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旧情
他虽年幼却也知道这不是好词。为了维护自己的母亲,他倔强地抬起头对兄长说:“我娘不是婊子,她不是!!!”
兄长听了脸色顿时阴了下来,打他的力气愈发的大。打着打着,兄长发现他身上的伤痕太多,怕没法掩饰,就将他推进池塘里自己去考试了。
他被打的浑身是伤半点力气都没有,在池塘扑腾了几下就要沉下去。若不是娘亲发现他落了东西找到他这里,他当时定会淹死。
他被救上来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测试也没参加。那天过后,兄长开始处处刁难他,比从前还变本加厉。
他后来才知道,那天兄长本来想抄其他人的,却被先生发现,当场训斥并免去本次考试的资格。
为此,娘亲抱着他哭了很久很久,不住地对他说抱歉孩子,抱歉。
他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这么说,更觉得娘亲没有错。娘亲给了他生命,这就足够了。
待到娘亲情绪平稳后,满目慈爱地抚摸着他的脸,告诉他:“娘不能给你出身,唯一能给你的只有一颗善良勇敢的心。抱歉我的孩子,这是娘亏欠你的。”
那天后,娘亲以这件事为借口请父亲免去他上私塾的资格,并用自己的用度买来书籍教他念书。
于是他的启蒙就是在娘的声音与教导下进行的。
说起来他喜欢医术也是因为娘身体不好,想为娘治病。
娘真的很温柔很漂亮,在娘的教育下,他并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什么不好,反而庆幸自己有时间遨游书海,而不是像兄长一样年纪小小就纨绔至极。
这段日子一直持续到他十七岁。那年娘被父亲杖责而死,原因据说是勾引兄长不守妇道。他知道的时候无比震惊,急忙跑去父亲那里为娘亲求情。可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更别提当时父亲正在暴怒中。他在父亲门外跪了整整一天,却也只被允许见娘亲最后一面。
那天他抱着娘亲悲痛欲绝,可娘亲却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对他说抱歉我的孩子,还让他不要怨恨这个世界,要看到其美好的一面。说完,娘亲的手就软软地垂下,再没有抬起。
那天,他木木地坐在房间里一整天,然后去找父亲,请求从最基础的活做起,开始学习经商。
他经商很有天赋,没几年就做到了管事。他并不想争家产,他只想知道娘亲死因的真相。他从不相信娘亲真的勾引了兄长。温柔如娘亲,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然后没过多久,他就被驱逐出家门,还被父兄派人追杀。
他的知道,以他童年的经历,若没有娘亲,他定会怨恨整个世界,而不是笑对人生。娘亲是他人生的启蒙者,更是他坚持现在的善良的支柱,没有娘亲就没有他。
他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会想起这段往事,但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再踏回谢家大门。他最多能做到不落井下石,但让他再生出什么归属感,绝不可能。
于是他抬起头,看着斑驳的明月,幻想着娘亲并没有死,只是去找嫦娥作伴,以此慰藉自己的心,然后转头看向念奴,浅浅地勾起唇角,眸中一片冰冷:“他们?他们只是因为数十年前还没被京中的家族驱逐出来的时候,他们这一房出了一个位分不高的嫔妃而已。”
念奴听着谢元山的话,微微皱起眉头。
以谢元山的性格,不应该说出这么凉薄的话,也不可能如此嘲讽地提起自己的家人。
念奴隐隐约约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却无法猜到原因。
思来想去,念奴决定直白地问出来。
“你刚刚想了这么久究竟想了些什么?我看你现在整个人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谢元山一愣,没想到念奴会这么问。他虽对自己的父兄不存在任何亲情可言了,却对念奴十分尊敬,不想念奴担心。
谢元山思前想后,决定不告诉念奴真相,而是转移话题:“没什么,我只是对你说的朋友二字有些过意不去。”
念奴一愣,狐疑地看向谢元山,仔仔细细打量他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此时谢元山的情绪已经平复,再加上那些年他为了活命不断地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面色如常不露破绽这种事还是很擅长的,所以纵使念奴打量了他许久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念奴知道以谢元山刚刚的表情和态度,绝不可能真的没事。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不想自己知道。
既然他想隐瞒,念奴绝不可能刨根问底,但念奴不想他因为这次的事永远封闭自己的内心,所以念奴想了想,决定开导开导谢元山。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讲过军队的事。”念奴和谢元山并肩走着,随口提了一个话题。
“记得啊。你还给我讲了许多军队里的趣事。”谢元山很是怀念地点点头。
“那你可知道,军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会欺负新人,也会陷害同伴。”
念奴的话在不经意间戳到谢元山心中的痛处。谢元山知道念奴不是有意的,但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冷漠与仇恨。
念奴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谢元山紧紧攥着的拳头和死死咬住的牙根,看到他情绪有些失控之后,心里大概明白自己这是说到点子上了。
于是念奴拨开前面挡到路的树枝,声音轻柔地继续这个话题:“我刚进军队的时候并不幸运。我可以说是当时队里的唯一一个女兵,那些男兵因为我的性别没少欺负我,后来还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将我丢在野外,而他们则先回去了。”
“他们这么对你,难道你不恨他们吗?”谢元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一种名为“同类”的归属感在他心中蔓延。他的手攥得愈发的紧,说话都有些紧张,如果不是男女有别,他甚至会狠狠地抱住念奴,埋在她的颈窝里放声大哭。
“我当然恨啊。”念奴轻笑着说出的话语让谢元山眼眶中隐隐有水珠在打转。他死咬着牙不敢出声,生怕自己的哽咽脱口而出。他想听又不敢听,可念奴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们欺负我的次数很多很多,而且一次比一次过分。哪怕我努力训练,想要用实力镇住他们,也没有什么用。”
念奴能听到谢元山沉重的呼吸声,也能用余光看到他不断起伏的胸口
她知道谢元山的情绪几近失控,所以她才没有多看一眼。
但话还是要说的:“有几次,我甚至险些在他们的手中丧命。但即使如此,我依旧感谢他们。”
念奴没有给谢元山发问的时间,而是没有停顿继续说下去:“我感谢他们的欺辱给了我动力前进,感谢他们用自己的行为磨练我看淡荣辱的心,我感谢他们用愚蠢的行为造就了我的坚韧不拔,我感谢他们让我知道,只要你乐观地看待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使你失去希望。”
“谢元山,你要知道可怕的不是曾经,而是你在黎明即将到来的那一刻放弃,是你在世事无常中放弃了自己向往美好的心。”
“那黎明什么时候会到来。”谢元山强忍着哽咽,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念奴微笑着看向他,眼中是鼓励与安慰。她轻轻地抱住谢元山,用手抚摸他的后背:“心向光明,无惧悲伤。只要你相信自己身处黎明,就没有黑暗能打败你。你现在不用克制自己的眼泪,放心大胆地哭出来就好了。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是你作为我的朋友第一个赠与我的秘密啊。”
念奴的话粉碎了谢元山心中所有的委屈和难过,也真真正正地使谢元山不会在因这件事生出心魔。
从谢元山抱住念奴放声大哭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永远的朋友了。
谢元山哭了很久很久,久到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都快来临。
当谢元山收拾好情绪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到来的。但他看着昏暗的夜色心中再没有半分阴霾。
他只是低下头很不好意思地冲念奴道歉:“抱歉,我把你的衣服哭湿了。”
念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扳住脸故作严肃地逗谢元山:“你还知道啊。你看我衣服都湿透了,等下怎么赶路?”说着,还指向自己颈窝那湿漉漉的一大片。
谢元山被逗得更加羞愧,低着头语无伦次:“我,我,我”
他我了个半天都没有我出个所以然。因为他们毕竟男女有别,他还能替她把衣服洗干净不成?
见谢元山都快急哭了,念奴又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揉了揉酸疼的脸,摆摆手示意谢元山不用在意:“我毕竟是习武之人,用内力烘干衣服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元山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念奴指着东方惊喜地低呼出声:“太阳出来了!”
谢元山顺着念奴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团橘红开始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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