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个机器人
4
粒子人基地内，严密侦查蓝星人的士兵在指挥官房门上轻敲了两下。
“进来。”
他开门入内，关上门后才露出着急的表情：“长官，我们这两天埋在发射点附近的干扰仪不知道怎么回事，能量粒子总是流失得特别快。”
指挥官眉头一皱：“那干扰信号效果如何？”
“几乎发不出了。”
“啪！”
指挥官愤怒地把手中的文卷摔在桌面上：“我就知道那些蓝星人生性狡猾，奸诈无比！”
他低头深思片刻，低声道：“我怀疑基地里有他们的奸细，你亲自暗中查查，看看到底是谁把计划泄露出去的。记住，做得隐秘些。”
“是！我一定小心！长官，还有一件事，蓝星人准备天亮后就把仪器送到发射点，我们该怎么办？”
指挥官沉着脸摸了摸下巴：“看来必须双管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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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三个今天不用出任务了。”
女飞行员远远望见朱雀它们正准备离开基地，连忙出声喊住。
“昨天晚上太忙忘记说了，你们工作了这么久，基地准备从今天开始给你们放个假，休息一下。”
“休息？！”朱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我早就想好好休息几天了！那我们……”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名工程师快步跑过来对飞行员道：“指挥官，扶桑塔的信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断了。”
“带我去看看。”
两人迅速离去，没有注意到朱雀在原地遥遥问着“那我们三个能不能出去闲逛”。
“人家忙着呢，谁会搭理你一个机器人。”玄武难得见到它被忽略，立即抓紧机会嘲笑一句。
朱雀没好气地敲了它一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三个机器人在基地广场上百无聊赖的站了一会，十年来除了定期维修的日子，它们天天都要出去做重复的工作，已经习惯了早出晚归。突然被安排放假，一天的早起没了奋斗目标，站在广场上见所有人都一副忙忙碌碌，很有奔头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落寞。
朱雀不知所措地抓了抓脑袋，玄武扭过车头轻轻顶了它一下：“不如我们还是出去逛逛吧？”
“白虎想去不？”
“走。”
达成一致后，它们仨顿时觉得今天没有白白早起，朱雀和白虎照旧钻进车身坐好，没有五行菌的车厢里让它们觉得格外自由。玄武抖擞精神，迈动六对机械腿，头一次为自己走出基地，让它忍不住有点小小的激动。
它们穿过人群中焦急的情绪，迈过无人值守的大门，踏上那片松软黝黑的土地。
才出基地没多久，玄武就茫然了。
“我们去哪闲逛？”
这个问题问住了一向能言善辩的朱雀。
是啊，去哪里？
以前出来，都是跟着任务计划走，作为一个机器人，即便拥有了和人类一样的情绪表达和思维模式，但也从来都没有自己选择方向的时候。
它沉默了片刻，抬起手腕点了几下，发现上面只记录了一个坐标。
“就去那里吧。”
它把位置共享给玄武，三个机器人又恢复了昂扬的兴致，浩浩荡荡地向一处爬去，那里有一片能让它们快速充满电的多叶植。
走了不到半小时，望见那座高大的土山就在不远处，朱雀跳出车身，跟在玄武身边悠哉地踱着。
土山下是一片起伏的小土坡，早就埋伏在那里的一对粒子人见附近终于有了动静，阻隔电波的头盔里现出一张张兴奋的脸。
“目标出现，重复，目标出现，请问指挥官是否立即开展击倒行动？”
“先观察一会，这三个是执行土壤改造计划的机器人，未必是来破坏干扰器的。保持联络通畅，等我命令行事。”
“收到。”
粒子人们虽然藏身暗处，但目光却紧紧盯着那三个机器人。
它们走到干扰器附近了……
它们靠近干扰器了……
它们居然伸手握住干扰器了！
该死，原来真的是它们，那些蓝星人实在可恶至极，自己怕出事不敢来，竟然派这三个执行日常任务的机器人来破局。它们在这里干了十纪同样的活，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它们头上。
蓝星人果然诡计多端！
躲在土丘后面的粒子人们一想到这些可恶的蓝星人连面也不露，轻轻松松就破坏了自己抹黑加班埋下的干扰器，恨得更加牙痒。
“全体准备，等我指令启动ne粒子捕捉墙。待会尤其要小心那个类爬虫车，它体型巨大，说不定里面藏了武器。还有，尽量不要动用武力，把它们的能量粒子全部释放掉，让它们没法破坏干扰器就行了。我们跟蓝星人是签过休战协议的，还是要维持点表面上的和平。”
“收到！”
“准备，3——2——1，启动！”
原本悠闲躺在多叶植上的朱雀猛地发现一个个小球不断落在自己脚下，没等它反应过来，小球便围住它在地上排成一个方形，金光一闪，前后左右投射出四面光墙，将它困在其中。
“什么情况？”
它伸出右手食指小心地碰了一下光墙，食指登时失去能量，耷拉下来。它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来，重新注入机器人粒子，这才恢复原样。
“朱雀！我后面两条腿不能动了！你快来救我！”
玄武发出一声略带哭腔的大喊，这个宽5米、长12米、高6米，人类在潜龙星上体型最大的类爬虫车此时却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车头的两盏大灯害怕得左摇右晃，就差哭得像个140吨的孩童。
朱雀定睛一看，发现困住自己的ne粒子捕捉墙对它并不起作用，只是锁住了它尾端的两条腿。
“往前爬！”它用力挥着手，“爬出去之后重新注入机器人粒子！”
玄武的十条机械腿战战兢兢地拖着身体往前挪了几步，按照朱雀的指示做了一遍，果然恢复了运行能量。
ne粒子捕捉墙没有困住白虎，它迅速地从敞开的顶端飞出，落在玄武身侧。
只有朱雀还在墙内出不去。
它努力保持冷静，低头看见和自己一起被困在光墙里的一株多叶植，灵机一动，将它从地上连根拔起，对准光墙就是一扫，封闭严密的墙面顿时被叶子划出一条口子。
“我明白了！”
它快速蹲下来，双手忙个不停，把那株多叶植上的叶片全部扯下，一一盖住地上组合成正方形其中一条线的小球。光墙立刻消失了一面，它飞奔而出，跑到两名队友身边，却看见粒子人从沙丘后现身。
为首的指挥官冷哼一声：“ne粒子捕捉墙居然没困住它们，大家散开，围住！”
他们之间的对话是用头盔中的传音设备完成的，三个机器人一句都没听见，只看到这些目光锐利、怒气冲冲的粒子人们正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玄武摆动车头扫了几眼，发现四周已经占满了粒子人，浑身一抖：“怎、怎么办？”
朱雀大义凛然地高喊道：“君子报仇，晚点也行！撤！”
它拉住白虎，一个箭步跳进车身，催促玄武赶紧跑路。
一秒，两秒，三秒。
玄武站在原地没动。
朱雀使劲敲了下车身：“吓傻了？启动极速爬行，跑啊！”
“程序出bug了……”玄武的声音听着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
“极速爬行没法用，普通爬行你总会吧！往前走，迈腿！”
玄武发出一阵“呜呜”声，迈动十二条腿，极力往那座土山爬去。机械腿终究是比普通的人腿要快，又专门为适应松软的土地改造过，粒子人小跑着在后面追，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吃力。
就在玄武即将爬到土山的另一面时，上空忽然出现十几艘贴着五星旗的悬浮车，领头的女飞行员疑惑地望着下方，想不通为什么正在休假的三个机器人会出现在扶桑塔的信号发射地。
“呼叫指挥官，呼叫指挥官，追着甲字号类爬虫车是不是粒子人？”
女飞行员留神一看，更加吃惊：“这里虽然不属任何一方，但离我们的基地太近，粒子人很少过来，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
“他们在追我们的机器人，要不要动用武力击倒？”
“不行！休战期间不能贸然出手，先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大家听我指令，扶桑塔还在发射电波，降落后一定要带好头盔。等会听不见它们在说什么也没事，只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还有，大家把头盔上的记录仪打开，免得粒子人又狡辩说这些事他们没做过。”
“收到。”
地面上的玄武还在奋力爬行，它终于绕到了土山正面，来不及困惑为什么那座扶桑塔会立在不远处，就被突然改变追捕方式的粒子人拖住后腿。
“朱雀！他们抱我大腿了！他们缠住我了怎么办！”
“蹬他啊！你的腿又不是只能用来跑路！”
玄武抬起腿使劲摇了两下，随即用力一蹬，果然甩掉了扒住机械腿的粒子人，但爬行的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不到十秒就被追上来的粒子人围住。
“我们三个又没惹你们，抓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玄武的大喊一个字都传不进戴着头盔的粒子人耳中，从悬浮车里出来后躲在一片茂密多叶植中的人类也同样听不见。
粒子人中的指挥官见玄武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迅速扫了一眼四周：“那些蓝星人降落在哪？”
“没、没注意，干扰器还开着，没法用检测仪探查他们的行踪……”
“行了，待会小心点，别被人偷袭了。我们眼下已经暴露，今天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明白！”
“ne粒子捕捉墙准备，3——2——1，启动！”
比刚才整整多出一倍的ne粒子球不断向三个机器人飞来，在地上快速滚动，想围住玄武将它们困在光墙里。
见小球还没排好发出粒子光墙的队形，朱雀灵机一动，抓起其中一个扔回粒子人面前，剩下的小球们顿时犹豫了，不知道该在这边继续排队，还是前往另一个方向。
“快快快！把这些球都扔回去！”
三个机器人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赶紧使出全力脱困。朱雀照旧用最原始的方法捡球扔去。玄武虽然是个运货车，但胜在腿脚又多又灵便，一通飞踢下来，围住它们的小球回去了大半。白虎难得没有作壁上观，展开伞面释放出检测土壤的探菇球，吸住小球送回粒子人身边。
不到半分钟，所有的ne粒子球居然将发射它们的主人团团围住，没等粒子人们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光墙困住。
一名粒子兵震惊地看着围住自己的光墙，忍不住喃喃道：“这三个机器人是怎么发现ne粒子捕捉墙有分不清敌我的漏洞？”
另一名士兵也自言自语道：“蓝星人的agi技术居然这么厉害了？一看到武器就能分析出弱点，找到应对方案？”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个！”指挥官愤怒地把他们手中的发射枪拍落，“还不快点想办法！”
躲在土坡后的人类看见这一幕大为吃惊，心中很快又浮现出对三个机器人的赞许。
“不容易啊。”其中一人感慨道：“它们三个平常只是负责改善土壤的简单任务，根本不懂作战。这回面对粒子人的强攻，居然能迅速找出解决方法。”
另一人骄傲地说道：“它们是初代agi机器人，当时参与建立思维学习库的都是五星国的精英，果然很有我们五星人的优秀品质。”
女飞行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哎，前几天看它们吓得跑路，还以为是三个胆小鬼，没想到今天正面撞上粒子人，竟然能做到临危不乱，还积极反攻，是我小看它们了。”
“是啊，它们三个十年来一直非常低调，可能这就是我们五星人所说的藏锋吧。”
“它们对付粒子人的方法虽然简单了点，但胜在有用。这个过程回去后记得放进agi机器人思维学习库，让新造出来的机器人们好好学学前辈的优良品质。”
“收到！”
看见粒子人们焦急地在光墙里寻找破解的方法，露出一时半会无法脱困的样子，朱雀松了口气，转过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没想到这个办法还挺好用，我本来只是想把那些烦人的球扔远点，没想到歪打正着，反而把粒子人给困住了。”
“别说这么多了，我们赶紧回基地吧！”
玄武调转车头，作出蓄势待跑的姿势。没等朱雀和白虎翻身进去，余光瞥见一小群人类正朝它们跑来，有好几个还在激动地挥手致意。
“基地总算来人了……”
玄武感动地发出“呜呜”声，朱雀见有人前来撑腰也放心不少，大步走到女飞行员面前，指着粒子人高声道：
“我们三个好端端在附近闲逛，他们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上来就要捉我们。我们吓得跑到这里，他们还紧追不放。要不是刚才歪打正着困住这些粒子人，我们仨就完了！指挥官，粒子人这种胡乱侵犯的行为实在过分，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对他们实行脱粒的惩罚！”
女飞行员指了指耳朵又摆摆手，表示自己戴着头盔一个字也听不见。
6
三天后，扶桑塔下搭起一座简易的高台，台上挂了一条红底横幅，端端正正地写着“扶桑塔正式启动仪式兼机器人表彰大会”，台下满满当当地坐着五星基地的工作人员和agi机器人。
一名穿着庄重的士兵走上高台，面带微笑地说道：“尊敬的五星基地工作人员们，亲爱的agi机器人们，上午好！今天我们欢聚在此，是为了庆祝扶桑塔计划的正式启动。11年前，从五星人登上潜龙星的那一刻起，我们发现了适宜人类居住的第二颗星球。由于土壤中的花菇霉会破坏人体dna，我们便将这颗还不能立即进行移民的星球取名为‘潜龙星’，提醒自己虽然人类将来在这颗星球上大有可为，但在土壤改造完成之前，必须小心谨慎。
十年来，我们的队伍逐渐壮大，在座的无论是工作人员、科研人员，还是agi机器人都为土壤改造计划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今天，我们迎来了更加便捷的貔貅虫催醒方案，那就是这座扶桑塔！”
士兵单手向后一展，台下立即爆发出阵阵欢呼。
“从今以后，我们不再需要一寸一寸地铺下五行菌，一天一天地等待貔貅虫去吃花菇霉。扶桑塔的正式启动，寓意着我们已经携手走过了‘潜龙勿用’阶段，迈入‘飞龙在天’时期。期待着土壤改造计划的顺利完成！”
台下顿时掌声如雷。
“有请五星基地总指挥官，韩继成韩将军宣布启动扶桑塔。”
一名鬓发花白的军官郑重地走上高台，面对众人行了个军礼，朗声道：
“扶桑塔，正式——开启！”
人们挥舞着手中的五星旗，脸上笑靥盈盈，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就可以移民到潜龙星上，心中更是充满喜悦。
“谢谢韩将军，请入座。不过，由于扶桑塔的电波对生物的听觉中枢有影响，为了避免待会我说什么大家都听不见的情况，等仪式结束后我们再正式启动。”
台下笑声一片。
“下面，是机器人表彰大会。”士兵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扶桑塔今日能够顺利启动，三位机器人功不可没。它们就是潜龙星土壤改造计划机器人分队，甲字号类爬虫车玄武，甲字号agi仿生人朱雀，甲字号伞状探菇仪白虎！”
士兵的左手往右一指，一束主光灯照着站在高台右侧的三个机器人，人群为他们热情叫好，玄武激动地又扭车头又闪大灯，朱雀优雅地挥手致意，就连平日里不爱说话的白虎也一开一合地启动扇面，回应众人。
“它们身为执行日常任务的机器人，在休假期间也不忘保护人类的科技安全，抓住企图破坏扶桑塔计划的粒子人，实在功不可没！有请韩将军为它们颁发功勋机器人奖章和agi机器人终身成就奖！”
军官为它们一一别上奖章，说了不少再接再厉的场面话，并合影留念。
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轰鸣声大作，众人抬头一看，发现粒子人的悬浮车已经飞到头顶。
“嘭——”
一道粒子光炮射中高台，台下的人群迅速散去，往各自的悬浮车狂奔，准备应战。
“粒、粒子人！”玄武抖着六对机械腿发出害怕的呼喊。
朱雀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又来了！快快快，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玄武迅速把朱雀和白虎往车身里一扔，伸展长腿启动极速爬行模式，留下一个绝尘而去的背影，不到十秒便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只有三枚功勋机器人奖章还在原地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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