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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遇邪


“啊嗤——”陈小南打了个长长的喷嚏,抽了张纸擦鼻涕。

        他很不争气地感冒了,昨天被那个东西摁在浴缸里折磨太久了。虽然节操尚在,但是那个东西身上太冷了,他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他不感冒,谁感冒?

        “新闻的价值观是……”讲师在台上讲得唾沫星子飞溅,陈小南愣是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

        “哎!”他的室友兼好基友,刘浩非坐在他身旁,用手肘子碰碰他。

        “你怎么感冒成这样子的?”刘浩非把书竖立在课桌上,小声问他,“我一直以为你是糯米团子一样的脸,铁打的身体。两年了,头一次看你感冒得这样厉害。”

        “我说我遇到鬼了,你信吗?”陈小南斜瞥了刘浩非一眼,又抽了张纸擤鼻涕。

        “哈哈哈……”刘浩非笑出了声。讲师和同学都扭头看他。

        气氛突然安静。

        “咳咳咳……”刘浩非放平课本,捂嘴咳嗽起来,“嘿嘿,感冒感冒……”再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讲师和同学露出一种“是真的吗”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有的同学直接“呵呵”笑了起来,讲师严厉地说:“安静!谁要再出声,全班写一篇论文交上来!”

        全班又陷入一片寂静。

        好一会儿,班上气氛才缓和下来,陈小南用纸捏着鼻子说:“这就是笑话我的下场。”

        刘浩非手放在课桌底下,拍了一下陈小南的大腿,小声说:“谁要你说笑话?”

        陈小南把纸团丢进抽屉,看着刘浩非说:“你觉得是假的?”

        刘浩非用手侧挡住嘴巴,用仅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哥儿们,如果出现幻象,还是尽早就医。”

        “算了,等你见过就不会这样说了。”陈小南的鼻子堵住了,说话很小奶音。说完,嘴巴瘪了一下,浅浅的酒窝浮现出来。

        刘浩非心里想:一个男人怎么长得这样可爱?

        他用手戳了一下陈小南略带婴儿肥的脸,问:“你感冒该不会和鬼有关吧?”

        陈小南打掉刘浩非在他脸上乱戳的手,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不相信有鬼吗?”

        “我不是接着你的话说吗?”刘浩非又拍了一下陈小南的大腿。

        “呵呵!”陈小南拍掉刘浩非乱动的手,“我以后看心理医生,要不你也去一个?”

        “不了不了!”刘浩非刚一说完,下课铃就响了。

        “哥儿们,去厕所不?”刘浩非问陈小南。

        “切!又不是小学生!要去你自己去!”陈小南又白了他一眼。

        “害!”刘浩非站在课桌边,推了一下陈小南的肩膀,“不够哥儿们!”

        刘浩非出了教室,厕所离教室有点远,他们上课的112号教室接近走廊尽头,厕所接近走廊的顶头。

        刘浩非以前上厕所,都喜欢拉着陈小南一起去,顺便吐槽厕所怎么怎么远的。今天陈小南感冒,没兴趣陪他上厕所,他就一边哼着歌,一边慢悠悠地走向厕所。

        他一直觉得有人跟着他,身后的脚步声很重,他一开始以为只是跟他一样去厕所的同学。可是,身后的脚步声和他的步伐一致,他确定身后的那个人是跟着他来的。

        “切!你不是不跟我来厕所的吗?”刘浩非转头看向身后,却不见陈小南,只有一些匆匆路过的学生。

        “奇了怪了!没人呀!”刘浩非自言自语地嘀咕。

        他走到厕所,把小隔间的门关上,立刻响起了敲门声。

        他以为外面的隔间都有人了,有人找不到空位,敲门是为了试探里面有没有人。

        他正被尿憋得慌,便不耐烦地嚷嚷:“有人了有人了!”

        敲门声消失了,他刚解决完,连牛仔裤的拉链都没来得及拉上,又传来一阵敲门声,越敲越激烈。

        “都说有人了!”刘浩非边拉拉链边嚷嚷。

        但是外面的敲门声依然不停,越敲越带劲,小隔间的门被敲得颤抖不止。

        “烦死了!”刘浩非在心里不停地骂现在的人怎么这么没素质,上个厕所跟催魂似的,憋一会儿能憋死吗?

        他连冲水按钮都没按,直接打开门,破口大骂:“要死呀!”

        没有人站在他这个隔间的门口,有一两个上完厕所的学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刘浩非你咋了?”一个皮肤黝黑,身量高大的男生走进厕所,困惑地看着满脸惊异的刘浩非。

        这个人是刘浩非和陈小南的室友,叫王希宁。在211号寝室六人组里,是公认的“篮球小王子”。

        “刚才有人一直敲隔间的门,我一打开门,又没有人。”刘浩非挠挠头,满脑子的疑惑。

        王希宁也是一脸疑惑:“我刚才进来没看见有人呀。”

        “咦?”刘浩非更疑惑了。

        “行了行了!也许你听错了!”王希宁拉开刘浩非挡住隔间门口的身体,“别挡路,没人上,我上!”

        “哐当”一声,王希宁把门关上了。

        “奇怪!今天真他妈奇怪!”刘浩非觉得今天撞邪了,刚才门明明被敲得哐哐直响,一开门又没人。

        他想起上课时陈小南说的话,背脊一阵发凉。

        该不会真有那东西吧?

        他草草洗了个手,连跳带跑地回到教室。

        坐在陈小南旁边的时候,他的心跳都还在持续加速,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陈小南看他不对劲,问他:“咋地?你也见鬼了?”

        “差不多。”刘浩非的回答难得正经一回,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味。

        “要不跟我一起去看心理医生?”这次倒是陈小南先开的玩笑。

        “别开玩笑了!我觉得最近咱俩都撞邪了!”刘浩非一本正经地说,双眼认真地看着陈小南,“刚才我上厕所,隔间门一直被人使劲敲,我以为那人找不到空位,急着找位子解决,才不停敲门的。谁知道,我他妈一开门,门前根本没人!这不是在玩我吗?”他越往后说,脸上的恐惧之色越重。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严厉的女讲师抱着一叠课本走进教室,班上立刻恢复安静。

        陈小南压低声音,说:“你知道了吧?是真的有那玩意儿!我这一星期来都没安宁过,出租房里的东西经常被挪动位置,睡觉也是感觉有人在拉我被子。”

        刘浩非正经地问:“你刚才说感冒跟鬼有关。到底发生啥了?”

        陈小南肯定不会把浴室里的事跟他说,他轻咳了两声,说:“我昨晚把被子明明盖严实了,晚上就感觉有人在拉我被子,今天早上一醒来发现,被子落到地上。着了一晚上的凉,今早就感冒了。”

        刘浩非皱着眉头,看着他。

        “哎!我先说明,我从小到大都没踢被子的习惯。”陈小南紧跟着说。

        刘浩非挠挠脑袋,说:“该不是咱们宿舍有问题吧?”

        “怎么可能?都住一年多了,要真闹鬼,早一年干嘛去了?”陈小南说,“我的出租屋也住一年多了,绝对不是环境的问题。”

        “王希宁他们没遇到过相似情况,应该环境没问题。”刘浩非仿佛柯南附体,“会不会是咱们上回凌晨去吃麻辣烫遇邪了?”

        “不可能吧?夜市摊那么热闹,又不是只有我们俩人。”陈小南否定了这个想法,他想到这几天,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死缠着他,还对他做出那种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他觉得那个东西很可能对着他来的,刘浩非可能是受了他的影响。

        “靠!”刘浩非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又怕被讲师批评,瞄了一眼讲台,发现讲师讲她自己的,压根没管台下的学生。他把书竖立在课桌上,小声说,“老子九年义务教育出身,经历过中考折磨,又遭过高考打击,第一次被这种玄乎的玩意吓住!”

        陈小南耸耸肩,说:“谁不是呢?”

        刘浩非放平课本,脑袋放在书上,说:“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万一不是怪力乱神呢?”

        “只能这样了。”陈小南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很慌,那封信上的内容浮现出他的脑海。

        “游戏开始!”真是令人不寒而粟的四个字呀!

        一天的学习结束了,陈小南和他寝室里的五个哥儿们各吃了一碗热乎乎的油泼面后,就回学校旁的出租屋了。

        陈小南在浴室里打开灯,四周仔细环顾一圈之后,发现没异样。他打开花洒,打算快速洗完澡。他这次不泡澡了,免得又被那个东西摁在水里半天,他身体经不住折腾。

        他一边洗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旁边,生怕那个东西突然出现。

        今晚很正常,直到他穿上衣服,那个东西都没出现。

        他喝完感冒灵,打了会王者荣耀,头就晕晕的。感冒灵有催眠安神的作用,他打了个哈欠,就上床拉好被子躺下了。

        目前来看,今夜还算正常。

        在学校宿舍里,刘浩非和其他四个室友冲完热水澡,脏衣服堆放在桶子里也懒得洗,直接躺在床上农药开黑。

        “张平周,出装呀!怎么那么慢!”刘浩非急躁地喊。

        “在出装!不急!”张平周是刘浩非上铺的兄弟,人长得白白净净、瘦瘦高高的,经常被其他室友笑称为“一根白竹竿”。

        “路乐!别打野!干那个程咬金!”王希宁大声喊。王希宁的床铺位于刘浩非的床尾,两人经常互相跑到对方床上玩。

        路乐是个身高与颜值不呈正比的男生,用王希宁的话来说,就是彭于晏的脸,郭敬明的个子。路乐带个黑框眼镜,又有学生的斯文,又有明星脸的帅气。就身高是硬伤,不然早就交到女朋友了。路乐的床铺位于刘浩非对面的上铺,刘浩非对面就上面两张床睡人,下面一排是长桌,供学生自行使用。

        “等下!我把它打死再说!”路乐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移动着,打到激动的时候,双脚还踢踢床尾的铁栏杆。

        路乐床尾的另一张床,本来是给陈小南睡的。陈小南现在住在校外,那张床摆满了杂物。

        “老啊!我们的防御塔快破了!”一个睡在王希宁上铺的男生大喊,这个男生皮肤不白也不黑,黄皮瘦子一个,被王希宁笑作“黄鼠狼”。这个“黄鼠狼”本名叫孙建兵,成绩在班上拔尖,却没学霸架子,痞里痞气的,像个混子。

        “靠!输了!”五个男生异口同声地叫出声,不服气地盯着屏幕上“失败”二字。

        “再来一局!我非要把嬴政狗头拿下来!”路乐激动地喊着。

        “咚咚”敲门声响了,“查寝!”是辅导员的声音。

        “快快快!”刘浩非小声喊着,其余四人连忙把手机藏到被窝里,佯装睡觉。

        刘浩非打开门,戴着金丝眼镜的扑克脸男辅导员捧着记名册一一点过名,发现人都齐了,点点头去下一间寝室。

        刘浩非关上门,插上锁,问其他四个室友:“还来不?”

        “不了吧。”路乐打了个哈欠,说,“明天早上八点还有课呢,不能再记名了。”

        “也是!睡觉睡觉!”张平周附和。

        “睡吧!我今天打篮球也打累了。”王希宁扭扭脖子,拉好被窝躺下了。

        一直想把玩嬴政的家伙打得心服口服的孙建兵,本来还想再开一局,看三个室友都睡下了,也只好说:“明天下课了再开局。”

        刘浩非看他们都想睡觉,自己玩又无趣,再说明天一大早就有课,也拉上被窝睡下了。

        不知几点了,寝室楼的亮灯寥寥无几,一大片的寝室楼区域已被如墨的黑暗笼罩。

        夜很静,连树桠上发出的雀鸣都显得格外刺耳。

        刘浩非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人在寝室里走动,脚步声很轻,但他还是隐约听见了。

        肯定是有人起夜。他翻了个身,接着睡。

        不一会儿,他的尿意袭来。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摸索着放在枕边的手机。调开手电筒模式,歪歪倒倒地走到寝室卫生间门口,拧了拧把手,发现门锁了。

        还没出来呀!他在心里埋怨。那就去一楼的厕所吧,那个卫生间应该没人。

        每间寝室都配有厕所,在一楼还有个公共厕所,主要供一些急用厕所的男生使用的。平时去那的男生不多,除非到实在急需之时,谁都不愿跑到一楼去。

        刘浩非就着手机亮光,到了一楼卫生间。

        一楼卫生间的灯光暗幽幽的,不过也令人看得到路。

        里面没其他人,就刘浩非一个人。他习惯性地把隔间门关上,解决完后,他暗暗喊爽,还没提好裤子,他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是一阵敲门声,和早上的敲门声一样,一样急促激烈。

        他全身汗毛竖了起来,心跳突然加速。

        该不会……

        这里还有那么多空位,没道理急用他这一个隔间呀。

        可能是哪个家伙的恶作剧呢!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鼓起勇气,打开了门。说不定门口站着的是哪个可恶的哥儿们……

        他瞳孔骤然放大,空气仿佛在霎那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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