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见掌门?”
“你说你们掌门世上最大的大妖……你们门派是不是叫招摇山派,掌门是不是姓步,叫步提衣?”
云湖生惊喜道:“对!你认识他吗?那就更好办了,说不定可以省掉一大笔钱!”
林煦笑笑:“倒也没有熟到可以白嫖的程度,只是见过几次,没说过话。不过我也听说过,他好像确实很有本事……”
“啊,原来如此。”云湖生很快放下“不能省钱”的遗憾,“那也没事,那我们就花钱。你愿意去试试吗?”
林煦沉吟了一下,有些犹豫道:“其实,我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受了伤……不是,我是说生病……”
他试探着引导道:“你看,泑山都把妖丹拿出来了,都不能治好我的病,让别人知道了,我怕给门派抹黑。”
云湖生不明白这怎么就会给门派抹黑了,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回答:“别担心。我们掌门是几千岁的大妖,我说了你别不高兴,泑山虽然厉害,但你们掌门却不一定有我们掌门厉害。他不会在乎这些事的,我们掌门经常接待外面的人,给他们解决问题,但旁人来打听都有谁求他帮过忙,帮了什么忙,他绝不会说的。”
林煦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陷入犹豫。
以他对步提衣的了解,对方确实并不会在乎他一直遮遮掩掩的秘密,也不屑于往外说。但是,这是仅仅只是可能……
正犹豫着,云湖生替他着急道:“别犹豫了,那什么郎中不是说你时间不多了吗?既然现在有希望,能活着为什么要死?”
能活着,为什么要死?
林煦看向云湖生,露出一个笑来:“你说得对。劳驾,带我去找你们掌门吧。”
“嗯,好!”云湖生重重点头。
天已经大亮,只是阴云密布,大雨滂沱,并不见阳光。
云湖生把油灯灭了,取了斗笠蓑衣交给林煦。
林煦问:“那你穿什么?”
云湖生道:“我没事,我从小生活在这谷里,经常还没到家时就碰上下雨。我们这里不像泑山,一年到头雨水都很多的。”
林煦接过蓑衣披上,又把斗笠遮在两人头顶:“一起吧。”
云湖生咧开嘴笑,弯下腰贴近了些,方便林煦扶着斗笠:“好。”
两人并肩走出院子,借着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林煦这才看清,昨晚误打误撞来到的山谷中竟然还有一片大湖,云湖生的家就坐落在湖畔。
这湖实在大的出奇,左右两侧的山峦只隐约可见,湖面上泛着大雾,即使是下着雨,那云雾也十分浓厚,凝而不散,仿佛是一片云海覆在水面之上,不似自然形成。
云湖生解开湖边小舟的绳子,介绍道:“这个山谷叫谷神谷,传说以前有位谷神住在这里的,不过谁也没见过。这是云湖,传说云湖就是那位谷神留下来的,也是我名字的由来。”
“你的名字……”林煦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过这只犬妖的名字。
云湖生站在舟上,背后是无边无际的云海,他朝林煦伸出手,爽朗地笑道:“对啊,我叫云湖生。”
招摇山坐落在南方群山之首,烟波浩渺的云湖湖畔。
谷神谷的最深处,就是它的山门。
如果从云湖的一端,云湖生的家门口出发,沿着湖岸走,需要两夜一天才能到达。但如果泛舟湖上,穿过缭绕的云雾,很快就能行至对岸。
云湖上方的雾气总是静止不动,只有小舟行至其中时,叶状的船身才会将浓雾劈开。林煦伸出手,看到浓稠的雾气从手指间流过,然后重归静止,仿佛那些雾只是短暂地挪了挪,给过客让一下路。
置身雾中,林煦几乎了丧失对时间和空间的感觉,仿佛很久很远,又仿佛咫尺一瞬。
当再次看到翠绿的湖岸和刺目明亮的阳光,林煦才惊觉,雨已经停了。
林煦跟着云湖生跳下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些湖面上犹如实质的静止不动的云雾,不禁想,如此天地异象,这谷中曾经有神居住的传言,也许并非完全为虚。
他摇摇头,看向正对着云湖的招摇山山门,山门两侧各有一棵参天大树,一棵槐树,一棵榆树,槐树满树白花摇曳,榆树通体青钱飒飒。
时令错乱,阴阳不调。
林煦忍不住侧头问道:“为什么槐树和榆树会种在一起,榆树喜阳,槐树喜阴,它们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而且这两个怎么会同时结榆钱和槐花?现在不是六月吗?”
云湖生抬头看了看两棵早已“倾盖相交”的大树,坦诚道:“不知道啊。”
林煦:“……”
云湖生问:“你不是说见过步掌门吗?应该来过吧,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啊。”
林煦解释:“我随门派过来,路途遥远,都是乘金翅鸟飞来的,直接落在后山,谁会从地上走啊。”
云湖生道:“哦,对,我想起来了,只有四大修真门派才有的那种大红鸟,飞在天上像红霞一样。真方便,能带好多人吧。”
林煦道:“能带半个门派的人吧。”
云湖生诚心诚意地发出了一声“哇”。
随即,他又问道:“你们直接从上面飞下来,落到山门里面,不会碰到山禁吗?听说招摇山的山禁是一个大罩子,上面也是封顶的,只有拿着门卫处批的条子才能过。”
林煦道:“没有,会提前通报的吧。门卫处又是什么?”
“就是那个。”云湖生指向前方。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大槐树之下,那树干近看十分壮观,约莫已经活了好几百年。而且不知道是否是“近榆者直”的原因,经常长得歪歪扭扭的槐树,在这里竟然勉强是往上长的。
树下,有一座小木屋。木屋依傍着大树,不坐北朝南,却是临着山路开门开窗,格局倒很像城里临街的住宅。
云湖生指的“门卫处”,就是指这个木屋。
林煦这才注意到,这“临街房”里还住着个人,正在敞开的大窗户那里坐着看书。
那人面前摆着一张书桌,书桌紧挨着窗边。
真真是奇怪的格局,谁家书桌椅子会紧挨着窗?不怕飘雨淋湿了吗?
云湖生熟稔地叩了叩窗棂,大声喊道:“北山前辈!”
那个名叫北山的人这才从书本里抬起头,看向两人。
林煦心想,这个北山明明早就注意到来人了,却等到云湖生开口才抬头,不知道是装模作样,还是不在意。
北山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歪了歪脑袋。
他人如其名,身躯高大魁梧,如同一座小山。却将这个动作做的十分自然,令林煦察觉到一丝异样。
这个北山或许也不是人。
北山热络地站起身,从窗户里探出身子,问道:“哟,湖生啊。怎么带着生人来?你远方亲戚吗?”
云湖生道:“是我朋友,我……”
北山立刻冲着林煦道:“长得真俊!有对象吗?”
林煦腹诽道:为什么这人一上来就问有没有对象?
他正无语着,结果云湖生也好奇地问道:“对啊,你成亲了吗?你的病你家里知不知道?”
林煦只好摇摇头:“没有,我一个人。”
北山便道:“嗨,这么大的小子,怎么还没成亲?我们山里好姑娘很多的,我可以帮帮介绍。哎,小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喜欢温柔的还是辣点的?不过我看你自己长得就嫩生生的,像个女娃娃,太辣的估计你也驾驭不住……”
林煦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多谢前辈好心,只是我家是苏州的,还是想找个本地媳妇儿。”
北山一脸遗憾:“哦!确实好多人只喜欢本地的!可惜!哎,你是苏州的,怎么听你口音像北方的?你居然能说‘媳’‘妇’‘儿’。”
林煦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解释道:“我在北方长大。”
北山摸着下巴道:“哦,原来如此。”
云湖生上前一步道:“北山前辈,他得了很严重的病,可以请掌门前辈帮忙看看吗?”
北山笑着看看林煦:“不打紧的,看样子还能活个四五天呢。找你丝丝前辈就行了,掌门多贵啊,不值当,找丝丝划算。”
林煦不禁有些警惕,问道:“前辈看得出我是生了什么病?”
北山不在意地笑笑:“你这病……算是病吧,哈哈,我跟那玩意儿是天敌,熟悉的很。不过我灵力低微,能感觉到却不能治,你还是得进山。”
说着,他举起自己的右手,动了动五指,整只手随着他的动作显露出翅膀尖的模样,很快又恢复成人类的手的样子。
林煦看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生病”的真相,放心了些,不禁开始在意起别的来:这人化相魁梧,真身居然是只麻雀妖,麻雀为什么人形化相这么壮实?
小鸟当腻了,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吗?
云湖生急切的问:“四五天!这么严重!北山前辈的天敌不是蛇吗?你是被什么厉害的蛇妖妖毒伤到了吗?现在还有妖敢毒杀人?”
北山笑着没说话。
林煦向云湖生道:“是蛇妖……它没有伤我,我自己伤到的。”
北山笑道:“好了,既然受了伤,就不要耽误医治。你们到底找谁看,想好了吗?”
云湖生犹豫起来,他和林煦说好是找掌门,但既然北山说丝丝长老也能医治……
“掌门。”林煦出声道。
云湖生想:掌门就掌门吧,保险。
北山重新坐回椅子,翻开一本账簿模样的东西,拿起笔:“行,登记。”
林煦不明所以:“登记?”
云湖生便解释道:“登记一下出身和名字就可以了。招摇山入山不用投拜帖、等通报,北山前辈会给你批条子。拿着条子就可以通过山禁,还能指示要找的人所在的方向。”
林煦点点头:“原来如此,招摇山门风开放,名不虚传。”
他接过北山递过来的笔,提笔在帐簿上写下“苏州林煦”,交还给对方。
北山看了看,在前面补上了日期和时间。
写完后,他伸手在脑后挠了挠,挠出来一根褐色羽毛,递给二人。
林煦脸色微妙地没有接:这玩意儿就是“条子”?
北山笑着看着他:“嘿,小毛孩嫌弃我的毛。来,湖生,你替他拿着。”
林煦被看穿,只好道:“是晚辈浅薄了,冒犯了前辈。”
北山摆摆手:“嗨,人和妖出身不同,不必放在心上。去吧。”
林煦和云湖生朝北山施了礼,便转身往山上走。只见云湖生把那根羽毛往自己头发里一插,那羽毛在云湖生的头发里扑棱棱转了几圈,在阳光下翻腾出一阵烟尘,晶亮的烟尘中,羽尖指向了山上的方向。
林煦:“……”
幸好没接。
两人穿过两棵大树形成的“山门”向山上走,一路上都可见各种错落分布的小房子小院子。
云湖生解释道:“这些都是来求学的,有人也有妖。不过刚入山的只能当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不管吃住,要么办走读,要么就在这里自己找地方住,等进山了还有妖市,妖市里可以接委托做交易,住在这里的人主要靠妖市交易谋生。”
林煦问:“妖市我倒是知道。你为什么不也在这里找事情,而是找你们掌门?”
云湖生骄傲道:“因为我的妖身是猎犬!很多事掌门前辈会直接找我办!”
林煦微微勾起嘴角,奉承道:“哦,那你还挺厉害。”
云湖生见林煦居然顺着他说话,不禁有种兴奋的亲近感,一高兴嘴就没了把门的,直言道:“看你长得冷冰冰的,其实还蛮好说话的。”
林煦挑眉道:“我也可以不好说话。”
云湖生忙道:“那还是好好说话吧。”
林煦笑了笑,问道:“修真是难得的际遇,人人挤破头都想拜个门派,大多数门派也都会设一些迷阵,不让寻常人找到。招摇山这样批条子就能进,什么人来帮忙都接,岂不是会混进许多居心不良的货色?”
云湖生被问住了,他想了想,道:“还真没遇到过这种事。不过通过云湖可不轻松,像我们刚刚这样顺顺利利,甚至还很快地通过云雾进来,其实是极少数。一般人要么是进入雾区后划船划了一整天、好几天才到,要么是划来划去,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出发的岸上。还有人进去后会遇到电闪雷鸣,大风大浪,听说还有遇到过各种幻象的。”
林煦不禁问:“这些是那位步掌门设下的法术吗?”
云湖生道:“那应该不是,掌门虽然本事很大,但这也太大了。我听说,云湖比招摇山派还早出现,或者说,掌门就是看中云湖的神妙,才选在招摇山安营扎寨的。”
林煦不禁回头看了眼山下,苍翠的树木遮挡了视线,早已看不见了云湖的浩渺云雾,那份置身云雾之中的空洞感却久久萦绕在他的心头。
回过头,已经可以看见山路尽头正式的山门。
这道山门比起山下两棵百年大树来,可谓十分寒碜,只是用了几根材质不怎么样的木柱子搭成,上面连个顶都没有,直接挂了两块歪歪斜斜的牌子,上面的字甚至都不是刻的,而是用毛笔写就,常年风吹日晒几乎看不清,字迹下面还有雨水的流痕。
林煦仔细辨认,右侧的牌子写着:
谷神座中寂寂;
左侧牌子上写着:
招摇山上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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