,一年后意外“遣返”,在老家不受待见,毅然南下投奔“笔友”楚君轻,初三那年得了个田径项目的市级奖项,被保送进体校。在体校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网球天赋得以彰显,高中没毕业就进军世界,从无名小卒打到大满贯,戴着奥运金牌上大学,前年才拿到本科毕业证。
卓宇愣了下,找补道:“我做了双重准备啊。”
女生对他竖起大拇指,“爸爸考虑得真是周全。”
“……”是阴阳怪气吧!是吗?女儿的单纯神情让卓宇无法确定,按了按脑门,干脆转移话题:“对了,阿南给我发信息了,他说刚把龙马从机场接回来,晚上可以一起吃饭。我去超市买礼物和菜,宝宝今天想吃鸡腿吗?”
“可以只吃腿丁吗?”
“可以去掉皮。”
“好。”
“那我就走了哦,晚点见。”
“爸爸,你买好菜可以直接去阿南叔叔家帮忙,我可以自己回去。”
卓宇思索了会儿,到东京这半个月,从语言班到家里的这条路他探了好几遍,确定安全。
心理医生说适时放手是必要的。
他点头,叮嘱:“宝宝要记得下了课把手机调到震动或响铃,随时联络。”
五点下课时,春天的黄昏正是最浓烈的时刻。
走到一处坡道最高处时,金黄的夕照余晖将次第开放的樱花渲染成唯美的雾状。
填充天地的光线刺痛了痊愈没多久的眼睛。
女生侧身,挨着墙站立,歇了一会儿,视力恢复,她继续前进,不时看看地砖缓解。
先回家放书包,再和沉迷日剧的妈妈一起出门。
她们到院门口时,还在倒时差的少年正被不着调的南次郎提溜起床去便利店买饮料。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犹豫片刻,女生决定用他肯定听得懂的英语问好:“你好。”
“你好。”龙马抓了下头顶翘起的呆毛,退后一步,向楚君轻问安:“楚阿姨。”
“好久不见。”楚君轻笑容大方得体,“要出门?需要帮忙吗?”
南次郎探头,“那就让他和一酱一起去便利店吧,臭小子,你比一酱年长七天,要好好照顾妹妹哦!一酱,龙马日语还不错,你可以多和哥哥交流哦。”
初次见面,相顾无言。
“尼酱,”女生先开口:“是日语里哥哥的意思吗?”
险些以为她要叫自己哥哥的龙马松了口气,“这是比较亲近的称呼,你叫我名字吧。你的日语名就是一酱?”
“我的全名是卓一一,一酱是伦子阿姨先叫起来的昵称。”
“我记得,你的英文名是luna?”
两人虽然没见过面,但卓宇和南次郎却一直保持联络。卓宇退役前,去纽约打公开赛的话,偶尔会去洛杉矶的越前家做客,龙马也听他提起过家人。
“……嗯。”
“你现在还打网球吗?”
“很少。”女生不经意扯住右手的袖子。
龙马按照老妈的吩咐问她:“我明天上午有场比赛,你要看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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