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在没人能替代你
沐舒窈那骤然升起的凌厉气息，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沉重起来。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萧宴不仅没有避让，反而是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任凭那面看似精致实则无害的铜镜轻轻碰触了他的额头。
他的眉宇之间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怒意或惊讶，只是以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镜中的自己，随后稳稳地接住那面镜子。
“抱歉，是我冲动了。若你心中还有不快，再砸一次也无妨。”
萧宴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歉意，将镜子轻轻递回给沐舒窈，那动作流畅而谦和，瞬间化解了之前的紧张氛围。
然而，沐舒窈只是回报以一个略带无奈的白眼，似乎在无声地质问他，为何总能这样云淡风轻。
她转而将视线移向那张古色古香的梳妆台，指尖轻巧地将那面镜子安置好，随后又顺手拿起一旁的暗器桶，熟练地拨弄几下。
那些精巧的机关被一一拆解开来，透露出她的细心与机警。
虽然与萧宴的交集不算多，但她总能捕捉到这位平日沉稳的王爷偶尔流露出的孩子气。
“王爷深夜来访，难道有什么紧要之事吗？毕竟，冬青与春桃两位侍女就在隔壁房间，若非重要，只怕会惊扰了她们。”
沐舒窈说着，微微欠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那姿态优雅中带着一丝疏离，显然是在暗示，若无要事，便是时候离开了。
萧宴的唇角微微紧抿，似是在犹豫着如何开口，最终，他轻启朱唇：“今日，他来找我了。”
沐舒窈闻言，心头不由闪过一丝异样，随即了然于胸。
那个未被提及姓名的“他”，在萧宴的字典里，显然指向的是那位有名无实的父亲——缙王殿下。
对于此人，沐舒窈的记忆清晰而深刻。
前世里，当萧奕刚被册立为太子时，对缙王府也是礼遇有加，可这种过分的恩宠似乎让缙王产生了一些误解。
在萧奕故去之后，缙王夫妇竟蠢蠢欲动，妄图扶持自己的孙子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回想起来，愚昧、贪婪、凉薄，这便是缙王留给她的全部印象。
于是，沐舒窈缓缓起身，从屏风上拿下一件轻柔的斗篷，轻轻搭在萧宴的膝上，动作细致入微，充满了关怀。
“夜已深，我并不饮茶，殿下就凑合着喝点温水吧。”
她的声音温婉，让人感到一丝温暖。
“多谢。”
萧宴低声答谢，接过斗篷，仔细包裹住那双失去知觉的腿，刹那间，一股暖意从腿部蔓延开来，驱散了长久以来的寒意。
“他告诉我，打算上书请求册立世子。” 萧宴低垂着眼帘，目光似乎穿透了手中的茶杯，投向了那未知的远方。
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沉重。
“如此急切？”
沐舒窈心中暗暗思量，上一世缙王提出此事，还是在萧宴去世后不久。
没想到，现世中自己尚在人间，且尚未完婚，缙王便已迫不及待。
“他想册立的是萧瑜，还是萧瑾？” 她追问道。
“应该是萧瑾吧。”
萧宴淡淡回应，虽未明言，但从沐舒窈对缙王府的了解来看，小邱氏那对孪生兄弟中，年幼的萧瑾显然更得宠一些。
“我对萧瑜了解不深，但他据说出生时曾令小邱氏险遭难产，故而不受其母喜爱。加之性格内敛，喜静不喜动，比起活泼外向的萧瑾，自然少了些关注。”
沐舒窈继续分析着，言语冷静客观。
“即便是宠爱再多，也轮不到他。太子殿下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怎会放弃两位嫡长兄，而选择排行第三的他呢？这不合常理。”
萧宴抬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望向沐舒窈，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涩的笑。
“我平日里并无太多交心的朋友，太子殿下亦有他自己的忧虑，许多话不便与他多言。不知为何，此刻只想到了你。”
“殿下尽管说，我愿做你忠实的听众。”
沐舒窈以一种近乎承诺的语气说道。
其间，她不时为萧宴续上温水，更巧妙地在他腿上施以银针，用精湛的医术缓解他的痛苦。
每当萧宴稍作停顿，她便以温柔的话语附和，表达出与他并肩同行的决心，令人感到熨帖与安心。
“真不好意思，让你听了我这些牢骚。”
说到最后，萧宴也不禁轻笑出声，旋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时话可没这么多。”
“我理解。”
沐舒窈又取出两根银针，轻轻按住试图起身的萧宴，手法娴熟，每一针都精准无误地落在穴位之上。
银针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虽柔却锐，轻易刺破表皮，直抵要害。
“王爷身份尊贵，自然需要几分威严。即便是在太子殿下或他人面前，儿时或许还能多几分倾诉，成人之后，便要坚守臣子的本分了。”
沐舒窈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但在沐舒窈面前，王爷可以不必如此约束。待我们完婚之后，你我便是一体，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比我们更为亲近。无论何种心事，都可以对我倾诉。”
她微垂首，目光停留在那银光闪闪的针尖上，。
从萧宴的视角望去，仅能窥见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以及浓密、漆黑的眼睫。
他无法窥视到她深邃的瞳孔，却莫名地在心中勾勒出一幅画面——在她诉说这些话语的瞬间，那双隐藏在眼帘下的眸子定是盛满了温柔。
这份不可言喻的情感让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微微颤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想要轻轻触碰她柔嫩的脸庞，感受那份由内而外散发的温度。
然而，理智吹散了这股冲动，他担心这突如其来的亲近之举会被误解为轻率唐突，破坏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
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凝聚成一个简洁而充满力量的字：“好。”
沐舒窈闻言，扬起头颅，笑容绽放，她伸出一只白皙的手，“那么，我们就击掌为盟吧。从此以后，无论风雨变换，你都要对我敞开心扉，无所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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