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寒冬将至，耳边呼啸的冷风毫不留情的冲向奔走的人，宋姝被风催的睁不开眼，偏了头，闭着眼将脸更贴近顾怀刃胸口。

        这也是她下意识的习惯，宋姝做的自然而然，顾怀刃却身体一疆，拉紧缰绳放慢了速度，扑面的冷风渐渐小了许多。

        到了候府大门前，顾怀刃还在想着这路再长些就好了，却又舍不得她受冻。

        利落的下马，又伸手扶了宋姝。

        风吹乱了少女额前的发丝，宋姝眼尾还是挂着一抹红色，冷白的月色下越显脆弱的美丽。

        “多谢顾小王爷送我回来，天太晚了，便不请小王爷进屋了。”宋姝已然恢复了理智，眼中的情绪也变回了先前的疏离。

        顾怀刃握着缰绳的手捏紧，低眸看她。

        宋姝了然，他在为她的态度不开心，忍住了想安抚他的心意，宋姝微微躬身谢过，拿住了林琅递过来的琴，转身走入候府，不再看身后的人。

        “主子，我们回府吗。”见顾怀刃像个望夫石一样看着宋姝决然离去的背影，林琅试探着问。

        “回。”泄了气般，顾怀刃闷声开口，上了马却还是忍不住看向那门中，已经没了人影，他有些沮丧，却只能驾马离开。

        “小姐回来了。”听说宋姝今日被单独留在了宫里，春锦一直等在别院入口，担心宋姝别出了什么事情，眼下见到人安然无恙的回来，眼睛喜色不掩，急匆匆的迎了上去，帮宋姝披上了一件裘衣。

        “小姐怎么身上寒气这么重。”借着廊下的灯，看见宋姝脸也被风吹的发红，身上摸了下更是冷的，快步掺着宋姝回了房，又快速关上门，给炉子加了几块碳。

        “无事，回来路上吹了点风。”宋姝握着春锦端过来的热茶，温度顺着杯子传到她的手心。

        像是顾怀刃手心的温度，宋姝有些怅然，坐在桌前发呆。

        今日一事，裴州应该没有再对宋瑶有了什么一见倾心。

        撑着下巴，宋姝有些疲惫的笑笑，却很快又消沉了下去，宋瑶不做皇后，那便要重新物色婚事了。

        可是放眼这京中，除了皇上，最能与宋瑶相配的男子就是顾怀刃了，而顾太后今日态度更是明朗。

        宋姝举起自己的手对这烛光，她甚至还能感觉到残存的少年手心里的炽热。宋姝觉得眼睛又酸了，应该是着光久了，拔下头上的发簪，一头青丝披散而下，宋姝趴在桌上遮住眼睛。

        她说不清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她的生母是胡人女子，听说生下她时就难产而死了，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关于她的一丝一毫，甚至宋时义也把这当成一个错误，无论是在边塞还是京城的家，都没有一件可以让她祭奠的东西存在。

        陈氏待她却是好的，很小的时候，她总想着和陈氏再多亲近，凡事都喜欢和宋瑶争个一二，直到懂了亲疏嫡庶有别，她才知道为何不管她做的与宋瑶谁好，得到夸赞和安慰的都是宋瑶。

        她不曾嫉妒，只是把自己的人生轨迹，强行和宋瑶剥离开。

        宋瑶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时候，她就一个人骑着马跑到塞上，从天亮到天黑，看着大漠的月亮升起，才回到府中。

        她本来是在孤独中野蛮生长的人，老天爷偏偏让她遇见了顾怀刃。她独自飘零太久，却突然被人视作珍宝爱护了半生。

        她不愿顾怀刃娶了别人，她自私的想。

        “小姐，怎么趴在这睡，快回床上去，别着着了凉，小姐你怎么哭了。”春锦铺好床，回来便看见宋姝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匆匆过去把宋姝扶起来，却看见抬起的一张小脸挂着泪痕。

        “没事，被热气熏的。”宋姝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小姐今日怕是太累了，夫人还传话说过几日大概会上云青山祈福，趁这几日闲下，小姐还是抓紧好好休息。”宋姝不说，春锦也不再追问，只能在自己的本分内关心着她。

        春锦提点，宋姝也想起了回京后，她们一家同去过一次云青山祈福，大概是望神明庇护候府日后在京中平安顺遂。

        是她们不够虔诚，还是神明顾不得凡人的生死。若祈福当真有用，前世也不会落得个如此结果。

        但这话她也只能放在自己心底。

        “小姐，今日那琴要如何处理。”春锦不知那琴的来头，只是看着觉得贵重，一时间拿不出主意。

        破玩意。不提还好，一提起思绪又被拉回了宫中，宋姝烦闷的翻了个身，枕头遮住脸。

        “放到外室的柜子里锁起来。”什么四大古琴之首，她才动了那么一小下就不得行了。三思后，还是让春锦在柜子里放好，毕竟是御赐的，还是妥善保管为好。

        安排妥当，她才终于是放心睡了过去。

        养心殿内的灯火依旧亮着，李付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直到额头甚至渗出了血，裴州的眼眸里依旧没有波澜。

        “你把宋三交给顾怀刃了，李付，朕不记得叫你如此做过。”眉梢染上冷意，裴州却突然笑了，慢慢走到李付身后，手抚上李付的头顶。

        “不听话的狗，就别再跟着朕了。”

        李付只感到了一瞬间的寒意，便没了气息，养心殿内旁的站着的宫女太监无不屏气凝神，看着李付睁大了眼睛，缓缓倒了下去。

        “拖下去。你来接替李付的位置。”拿起旁边宫女端着的毛巾擦了擦手，仍然是漫不经心的口气，看着李付尸体的眼神冷若冰霜，像是在看一只被捏死了的蚂蚁。不经意的扫过殿内站着的其余人，裴州似笑非笑的看着今日宫宴拿琴的小太监。

        “奴才谢皇上，日后定尽心尽力伺候皇上。”被点到的立刻跪地磕头谢恩，李付在宫中依旧是太监里资历最深的人了，说死便死了。

        古语讲伴君如伴虎，可裴州，只有更甚。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颤抖着迟迟不敢抬头，待裴州离开，才一下子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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