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画影
“杨毅此人用兵诡谲,又擅各式兵种战法,是老夫数十年来生平仅见的将才!怕是只有你的族叔李青才能和他在此道上相较,天赋这个东西,真的是无人能说的清楚,记得淮王领军之时,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郎,从新洲杀到塞外,将西域72国杀得魂飞魄散,这才有了‘格鲁亚之盟’”
“淮王不到30岁的年纪,又遇戎狄寇边,与闻太保一起北出山阳关,只是一路3000人的骑兵队,就杀到了黄金城下,围城3月,如果不是神武堂的神武王出手,怕是一口气就将古烈满都拉全族都给灭杀了。”
“那时候我也才刚到北疆不久,只能算是淮王手下的一个边锋小将,遥想当年,如同昨日,可淮王如今境遇……只能说是令人唏嘘。”
慕容宸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晃神,但很快在永王殷切的目光中反应过来,继续为他分析战局。
“一旦古耶摩分兵进驻昌吉府,必是要与你争夺新洲话语权,沿路的府城、郡县他必会分兵占据,抢夺物资,30万大军,他若是一一占领地盘,到了府城中,要与你抗衡,至少也要带走昆吾山的20万军来。”
“那么最多只能剩下数7~8万兵马堵在昆吾山西麓,算上辅兵和伤残,真正能战者,也就3~4万人!”
“这些人若是死守也就罢了,但凡对杨毅的人头有一丝觊觎,必会被杨毅抓住机会脱身,到时候悬壁关西山道外,至昌吉府防线,不过1日马程,若是他够胆气,还能对古耶摩衔尾追击,此时我们只要这般行事……”
慕容宸说到此将永王摊开的手掌揉成1个拳头,眼中满是狠辣之色,这一下永王便彻底明白其打算,重重的点头应下。
……
孟加拉山山脚,古丽扎部营地。
“啪!”
军帐中的古丽扎将那封敕令直接扔到桌上,狠狠一拍桌案,直立而起,王座在她身后都因为过于激烈的动作导致摇晃。
“为什么不先来呈报给我,反而让奎丝丽看到了!这等失职之罪,你是要受割裂之刑吗?”
看得出来,古丽扎很愤怒,原本以为巴图克一死,整个孟加拉族都在他掌控之中,可没想到义愤填膺的奎巴托鼓动了一批人要去给巴图克报仇,此时巴图克余威仍在,响应者甚众。
此时,再有几天就是初春化雪之时,猛犸战象根本出不了孟加拉山,就那么区区几百名战兵要上山找杨毅的麻烦,岂不是去送死?
古丽扎倒不是心疼这些人的性命,只是他们都是孟加拉族珍贵的猛犸骑士,原本“痛失”巴图克,就让孟加拉族的战力损失3成,再失去这一批猛犸骑士,孟加拉族就只能龟缩到山中不再出世了。
“王后,山原红的消息是由在外巡查的奎巴托接到的,等我们接到消息,想要阻止的时候,奎巴托已经转告奎丝丽,并带着她离开了大营,他还说……”
“说什么!”
“奎巴托还说,此番出征,不仅是为了给巴图克老爷报仇,也是为了拯救香翎公主,奎丝丽与香翎公主自幼交好,不忍她被稀里糊涂的嫁出去,非要亲手拿下杨毅的人头送给香翎公主不可。”
女兵侍卫单膝下跪,面对王后的震怒,她不禁有些害怕,这和奎巴托说的“王后必然不会怪罪”可不一样啊!
“这个奎丝丽,不知天高地厚!连巴图克都死在了杨毅手上,他们区区几百人能有什么用?迪巴罕,能不能去将他们追回来?”
迪巴罕摇了摇头苦笑道:“奎巴托身边还有1名萨布族的巫师,实力不弱于我,我以冰灵巫术寻找,只能隐约感知他们往黄金城方向去了,再远一些,那感知痕迹就被抹去了……但想来,有这名巫师相助,他们也不会贸然前往悬壁关,既然是去了黄金城,大概是找香翎公主去了,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古丽扎听闻此言,才算松了一口气,一挥手,让女兵侍卫离开,在军帐中,只剩下她和迪巴罕。
“神武堂的供奉请辞了吗?”
古丽扎神色平静下来,并没有相询奎丝丽的事情,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迪巴罕微微点头,没有外人在场,也不客气,步行到古丽扎近处坐下,与她同案饮酒,这在草原上,就已经完全是家人的氛围。
“神武王看来已经放弃王后了,听闻腾达被杨毅斩杀,这番调遣‘玛琪格’前往相助古耶摩,很明显,也是更加倾向于古耶摩能够成为下一任天汗。”
“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所谓神武堂供奉,和巫月教长老一样,都是宗教势力对政权的直接参与,名为侍卫,实为监控者,起初只是在4名继承人身边各自安插1人,现在甚至想将手伸向政权和军伍之中。”
“没有了玛琪格监视,我们才能更好的韬光养晦。”
“光是养着可不行,我们现在的实力已经在众人中的最弱,古香翎如果趁着这次机会,与某位将领和亲,那可远远的超过了我们。”
“哦?这么看来,王后并不觉得,天汗会以战功来招婿?”
迪巴罕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美人。
“我可太了解我这位阿父了,他是怎么击败其他兄弟登上天汗宝座的,我可都是历历在目,他又怎么会把香翎这么重要的筹码轻易浪费掉,只不过借杨毅的人头,来逼迫各族就范罢了,其中恐怕还有另外的2个隐世部族。”
“王后说的是,与孟加拉族并称北疆三巨头的‘蒙奇族’和‘奥贝斯族’?”
“没错,阿父一直觊觎这2个部族的强大战力,无论是蒙奇巨兽,还是深渊巨鳄,都是和猛犸战象一样强大的战争兵器,他能够利用我得到孟加拉族,从而安定北疆,又怎么会不想用香翎来换取其中之一的支持?”
“蒙奇族在比孟加拉山更加偏远的冰原森林,至于奥贝斯族,更是临近北海之滨,而且生活区域更加独立,没有与外界交集的地方,天汗有些想当然了,他们应该不会出兵,反倒是烈阳帝国的内部权力,会因为这道敕令,发生一些权力交替。”
迪巴罕摇了摇头,虽然他也知道古烈满都拉的打算,崇拜强大战力的太初天汗,一直都想集合北疆百族之力,为此用了许多上不得台面的办法,但有些事情,并非都是能够如其所愿的。
“你在说谁?”
王后微微一挑眉,显然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古香翎还不至于让2个隐世部族“争风吃醋”,顶多就是表达一些不满罢了。
“我能想到的有4个人,有神武堂做靠山的玛琪格,有慕容宸和整个北洲本土势力仰仗的永王李存浩,还有右贤王的继承人阿伦骨颜,再有……就是奎巴托!”
“那个狼崽子?他也配!”
“配不配的另说,但凡他们任何1人真的杀了杨毅,便就真是有手段,让天汗不得不下嫁古香翎,要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奎巴托要带走奎丝丽?他在族中已无依仗,现在唯一的保命符就是奎丝丽,如果能得到古香翎,那他就可以自立门户,不再受制于王后了。”
面对迪巴罕提醒,古丽扎高耸的胸脯微微起伏,良久之后,才咬牙道:“传令!让猛犸战象开道,兵发悬壁关!务必不能让杨毅从东山道口败走,当然,也不能让任何人从那里上去接触他!”
……
大草原,黄金城酒馆。
“大姐头!大姐头!出事了!”
忽雷儿急匆匆的自酒馆外闯了进来。
虽是隆冬已过,但这时候的寒气未散,酒馆中的壁炉里不断跳跃着火苗,将整间酒馆烧得暖融融,厚实的兽皮门帘被掀起,顿时一股寒风吹进来。
因饮酒而脱去兽皮袄子的酒客们不禁打了个冷颤,原本就要骂上几句,可见到忽雷儿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周身先天罡气浓烈的要溢散开一般,便知道不是好惹的人,连忙就闭上了嘴巴。
“出什么事了?”
艾丽娅不喜欢饮酒,但无奈她的伙伴们大多都是酒鬼,无论是达飞、达布兄弟,还是瓦贝夫,加上路上捡来的这对倒霉鬼,一到了黄金城,便钻到了酒馆中。
北疆戎狄诸族,无论男女老少,大多好酒,但酿酒的本事却是很一般,只有一些部族会酿造腥膻味重的“奶酒”,再就是精通巫术的“朝月族”,有着一些“果酒”的传承,其余诸族只能耗费金钱来买酒过瘾。
这也使得富庶的黄金城中,大小酒馆林立,多是在主堡附近搭建一座木屋,外裹一层兽皮保温,内通壁炉、烟囱来取暖透气,因为酒源并不稳定,许多酒馆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只是挂上兽皮帘子时就在营业,大门紧锁就代表歇业了。
加上近期偷猎者肆虐、南方又在与大乾交战,黄金城中许多酒馆都关闭了,仅有几个规模不大的还在维持,这一家是距离城堡外围的小酒馆,也正是因为许多戎古族人外出征战,这才使得积存的酒水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意。
酒馆内只有寥寥几桌酒客,忽雷儿闯进来的时候,径直往最里面的一张方桌走去,说是“方桌”,实际上叫“石台”更恰当,由于手工艺水平低下,酒馆里根本没有规整的家具,所谓的方桌,不过是一块打磨平滑、高度合适的大石头,类似的石头在大草原上倒是随处可见。
围着“石台”铺了一层兽皮毯子,艾丽娅等几人席地而坐,一只猞猁猫乖巧的趴在她晶白如玉的腿边。
黄金城作为大草原的中心,这里诸族平等,随处可见形色各异的族群人种,黄金城周边也就形成了大草原上最繁华的集市,这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商品自由贸易。
艾丽娅一路赶到黄金城的大集市,就是为了将从附近收购、兑换的货物在这里出手,然后换上一批货物去往南方,看到酒水生意在大草原上如此火热,但苦于没有稳定货源,聪明的艾丽娅就不免想从中获取厚利,一直盘桓于各个酒馆之中,这既让各位商队伙伴们能够好好休息,也是一种“市场调研”。
“你看这是谁!”
忽雷儿从身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皮纸,这种皮纸是以兽毛、草茎和一些生物粘液溶制而成的材料,也算是草原上独有的商品,只不过非常厚实,而且不易保存,色泽黑黄,需要用蜡制的烛笔书写,而烛笔本身却价格昂贵,所以一般人家并不会使用。
这张皮纸裁制方正,上面的白色烛笔书写工整,还画了一幅人形图影,艾丽娅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贴在城堡外墙上的悬赏告示吗?再仔细一瞧这画影图形,不由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这不是杨大人……恶贼杨毅吗?”
达飞脱口而出,可一想到此时所在,那悬赏画影对于黄金城的人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人,便立即改口。
“大乾王朝边军将领杨毅,获其头颅者,赏万金封侯爵,可赐婚香翎公主!”
“呀!早知道这个杨毅人头如此值钱,那一日我拼着受伤,也要将他擒下……我当然不是为了什么香翎公主,我为了将他献给大姐头,这等荣耀,唯有大姐头才能匹配!”
澹台志宗算是几人中比较有文化的,一字一句的念出来,眼睛顿时都红了,非常懊悔当初那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自己怎么没有把握住,但很快就献媚一般的讨好艾丽娅。
“你们别总是这么叫我,搞得我好像一个山寨头子一样,我们只是一个普通商队,大家都是合作伙伴,你们若是待着不愉快,随时也可以散伙离去的。”
艾丽娅脸皮微红,那魅惑的小脸上居然透出一股少女的纯真,只见她羞恼的瞪了澹台志宗一眼,居然分外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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