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门外的许亦繁，当然不知少年人之间的打赌。等老班赵晖朝她招招手“进来吧”，她深吸一口气，余光瞥见一缕旭阳斜洒而来，落在面前即将要走的路上。
碎金的阳光挟着阴影，铺就的道路明亮而肆意，她一脚迈上去，煦和暖融落在肩头，像是面前有扇无形的大门徐徐打开，迎接她的是全新的世界。
忍不住心潮澎湃。
许亦繁眯了眯眼，感受着肩头阳光的温暖，有力且坚定地走进教室、踏上讲台，面向着讲台下有点骚动又青涩的少年人们。
她轻轻一弯腰、低头，鞠躬后直起脊背，嘴角上扬，随着洁白的牙齿显露的是清透而响亮的声音：“大家好，我是新转来的学生，许亦繁。以后一年多，请大家多多关照。”
应老班赵晖的示意，她低头在黑板槽找到一支粉笔，在墨绿的黑板上写上“许亦繁”三个字。她的字有点女生的秀气，远看规整，细看会发现笔画间亦有执笔人的微弱个性。
当她写下名字那刻，五班的人似乎又惊又喜又疑，他们彼此互相看看，眼眸中皆写满不可置信。
静谧的教室应时响起讨论声。
他们有在克制，又控制不住，青涩面孔上洋溢着笑颜，又慑于老班在场并不敢真的有大闹腾。
赵晖也知这件事蛮有冲击，他们这个反应在他意料之内，遂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耽误学习就行。
许亦繁进清源一中之前，学校已有事先考量。
今时不同往日，外面浮华诱惑忒多，吸引学生注意力，尤其是近几年新兴产业结构兴起，职业种类纷繁复杂，加之以往人们对成功的界定之一——“赚到很多钱”，那么日薪几十到几百万的娱乐圈成为很多人向往之地。
许亦繁又曾是在娱乐圈深耕之人，且本身具有相当多的知名度。毕竟，现在谁也不敢小觑在微博粉丝有六千万的人，学校领导一度很担心她的到来会影响学校的正常教学，也会更加浮躁学生的情绪，特别是他们正处在高二下学期，马上开启高三冲刺，容不得半点差池。
因此，对于她来校就读，学校教学组和督学组拢共开了三次会议，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同意许亦繁的借读申请。一个学校不该因这些外在理由拒绝一个诚心向学的学生（在学校的政策许可范围内），学校就该有教无类、一视同仁，他们不能自打嘴巴。
这其中不乏赵晖的据理力争，他没和许亦繁提及这个事。老师要做的就是帮学生扫清这些外在障碍，只让他们安心学习即可，这些已经搞定的事没必要再提。
当然，综合考量的，还有一个原因是：许亦繁曾经便就读清源一中，在她中考那年她也是高分考上。
本来学校最担心她会引起骚动，让学生心浮气躁无心学习，赵晖扫了眼教室，让许亦繁在后排的空座落座后，说了声“继续早读吧”，尽管学生们眼中有掩饰不住的躁动，断断续续的晨读声依旧接连响起，接着读书声连成一片。
赵晖暗自满意点头。
每个班都有那么几个好动分子，五班也不例外。
神算子在的周围便如是。
刚才打赌的几个人用书挡着脸，朝神算子挑眉、竖大拇指，以口型说“厉害啊兄弟”，神算子得意洋洋，挑眉回应，张口却没发声：“一人一个鸡蛋灌饼，别忘了。”
他们不太有心思读书，奈何老班晖哥背着手在教室里溜达，但凡他们动静大些，晖哥就会一个锐利的眼神扫过来，便是一句话没开口，他们也后背蒙起一层凉意。因此，饶是心里痒痒得很，他们也拿着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读，读着读着就读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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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是个圆脸和气的小姑娘，在她坐好后，发现她还没领书，遂小声问她“语文书要不要看”，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话的时候脸颊红红的，又害怕许亦繁误会补充了道，“只不过这是英语早读，英语书我……”
不用她说完，许亦繁了然点头。
她坐下之前，同桌正在背英语单词。对方愿意借她书看就好，无所谓英语语文。
“谢谢。”
她道了声谢，接过语文课本。在正式打开之前，指腹在封皮上摸索一圈，翻开目录方发现：难怪高考试卷改革，课本变化也相当大，总觉与之前她高中时用的课本全然不同，选择的篇目也不尽相同。
转念一想，也可能高二的篇目就是这样。
毕竟她之前只读完高一。
课本选的篇目有一熟悉的人，譬如鲁迅、司马迁、欧阳修、赵树理，也有不熟悉的，诸如王愿坚、特朗斯特罗姆。总之，熟悉人占多数，不熟占少数。
许是太久没有拿到过课本，她把这本必修目录看了两遍，分看不同单元安排，而后从第一单元的单元概括开始，先是熟悉，再阅读第一篇文章《社会历史的决定性基础》。
这篇文章有点长，内容讲的也非小说散文那种，而是偏向经济、历史等，她乍读有点难度，读进去不禁为作者的逻辑严谨所叹服。
不愧是出自大佬之手。
她沉于读课本，不觉半小时的早读时间已到，外面响起寓意释放的铃声。铃声在即将高三的高二眼中，也许只是一个得以正常上厕所的信号，稀稀拉拉的学生从教室里出去，往卫生间去。
五班在的位置，是距离卫生间最近的班级，与之只相隔一个上下楼梯。班里学生出出进进，读书声渐弱，有的应是昨晚睡得晚，趁着课间十分钟忙趴在桌上小憩，以补足精神。
其实有不少人想去和许亦繁搭话，又找不到好的由头。尤其是神算子那一波，他们等下课铃一响，立马丢书看人，偏就是没胆子过来。他们嘻嘻哈哈，怂恿彼此，不时往许亦繁在的方向瞟，硬是没勇气迈出一步。
许亦繁不知道，而她后桌的一个矮黑胖且爽朗的男生被赵晖叫走，不多时他拎着两提书回来，走到许亦繁面前：“同学，这是你的书，给你放这儿？”
“哦、哦，好，谢谢。”
“不客气，我叫张乾，大家有的时候调侃我叫乾哥，是咱们班地理课代表，以后有啥问题可以问我，我就在你后桌的旁边。”
“行，谢谢。”
“不客气。”
许亦繁原还在想领书的事，同学就给领回来，感激笑笑，接过两摞书开始整理。
张乾性格大咧咧，给许亦繁拿书，又成功搭上腔。他黑黝黝的脸有点红，被窗外的光一打，更显黑红。神算子一行人跟着几列瞅见他的动静，纷纷打趣不已：“可以啊乾哥，你是和新同学第一个说上话的人了。”
张乾笑笑没说话，低头拿书做题。
神算子几人跃跃欲试，互相用胳膊肘捣对方，很明显想去又不敢去的样子。
-
许亦繁没注意他们的动静，就算注意了也不在乎。她一部分书放抽屉里，一部分放桌上，心想还得整个箱子过来，她看同学们脚下不少都放着箱子，里面摆着书。
她的书还没整理好，后背好像被人用笔戳了戳。她回头看是一张睡眼惺忪的脸，脸上还有趴在桌上压出的红印子。
他笑嘻嘻问：“你真是那个明星？”
许亦繁想着刚来上课，也不想留下太差印象，何况他这个问题也没啥问题，就点点头，又回过神去整理书。
谁知，后背又被戳了一下。
她又转头。
那人又问：“娱乐圈好玩不？你真退了？”
许亦繁乜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她心想，人和人的差距真蛮大。刚好心给她送书的同学，就是他同桌。
这个人从模样来看，和刚才那个人形成鲜明对比，刚那个矮胖黑，这个嘛看着白瘦……应该也高，她余光瞥见桌下头，那个人的腿似乎无处安放，翘到了她的凳子横梁上。
难怪她觉凳子那么重。
她往前拉了一把凳子，让后桌那人一下翘了个空。
她也懒得理他，这个年龄段的人于她而言皆是弟弟妹妹，像同桌就是可爱的小妹妹型，像后桌的同桌就是乐于助人弟弟型，像后桌这种……估计就是人嫌狗憎型，幼稚得很。
似乎察觉到后桌还要用笔戳她，她回瞪了一眼，警告道：“小心你的笔。”
后桌人笑着”呵“了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嬉皮笑脸不放心上的模样：“还挺凶。”
许亦繁：“……”
这时，上课铃响，第一节竟是数学课！
许亦繁一扶额。
数学啊，她怕两眼一抹黑。
高一数学应该还好点，之前算是学过一些，尤其是刚开篇的集合之类，是接着初中的内容，没什么难度。但她问了同桌吱吱（同桌名董枝，大家都叫她吱吱。
她也不知是不是送别称是如今流行，反正在同桌强烈建议下也就随大流叫了，毕竟也显得亲戚一些）才知道：他们可能要讲的是高三数学。
因为说是高中三年，学新课程的时间其实只有两年，老师往往会赶教学进度。尤其是高二下学期，不光是讲高二的科目，这个时候高三的数学都快讲完了，而她才刚刚拿到书。
更好巧不巧，今天的上课内容还是空间向量与立体几何——她的弱势项目。
许亦繁：…………………………
阎王爷也救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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