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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晕厥


陈小南一时不知从何开始安慰王秋霞,他看见表姐背靠在大门上,泪不停地从眼角淌落,身子慢慢从门上无力地滑下,蹲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只是站在门旁,心随着表姐地悲觉绝,一起沉落。

        “是安拉吗?”他好不容易开口问,话语中带着小心翼翼。

        但是王秋霞好像并没有直接回答说他的问题,只是梗咽了一声:“是我错了……”

        “姐……”王秋霞的泪仿佛滴在陈小南的心上,似一滴滴铁水将心融化。面对相伴长大的姐姐,他这是第二次感到那么无力。第一次是她与前夫争吵离婚,第二次便是今天。

        “我本以为这回我会幸福的,可是我没想到……”王秋霞的声音低沉而哀凄,口里好像也含满了泪。

        陈小南默不作声,低垂眉眼,心里五味杂陈。

        王秋霞的双手从眼角揉搓至下巴,泪痕红艳,人亦憔悴,沧海桑田仿佛万变过她的脸庞。

        “我与张国斌此生是无缘了……”王秋霞有气无力地说。她嘴唇发抖,面部也开始抽搐。

        “我来泰国时,身心俱疲,承受背叛的痛苦和家人的歧视……”她的泪不停地落下。

        “难道姑妈因为张国斌劈腿的事,也对你……”陈小南将“产生歧视”四个字活生生地咽下去了。

        王秋霞坐在地上,背靠在门上,身子瘫软得似一块肉泥,缓缓说:"他们无一不责怪我看走了眼,爸爸已经对我失望透顶,妈也说我徒有其表,不懂人性险恶。妈还说,要是我与房地产商李总结婚,如今也不会到这种地步。门当户对,门当户对,当真是不变的道理。我和张国斌离婚后,行内对我的风评很差,再加上张国斌在外面的风言风语,李总再不敢要我,针对我们王家的声誉也不好,我就一人来到泰国……”

        她说起过去,神情更加悲痛,但是她依然往下说着:“我拿了一大笔钱来到泰国,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平时画点插图,赚点钱。我在网上有些人气后,就与安拉相识,与她见面。当时觉得她好温柔,好善解人意,就与她发展为情人关系。她不是男人,是女人,在世俗的眼里,我们不该在一起的,所幸泰国性文化开放,我与她并没有遭受太多歧视。我本以为,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的……”

        她开始咳嗽起来,接着道:“咳咳……我曾经也想过和她同居,可是她怎么也不答应,她说她要照顾父母,我以为她是个孝顺的女人,但是……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她……”

        王秋霞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咽不止,想是生活中的打击让她悲痛到了极点。

        “她已经结婚了……”王秋霞擦拭着眼泪,五官仿佛要皱成一团。

        陈小南明白过来,难怪前几天问表姐关于安拉的问题,表姐的回答都不算肯定,安拉一直在骗表姐,表姐应该察觉到了什么,可就是不愿去相信。

        安拉一直都是有家室的,那个施暴的男人应该就是她老公吧。

        “那个泰国男人,就是安拉的丈夫吧?”陈小南沉哑着嗓音问。

        王秋霞吸吸鼻头,没有作声。

        陈小南的拳头攥紧,一拳打在门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问:“安拉的家在哪?她告诉过你没有?”

        王秋霞冷笑一声,似在不屑于安拉,也似在冷嘲她自己。

        “哼!你觉得她会告诉我实话吗?”她摇头冷笑。

        陈小南恨不得把安拉撕碎!都是骗子!

        王秋霞唇色已呈出苍白来,无力道:“我第一次被骗,是因为我的冲动,第二次被骗,还是因为我的冲动……为什么我如此无用,因为别人的一点好,我就相信了别人,我就相信了别人,我好没用,太没用了!”

        她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慢慢地像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偶。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的手,连连安慰:“姐,别怪自己了,这不是你的错。世态无常,人性险恶,这真不是你的错。”

        “我还是沦为别人的玩物!”她痛哭,脸上一片苍白。

        “姐!”陈小南努力克制住她的双臂。

        王秋霞抬眸盯着陈小南,语气中夹杂几丝阴冷:“对!不怪我!怪你!如果你能献出血,就不会到这种地步。”

        “什么?”陈小南闻言,一股寒凉蹿上后脑他不懂王秋霞的意思,为什么说他能献出血就好了?这件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都是因为你……  ”王秋霞还阴冷地盯着他,谁知白眼一翻,朝旁晕了过去,脸色一片惨白。

        陈小南也不顾她刚才话中的意思,被王秋霞晕倒的情景吓得不轻。他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但是一想起自己不会说泰语,看到表姐昏倒的样子,又心急如焚。只好硬着头皮拨打“1646”,又用不太标准的英语把地址重复了好几遍。

        虽然说得很吃力,好歹护士听懂了,只等待救护车赶来。

        他推推王秋霞,见她一动不动,再掐人中,依然没有动静。他心里的担忧更重一分。

        他俯下身,靠近她的胸膛。

        还好!还好!她还有心跳。

        陈小南靠坐在门板上,玄关连着大客厅,大客厅的一侧国连着阳台。坐在玄关处,根本看不见窗户,只能通过阳台洒向客厅的幽幽冷明,才知道此时已入夜,人间已燃万家灯火。

        他想起王秋霞刚才说的话。献血、献血……什么献血?难道她真的养了那种东西?

        他不想去相信,不愿意去承认,他不愿意让他心中的完美表姐一点点腐朽烂拙。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自欺欺人。

        他也分不清真实与梦境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自欺欺人。好像事情都是从遇到那个不知是鬼,还是妖怪的东西开始,渐渐恶化腐烂,但又好像事情的走向从一开始起,就注定要走向腐烂。

        不知是那个东西激发了人性之恶,还是人性之恶带来了那个东西。

        他已经无力去分析了。

        从阳台透射到客厅的冷光,在他的眼中,变得越来越幽冷。

        一阵救护车的警鸣声响起,离这栋楼越来越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医院离这个小区不远,所以救护车很快到达楼下。

        陈小南配合医护人员将表姐抬上担架,她陪同她一起上了救护车的车厢。

        救护车里的的炽灯与如漆的夜,形成刺眼的对比。

        原来,此时的清迈,也没有想象中的喧嚣。

        车门渐渐合上,救护车急速驶出小区。

        中国·湖南长沙

        孙建兵横躺在沙发上,翻着手机,窗外夜黑如墨,三两颗星子在夜幕上显得格外璀璨。

        此时册已十点了,门外终于响起  久违的敲门声。

        “儿子,开门!你发的微信我看到了。”是孙父的声音。

        孙建兵在九点的时候,发过一条微信,喊父母回家。

        门开后,孙父孙母穿着职业装,挎着包进屋。父母一脸疲惫将包随手放在沙发上,孙母去卧室开始卸妆。

        孙父向孙建兵抱歉地笑笑:“今天我们工作得晚了些,以后早点回来。”

        孙建兵打了哈欠,斜着瞟了老爸一眼,说:“我等你们都等困了,我洗澡睡觉去了。”说完,起身要走。

        “儿子,等等!”孙父喊住他。

        “又怎么了?”孙建兵回头,不耐烦地问。

        孙父依旧叮嘱:“别以为放假了就可以放松,学习还是要搞的,别让你的学习一职落在别人身上。”

        孙建兵家境算是中等偏上,父亲是一家公司的管理,但是父亲  耗费数年的心血爬上来的位子。父亲总是后悔他没考上本科,他总是说如果他考上本科,得到管理这职位,会轻松很多。

        所以,父亲从小对他耳提命面,让他考上一所重点大学。他实在天赋不够,重点大学没考上,考上一所一本大学。但父亲还是不满意,想让他在大学里成绩再高些、学分再多些。

        当他被任命为学习委员后,他也不能松懈。白天在外人面前好玩痞气,晚上窝在图书馆里学习,这才能让他成绩一直拔尖,才能让学习委员一职永远是他的。

        他现在听了父亲的叮嘱不敢反驳,心里虽没多舒服,但也只能“嗯嗯”地应下。

        “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看。”孙父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

        等孙建兵看清后,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爸,你怎么有这枚铜钱的?”孙建兵看着被父亲放在茶几上的铜钱。

        孙父不以为然:“我在楼下捡的,看着挺有收藏价值的,就捡上来了。”

        “爸,那是我丢下去的!”孙建兵瞬间不淡定了。

        “你这傻孩子,那么值钱的玩意你扔掉干嘛?”孙父颇不理解他。

        孙建兵极力解释:“这是我捡的,但是这枚铜钱可能会给我带来噩运。”

        孙父一向不信封建迷信,拿起铜钱,反而指责儿子:“你呀!温室里的花朵,不知道钱来得多艰辛,你不要这铜钱,我要!”把铜钱放进兜里,转身进了卧室。

        孙建兵眼里透露出不可思议,还有一丝惊惶。

        逃不掉了,真的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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