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两人再次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独留金鲤妖在墙根陷入沉思与遗憾。
云湖生走一步看一眼林煦，一次次张口欲言，又忍了下去。
林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云湖生犹犹豫豫道：“我都不知道你还会骗人。”
林煦莫名其妙：“你是说我之前骗你得了绝症吗？”
云湖生这才想起来，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林煦就完全骗走了他的真情实感。
于是他改口道：“我是说，你居然还会演戏。”
林煦明白了他在纠结什么，乐道：“你是说刚才在那个金鲤妖那里？”
“是啊，你明明是威风凛凛刚正不阿的妖捕头，却能对那只金鲤妖那样说话，我都快信了你是真的崇拜他了。”云湖生生怕在这妖精窝里暴露了林煦的来历，拼命压低了声音。
林煦想了想，道：“少年，我发现你对我有些误解。”
云湖生：“啊？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云湖生认真道：“你宁死不屈，大公无私，刚正不阿，你还是泑山首席黑刀，破案无数，救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妖。你身份高贵，气质也高贵，长得也很高贵……”
“停停停……”林煦无奈地打断他，“首先，我已经不是泑山首席黑刀了，我现在就是个散修，没门没派了。再者，我都穿成这样了，你哪里看出来高贵的？还有，长得高贵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你实际是什么样的人，不会以貌、不对，以衣服取人的。我心里知道你高贵。”
林煦哭笑不得，他也知道自己天生长了一张冷脸，有时候如果板着脸不笑，还是很能唬人的。不过云湖生一口一个“高贵”，给他整不会了。
“我真是谢谢你了，还高贵……你当妖捕头是干嘛的？每天拎着刀追杀妖精，然后炫酷地说‘投降不杀’吗？”
云湖生眨眨眼：“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们查案子，也是要去一个个摸排线索的，我要是遇上老婆婆小姑娘，也拎着刀凶巴巴地跟人问话吗？更别说有时候还要掩饰身份，比如说装作去买货的黑商，或者装作跑腿传消息的杂役，有一次我为了听墙角，在一个罪妖的秘密交易地点当了一个月的乞丐，每天坐在那里讨饭，比刚才那只金鲤妖磕碜多了，这你也觉得高贵吗？”
云湖生看着林煦漂亮精致的脸，想象着他穿着乞丐的破衣服，脸上抹了灰，头发乱蓬蓬，极没形象地坐在地上要饭，顿时觉得林煦在自己心里地形象更加高大了。
他激动道：“你不但宁死不屈，还能舍身为公，不亏是首席黑刀！”
林煦看着云湖生肃然起敬的神情，觉得这只犬妖已经无药可救，随他去了。
两人继续在妖市里逛，每当云湖生认出来哪只妖身家富贵或富贵过，林煦便会充分发挥多年妖捕头从业经验积累下来的演技，上前搭讪。
遗憾的是，五百两确实不是个小数目，尽管表示想要赞助的妖精不少，但最多只愿意掏五十两。林煦先把这些愿意掏钱的妖精记下来，继续寻找。
在路过一家裁缝铺的时候，云湖生突然停了下来。
裁缝铺里面坐着一个身着素裙的女子，神情木然，对待客人不冷不热，生意却十分的好。
“这是等等长老，平时照顾我姨她们很多。”云湖生介绍着，和等等打了声招呼。“等等前辈！”
林煦职业习惯发作，扫了眼等等铺子里的样衣，确实是样式新颖，裁剪用心，各种布料的材质也是诚意十足，没有以次充好的。
等等看到云湖生，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便算作回应了他的招呼。
“等等前辈，你去过丽姨那里了？”
等等点了点头。
“她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挺好，没有。”
云湖生习惯了和等等这样说话，丝毫不觉得被轻视，打了招呼就打算继续干自己的事。等等却看向了一旁的林煦。
林煦正在看门口挂着的香囊。
等等道：“生人。”
云湖生忙解释道：“这是林煦，掌门前辈让我们去给校武大试拉赞助，我们正在找呢。”
林煦拱手行礼：“林煦见过前辈。”
等等道：“原来是掌门的安排。你喜欢那个香囊？”
林煦道：“小香囊刺绣精致，栩栩如生，有趣，没人会不喜欢。”
等等眉目微微舒展，道：“送你。”
林煦意外，但还是谢过等等，解下了一个香囊。
等等又对云湖生道：“你们找赞助，不该来妖市。”
“为什么？妖市怎么了吗？”
“妖精，没钱。”
这倒是实话，云湖生忙问：“那我们去别的修真门派看看？”
等等摇摇头：“修士，虚伪。”
云湖生心虚地看了眼林煦，林煦倒是神态自若，恭敬道：“那么敢问，我们该去找谁？”
“凡人，有钱。”
拜别等等后，云湖生提议去找丽娘打听一下如今凡世的情况。理由是丽娘她们平时最爱看凡人写的情爱话本，专盯着十里八乡的读书人，应当是招摇山上对外面的凡世了解的最清楚的。
丽娘和她的姐妹们也确如云湖生所说，不但对岭南凡世大小人物的事清清楚楚，甚至其中一位名叫“果子”的猫妖女子还给了他们一个信物。
那信物是一只狸猫模样的木雕，林煦猜测，是根据果子的本相雕刻的。
果子解释，她前几年在凡人的战场上捡东西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相好，一人一妖很是甜蜜了一段时间。只是妖有妖生，人有人志，便分了手。
如今，果子这位前男友已经战功赫赫，据说已经被封了什么国公。
众女妖肃然起敬，嘻嘻哈哈地拿手绢砸她。
“好一个果子！居然泡过国公！一听就是很大的官儿！”
果子“哼”了一声：“那时候他还不是呢！我也不稀罕他官大官小，不能陪我，我便不要！”
林煦对凡世不太了解：“国公是多大官儿？有钱吗？五百两掏的出来吗？”
几个女妖也不确定起来，这里谁也没见过五百两这么大的钱，更想象不出什么样的人能一下子掏出五百两。
云湖生倒是经常跑到谷外去，和凡人打交道。毕竟他作为谷神谷唯一一个做摆渡生意的，难免接触到许多外来的凡人，很难不好奇跑出去看看。
他道：“国公很大的，是一品大官。果子姨，你认识的那个国公叫什么？在哪里管事？”
果子努力想了想，发现自己情海浮沉，已经不记得这位前了不知道多少任的男朋友的名字了。就连听说他飞黄腾达，也只是偶尔听到那个名字时想了起来。
“你知道多少国公？你说说看名字，听到了我就想起来了。”
这可把云湖生难住了，凡人没谁会直呼国公的名讳，他也不知道一个个大名鼎鼎的国公到底叫什么。
于是，林煦和云湖生便决定碰碰运气，拿着小木雕去见最近的一位凡人国公——耿国公。
耿国公身份尊贵，自然不能说见就见。
但林煦有丰富的摸排与卧底经验，他听说这位耿国公曾经乃是岭南一雄，能征善战，刚刚归顺新朝不久，便量身定制了接近这位耿国公的计策。
比武卖艺。
林煦骑着驴宝，为了不给驴宝增添过多负担，云湖生则化作妖身，趴在后面。
驴宝腿伤痊愈，展示出优秀的宝马能力，一日千里，只用了一夜就把他们带到了耿国公所在的高州城外。
林煦和云湖生在城门口十分嚣张地竖了一块牌子，上书：
从无败绩。
然后云湖生化作人形坐在旁边收钱，林煦则摆出招牌冷脸站在牌子旁边，睥睨地看着过路的人。
之所以还要收钱，是因为林煦说了，即使要赞助失败，至少也能赚一点回去。
很快，就出现了第一个缺少社会毒打的年轻人。
来人一副贵公子模样，从临近的地方骑马而来，身后跟了两个仆从，也各骑着一匹马。
他先是远远看见驴宝的身姿，看出这是一匹宝马，停下仔细去看的时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个冷着脸长得很漂亮的林煦。
公子很好奇，客客气气地问：“从无败绩，是说你吗？”
林煦要保持高手人设，抱着胳膊没有说话。
云湖生忙道：“他确实从无败绩的，这个是真的。”
公子发出合理怀疑：“是不是从来没跟厉害的人打过，所以从无败绩？”
云湖生便道：“公子尽可以一试，五文钱一场，输了全数退回。”
公子产生了点兴趣：“哦？五文钱？我给你一贯，要是输了，你们还我两贯，怎么样？”
云湖生呆住了。
两贯就是两千文，把他卖了也不值两千文啊。
听说狗肉最近都跌到四百文了！
虽然不觉得林煦会输，但他还是有点肝颤。
这时候，林煦发话了：“那要是你输了呢？”
公子哥大手一挥：“那我给你一两！”
林煦放心了：随手就是一两银子，五百两肯定掏得出。
这下找不到那个什么耿国公也没关系了。
他依旧保持着清清冷冷的表情，抬手抱拳：“请赐教。”
云湖生期待地坐直了身子。
云湖生失望地坐了回去。
公子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迷茫道：“你刚才干了什么？”
林煦想了想，回答：“伸了下腿。”
真的只是伸了下腿，他都没敢踢。
公子叉着腰不可置信地回想了一下，完全没有林煦动手了的印象，只觉得自己刚上前一步，就直接趴下了。
他回头问两个仆从：“你们看到了吗？”
仆从也迷茫的不行，在他们眼里，林煦根本就没动！
公子朝林煦一拱手：“英雄，再比一场？”
林煦简短道：“钱。”
公子倒也不赖帐，让仆从从马背上的鞍囊里取出了三锭银子，先是给了云湖生一锭：“这是上一场的。”
云湖生眼睛都直了。
银子！！
接着，公子又将另外两锭放在地上，对林煦道：“我要是再输，这二两都是你的。”
林煦波澜不惊，道：“上一场还差一贯。”
云湖生震惊地看向他：这您还计较呐？
公子倒是不在意，哈哈大笑，将一贯钱丢给了云湖生，然后对林煦道：“这次，你先来。”
林煦也很干脆，上去就把公子掀倒了。
公子再次迷茫地爬了起来，他这次倒是看清林煦靠近了他，但后面他就直接趴下了。其间似乎确实好像肩膀被碰了一下，但是实在太快，他都不太敢确定是不是幻觉。
公子不信邪：“四两，再来！”
于是云湖生便拥有了七两银子。
林煦盘算着剩下的四百九十三两，两个仆从却把他们家公子拦住了，提醒他不要上头。
一名仆从上前来，拱手道：“我家公子乃是耿国公二公子，敢问英雄大名？”
林煦和云湖生互相看了眼：好家伙，各种意义上的好家伙。
不但直接遇到了要找的人——的儿子，而且还是他儿子，而且儿子都这么大了。
林煦面色不变，回礼道：“原来是耿国公家的公子，在下林煦。”
那公子也上前来：“不必扯我爹，我姓冯，你喊我冯二郎便可。你是哪里来的？”
林煦看向云湖生，云湖生忙收拾了银子站起来：“其实，我们是招摇山派的，此番正是为了求见耿国公。”
冯二郎惊奇道：“你们是修士？”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煦：“怪不得我看不清你出手，你不用修士那些法术灵力什么的，只用拳脚功夫跟我比一比？”
林煦：“……”
崽，我怕你死。
云湖生连忙拉住冯二郎：“可别！他刚才别说灵力了，连拳脚功夫都没用，他在修士里也是功夫很厉害的，要不然我们也不敢在这里摆摊子。”
冯二郎将信将疑，又看了看云湖生：“你也和他一样厉害？”
“不不不我可打不过他，我差远了。”
冯二郎豪爽地拍了拍云湖生的肩膀：“别谦虚，来，咱俩试试？”
云湖生有些犹豫，林煦安慰他道：“没事，小心些。”
冯二郎也笑：“就是嘛，不要怕！”
于是冯二郎就又被云湖生揍趴下了。
好一点的是，虽然这次也是快打快输，但他好歹接了两招，看清了云湖生是怎么出手的。
云湖生羞愧地低下了头，觉得自己给修真界和妖精丢人了。
林煦缓缓道：“我让他小心些，是因为他功夫不够精细，可能会控制不住力道，伤到你。”
冯二郎艰难地爬起来，痛苦地扶着胳膊，苦着脸道：“你早点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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