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信任
“大人可是又遇见了什么烦心事?”静影忍着惧意,大着胆子向他询问,他眉宇间自带一股令人心颤的寒气,静影被他掐着脚踝,偏偏又不敢叫出声来,忍耐得好辛苦,桓槊却越来越玩味似的丢去她的脚踝,转来挑住她的下巴。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同外人说话么。””静影素来不与府上人交流来往,可是今日怎的偏偏和园中花匠攀谈起来,桓槊素来多疑多心,不由觉得她这举动怪异。再瞧静影,明明事情已然做下,却还是这么一幅不谙世事,什么都不知晓的天真模样。
若非桓槊早已洞悉她的本性,恐怕也会怀疑,此时此刻是自己在无事生非。
果然!朱漆还是把下午的事情说与了桓槊。
不过好在,她早已想好了说辞:“前些日子向花匠请教如何培育杜鹃花,可我悉心培育却反而养得不好,便想着去花园问问花匠,该如何培育杜鹃花。您瞧——”她一边说,一边将头转向纱窗那边,桓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见窗棂下摆放了一盆粉色的杜鹃花,叶子已经有些枯萎了。
难道只是为了为了杜鹃花?
烛光照得人影影绰绰,她低垂着眉眼,眼眶微红,一幅想哭不敢哭的可怜模样。
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但他仍是不肯相信,手下的力道越发重了些,挑眉问她:“真的?”
桓槊喷洒的热气呼出到静影的颈间,竟有些发痒,气氛似乎更加暧昧了些,静影小心翼翼的作答:“不敢欺瞒大人。只是还没到花园就不慎扭了脚,幸得一个花匠帮忙,他跟着医馆的师傅学过几天跌打按摩,替我扭了几下便好了。”她的目光平静,似乎不像在说谎,只是胸脯微微起伏。
桓槊却陡然发问:“那个花匠碰了你的脚?”话里有了些危险的意味,仿佛抓住了一个天大的错处,话锋一转,便转到了这里。静影不知是哪里不对惹到了桓槊,有些不知所措,茫然道:“只是隔着鞋子扭了扭。”
“哼。”他突然这么冷哼一声,将静影给哼得发懵,于是只听他满含嘲讽的话语声从颈后传来:“不是说南人女子最是重闺誉,一个野男人也能碰着你的脚么?”不必想,那张轮廓突出的面孔上必然满是轻蔑。
静影却道:“可我听说北人女子很是开放,不忌这些。况且以我现在的身份,也没什么好自矜的。”她所说的句句属实,但在此刻说这种话好像是在驳桓槊的话,未免太过胆大。
桓槊眉头紧锁:“自甘下贱,不知廉耻。”
可是这下贱从何而来呢,静影不觉心中满是愤懑,恨不得张牙舞爪的抓花桓槊的脸,可是她没有沦为阶下囚或者是营中妓便已是命运厚待了,桓槊是一人之下的魏国大冢宰,一句话便能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不能也没有那个力量去反驳他。
静影垂着头,露出纤细的脖颈,桓槊抚上那脖颈,只说了句:“没有下次,否则哪只手碰你,我便砍了哪只手。”他素来这般狷狂恣肆,一切都只由得自己的心意,何况在这魏都之中,桓槊想杀一个人,也不过是只言片语间。
这一场危机便如此被化解。
四月初八
清晨下了些小雨,但不过是少少,到了晌午便已经停下,桓槊平日里不在府上,桓思飞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陆姨娘不去吗?”静影见桓思飞打扮得当,随之而来的寒枝丢给她一套绿色的侍女衣裳,静影一边换衣服一边向桓思飞询问。
寒枝不欲理她,晾着她没有打算回答。
桓思飞坐在酸枝木椅子上,朱漆被打发去了厨房,毕竟静影的话她可以不听,但是桓思飞可是这府上真正的主人,朱漆自然不敢怠慢。
“陆姐姐素来不爱出席这些场合。”她呡了一口茶汤,眉头轻蹙,静影屋里的茶说不上差,只是不晓得怎么一股子陈年霉味,像是被发潮的雨水浸了似的,桓思飞立马将茶吐出来,不满地看向静影:“你这儿就连一口像样的茶也没有?”
静影愣了片刻,才温和笑道:“承蒙大人错爱,静影有地方下榻已是幸运,不敢奢望过多。”茶叶如是,宠爱更如是,这话中其实暗含推却之意。
桓思飞知道,在静影心中,自己和哥哥是一类人,所以她心有怨怼,也是正常,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淡然道:“你与我初遇你时,已是天翻地覆的差别。”说完这话,桓思飞定定的看着静影的双眼,想从她的眼眸中看出些什么,但是可惜的是,盯了良久,仍然一无所获。
初遇时其实算不得久远,也不过一年多前。
但只要想到一年多以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陈国公主,而现在便觉得是恍如隔世了。
静影浅浅笑道:“一年的光阴,已经足够改变许多事了。”
“那你有没有和大哥”桓思飞说到这儿,竟是有点激动,站起身来,不错眼的看着静影。
静影被吓了一跳,桓思飞问自己这个做什么?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不解,很快便想到,桓思飞是桓槊的亲妹妹,大约是怕自己这等卑贱污浊之人污了桓大人的贵体。
于是静影摇了摇头。
桓思飞捏着杯子,静影在那一刹,感觉到了桓思飞的如释负重。
没有被自己这样的卑劣女子所沾染,桓小姐应当为其兄长大为庆幸吧。
桓思飞垂眸,饮了一口先前还不愿意喝的茶水,眉宇间微动。
寒枝阻止的话还没出口,便见自家小姐已大口将茶饮吞下,不免埋怨:“小姐怎么喝的下口。这茶都冷了!”然后不满地看着静影:“若是大小姐有什么不舒服,你可担待得起?”
静影并不反驳。
无论如何,只要过了今晚,过了李相府上的夜宴,她便不会再出现在这对主仆面前了,不免连心情都好上许多。
“这绿裙子衬你得很。”桓思飞随口称赞,眉眼垂下,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
寒枝也看向静影,本想说两句话来嘲讽一番的,可看了静影之后,便都偃旗息鼓了。
她的确是生得极美的,寒枝看了看自己——自己今日和静影都穿的桓府侍女裙子,但静影穿上之后,却更显肤白如雪,腰身更是不盈一握,再看看自己。寒枝一贯觉得,在美人并不稀缺的桓府,自己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可凡事都怕比较,这么和静影一比较,自己倒像个穿红着绿的村姑了。
静影走过来,朝桓思飞拜下:“静影多谢大小姐,今日之恩,至死不忘。”
桓槊对自己不过是一时的新鲜,只要离开桓府,天高海阔,叫桓槊找不到自己——也许他根本都不会遣人去寻自己,只当作府上丢个小猫小狗,时间一久,自然淡忘。
桓思飞抬眸,目光中透露出一种令静影看不懂的情绪。
她其实是不想让静影离开的。
桓思飞不由想起自己和静影的第一次相遇。
自记事起,思飞便没有母亲的记忆,父亲去世时她还太小,并没有什么太过深刻的印象,在思飞幼年的记忆里,几乎充斥了大哥桓槊的影子。
可是大哥,却不像魏都之人所说到那般,宠她宠上了天,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哥算是十分疼爱她这个妹妹。
但,思飞依然记得,从最开始大哥就一直想杀掉自己。
食不果腹时如是,后来父亲去世时也如是,她是大哥的累赘。
“那日我瞒着大哥从家中跑出来,一直跑到平川,自以为跑出来大哥的管辖范围内,正觉天高海阔,却不慎被人抓去殉葬。”她娓娓道来,不见往日的盛气凌人,其实一直以来盛气凌人的原是寒枝,可若非桓思飞默许,寒枝也不敢如此放肆。
静影不知她此时提起往事是为何,自她进桓府时,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思飞被掳之事只字不许提,所以这件旧事在桓府几乎无人知晓,除了静影。
“寒枝,你出去。”寒枝也是不能听的。
寒枝自然不忿,本想耍性子留在房中,可桓思飞态度严肃,寒枝不敢拂逆,只能慢吞吞往门口挪去,直到寒枝将门带上。
桓思飞走到静影面前,二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微风吹拂时,裙裾飘起来,很是空灵梦幻。
“我一直都生活在周遭人悉心编织的美梦中。大姐姐本才是桓府嫡女,享受无上宠爱的本该是大姐姐。而我,只不过是仰仗了大哥的光芒。我离开桓府时,心里感到无比的自由但同时又感到一种强烈的惧意。”她的目光投向静影。
她大抵想起来了过去。
静影的确想到了一年前,她流落到魏国边境时的一些事。她自幼养在深闺,看不懂地图,更不知自己那时所处的地方竟是魏国领地。
陈章说,既然天下都以为陈国公主已死,那么女郎不如做个普通女子,现下魏国斥重金寻觅陈国遗留官眷,殊不知有一招叫灯下黑,便是将女郎藏到魏国都城去,恐怕无人能想象到,海捕文书下的钦犯竟会就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可惜在购买入关文书时,陈章露了马脚,他们一行人被贩马的商人出卖,陈章被魏军追捕不知所踪,荧荧为了救自己,选择跳下山崖,瓷姑更是落入魏军手中,想来是没有活路了。
她躲在路旁的荆棘丛中,三天三夜,不敢出声半句,等到魏军离去时,静影几乎饿得晕倒在官道上,好不容易得了些吃食,却不料那人却是人贩子,专门在边境处拐带人口带往都城给贵族殉葬。
魏都有一贵人如风中残烛,强撑病体,想来是要天不假年,就快气绝。
这贵人来历颇大,他家中子侄为表孝心要寻来百人生殉,静影不幸便在这其中,那人贩子本已打算金盆洗手不再干这刀头舔血的勾当,只是财帛动人心,实在抗不过便又冒险做了这单买卖。
静影首次在魏国听闻桓槊的事迹,便是在那两个人贩子的口中。
“魏人凶残,不比之前的陈帝,魏人治下颇严,咱们若是落到他们手中,还不知是怎么死的呢。听闻前两日才处死了几个走私贩子,尤其是那桓大将军,听闻他极厌恶活人生殉,数月前才向魏帝上表废除活人生殉,现已奏效,若是被抓到,可是腰斩之罪”
但听这腰斩,便知道贩卖人口在魏国是怎样的重罪,可即便如此,也有人要做这刀口舔血的生意。
静影不禁感叹自己,才出狼口,又入虎穴,这次若死了才是真正的悄无声息。
可在这儿,她遇上个姑娘,年纪同她差不多大小,性子却是刚烈得很,满口喊着“若是让我哥哥知道,定要让你们受尽折磨而死!”
静影起先只是怜这女孩无知,可后来直到她看到桓槊出现在殉葬坑时,她才知道真正无知的人是自己。
乱哄哄的柴房内
“你叫什么名字?”静影和另外一群人被塞进一辆马车里,开始时总是一些低低的啜泣声,后来大约是哭得累了,那些人逐渐息了声音,连日来的奔波使得她眼皮极重,可她刚刚阖上眼睛,便听有人小声问她。
她抬起眼睛,看向那人,是一个女孩子,长得很是好看,那女孩子小声道:“别睡。”
女孩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
她低了低眼睛,睫毛垂得很低,而后她道:“静影。”浮光跃金,静影成璧。彼时心中茫然,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却不料和成璧又是如此的纠葛。
“静影?好奇怪的名字,你可知咱们是要到哪儿去么?”女孩将声音压得很低,又使劲朝她那边挤了挤。
静影对她的话并不晓得,于是坦率地摇了摇头。
女孩面上显现出一丝怒意:“左云山这个老匹夫,死了还要祸害人。”静影微微震惊,左云山是北魏宰相的名字。可她明明记得,左云山在攻城之时还活着,她在城上还见过他,怎么这才过没多久,他也死了?
而且宰相过身,这样的消息怎么会这样默默无名,毫无人知晓。
不过死了也好,魏人陈兵,左云山便是祸首之一,这样的祸首死了,静影只有高兴的份。
那女孩却愤愤道:“他就是嫉妒哥哥,所以非要和我们过不去!”
能让左云山嫉妒的,会是什么人?静影诧异的看向那女孩,于是问道:“你哥哥?”
女孩面上闪过一丝错愕,目光闪烁了一下,矢口否认道:“我哥哥就是一个参军,从前在左云山麾下多受磋磨,后来立了几回战功,便遭了那老匹夫的嫉恨,以至于一直没能够出人头地。哦对了,我叫阿羽。”
“你不晓得,买人的管事正是左云山府上的老管家,左云山前几日才去世,他府上的管家就背着人买了这么多的人丁,这不是为了殉葬还能为了什么?我往昔只听说过魏朝贵族有让人殉葬的传统,没曾想自己这么倒霉,也被卷了进去!”阿羽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将后槽牙咬得切切响。
“不过我哥哥一定会找到我的,你不要担心,左云山老匹夫死了不过四日,按照魏人的习俗,是要停灵半个月的。”那女孩信誓旦旦,似乎对她哥哥很是自信。
马车停在一处院房内,所有人被赶猪似的赶进了一间小房间里,许多被拐来的人大多死气沉沉,唉声叹气,应该是早几日就被卖进来了,大约也曾反抗过,只是不敌看守手中的鞭子,是以这才消停下来,不敢再大声吵嚷。
一连两日,阿羽的哥哥都不曾出现。
从开始的信誓旦旦到现在的惶恐不已,阿羽肉眼可见的衰弱下去,只是静影照常吃自己的饭。
她的人生,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别人拼着命替她换来的、挣来的,得好好珍惜才是。
“都到了这地步,你还吃得下去!”阿羽青着面孔,脸颊因为多日来不肯进食而显得有些凹陷,她冷眼看着静影手里的破碗,见里头只盛了些粗米饭,外头还包裹着稻壳,面上便露出一种嫌恶的表情:“这样的饭猪狗不食,你怎么吃得下去的。”
静影没有看她,只是淡淡道:“你还是吃一些好。”说完将另一碗粟米放在阿羽面前。
阿羽心情已然糟糕透顶,见着这些粗糙的米饭只有厌恶和憎恨的份,可静影却一早就猜到她要做什么,于是将碗迅速收起,而后在她手心写了个字。
阿羽将拳头捏起,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将碗端了起来。
可是刚刚不过吃了一口粟米,房间的门便被人打开,那人睁着一双倒三角眼,打量着屋子里的人,最后冷冷道:“将人都带出去吧。”
这会子要带人肯定不会是做什么好勾当,可阿羽明明说魏人的习俗是要停灵半个月,殉葬之人不可能在棺椁入坑前入土,至少得等左云起下葬。
然而这会子却来了人要将他们所有人提走。
阿羽有些害怕,但仍然强撑着面子,装作不甚害怕的模样,私下里拉着静影的手,掌心全是汗渍。
屋里这群人一开始还不晓得自己要被带去做什么,可待看见了那口漆黑的棺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一个个的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开始撞击外围的家丁,只是也不知左家从哪里找来的家丁,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像是久在战场的杀神,围在一块,将一群将要殉葬之人给围得密不透风。
那些殉葬之人开始不反抗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又怕挨打,所以表现的乖顺,可是现在这些人知道自己的命运是死亡,哪能不反抗的。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乱,静影拉着阿羽,大喊了一声:“跑啊!”
登时不管男人女人,全都冲着四面八方跑开,她们二人本就瘦小,在一群男人和粗壮的妇人中显得格外的不起眼。
左云起的长眠之地自然是好山好水,左家的人也没想到这群殉葬的人这么能造作,登时急得满头大汗,叫家丁先将人杀了再扔进殉葬坑。
静影只看见一个个汉子和妇孺死在自己面前,而她拉着阿羽,只管往前跑。
“静影,我跑不动了!”阿羽一边跑一边哭:“我再也不敢不听哥哥的话,再也不敢一个人跑出来玩了!”
很快,静影的体力也要耗尽了。
也许是上天垂怜吧,叫她好很快和家人团聚,只是这样的死法着实很不体面,静影想,她终于还是没有逃过,瓷姑和荧荧拼了性命,也不过替她挣得几日光阴,早知如此,当初不如和瓷姑、荧荧死在一块,也好有个伴。
“哥哥!”她忽然听到阿羽惊喜的声音,只见两只马蹄从她身上跨过,马主人长臂一捞将身后的阿羽捞上马,静影也被他旁边那匹马的主人捞了上去。
她又被带回到殉葬之地,只是却不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居高临下的审视者,殉葬者被家丁砍杀得十不存一,阿羽看着这场景直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缩进她哥哥的怀里。
静影看着阿羽哥哥的背影,心道他胆子也真够大的,竟敢与左家人径直对上。听阿羽的口气,她哥哥应当是在军中有个职位,大约不高不低,可左云起是什么人,北魏的宰相,可以说是万人之上,他把持北魏朝政数十年,历经三朝,现在的陛下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虽说和他当初想要立的皇帝不是一人,但总归也仰了他不少的鼻息。
难道真是人走茶凉,还是他为了替妹报仇,实在毫无理智了?
可静影没想到他胆子更大的还在后头,阿羽的哥哥手持着马鞭,指着左府管家,命令道:“你,过来。”
那左府管家唯唯诺诺的匍匐过来,阿羽哥哥索性用马鞭套着他的脖子,将人往自己面前带了几分,冷冷道:“就是你绑了我妹妹?”
阿羽却道:“哥哥,不是他,他只是买我的人!抓我的另有其人!”
左府的管家见着面前这个阎罗,早已被吓得个半死,他不过是奉命给过世的相爷采买殉葬之人,谁想到竟然惹到这阎罗的妹妹,当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难道真要相爷连走都走得如此不安心吗?
这阎王真是他们左府的魔星!
“桓大人,我并非有意”
阿羽又道:“若非静影,我早就成了你们左家刀下的亡魂了,我哥哥素来和你们家相爷政见相左,左相在世时也没少给我哥哥使绊子,谁晓得你们是不是故意想拿了我让我哥哥伤心的,整个魏朝,左府对我桓家保藏的祸心谁人不知?”她一个小姑娘却是牙尖嘴利,能说会道得很。
左府管家拭了一把汗,心里直打颤。
这阎罗,左相在世时都不敢太过拿捏他,何况身背之后,只是现下他确实将这阎罗的妹妹放到了殉葬人员的名单中,这是无论如何也狡辩不得的,现下就是不知道要怎样了却这桩事了。
左府管家看着那阎罗面色淡淡,只听他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都杀了吧。”
“大人!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姐!小姐!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抹了脖子。
静影听自己身边之人冷哼道:“还以为什么样的忠仆义士,原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见静影看着他,那人挑了挑眉,道:“既然要找活人生殉,不如他们自己做个好事?”
静影不置可否,活人生殉,的确可恶至极,但陋习并非一朝一夕,左云山是魏国几朝元老,功勋卓著,此事便是闹到魏帝那里去,大不了也不过就是斥责左家子侄几句,若是当真大惩大办,不免伤了朝臣的心。
不过还在那人也并未打算将此事捅出去,只是将在场之人杀了个精光,就连那些无辜被抓之人也被一一封了口,不知送往了哪里。
阿羽转向静影,温声问道:“你救了我,哥哥不会亏待你的,不如到我们府上?”
静影知道这桩事不是阿羽一个人能做主的,真正管事的应该是阿羽的哥哥——那个“参军大人”,但是此时此刻,任凭傻子也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不会只是参军那么简单。
阿羽将眼睛转向身后人,显得有些惴惴不安:“大哥,他”
“留下吧。”桓槊应了一声,便再未说话了,只是静影能很明显感觉到有一道□□裸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面上,逡巡了一会又收了起来,大约是给妹妹面子。
“参军大人”的妹妹并不叫阿羽,而是叫桓思飞,也没有什么参军大人,只有大将军桓槊。
桓思飞将她当成了男子。
大约是因为她生得虽纤细但高挑,且这几日因为种种原因,颇不修边幅,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桓思飞根本没有想过,一个女子能够在面对生死大事时也能如此冷静沉着。
“我一直以为你是男子,可有一天哥哥告诉我你是女子。你大约不知道,我曾想说服哥哥,将我下嫁与你。”桓思飞淡淡道,只是话一出口,带着些浅浅的苦涩。
一记平地惊雷,将静影给惊得不能自已。
“大小姐曾经青睐于我?”难道这才是桓思飞要支开寒枝的真正原因?
“这段过往我一直羞于启齿,但既然你将离开,我觉得有些话还是得告诉你,只怕相见无期。”她抬眸,神情并不显得多么寂寥,似乎在叙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这是桓思飞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如此青睐一个人,但很可惜,静影并不是一个适合的人。
甚至于,她一度对哥哥占有静影产生过恨意和嫉妒。
“但如今这段往事可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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