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你可还记得白日里寻我上山的大官人长什么模样?”王挑夫神秘兮兮的凑到谌氏身边。
谌氏嫌他身上的酒味,皱了皱眉,用手往自己男人的巴掌上一推,将他的脸别了过去:“你说的出手很阔绰的那位客人?他来时我不正在灶房忙着呢,哪能知道人长啥样?”
王挑夫被谌氏推搡,也不气恼,嘿嘿地笑了起来:“看你今日还这般嫌弃我,明日啊,定是巴结我都来不及呢。”
见谌氏面露怀疑地转过头来,这才又将嘴凑到谌氏耳边,小声道:“那位大官人啊,和村口画像上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两根手指:“二两黄金那!把这消息告诉天风城的景老爷,就有二两黄金拿。有这二两金子呀,就算不说过什么富贵日子,这下半辈子至少吃饭是不用愁了。”
谌氏在听到二两黄金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但听到景老爷三字,那刚刚舒展开的眉,登时又皱了起来,“咱们平时开开那上等贵人们的玩笑话也就算了了,这景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白日里那官人,我是没见着面,但在灶房里听他说话,是极温文的,对咱们这种粗人也是客客气气,想来是个好青年,他既不想回景家,自然是不想与那景老爷同流合污,你何必将人往火坑里推?”
说完,将王挑夫那朝天竖起的两根手指掰了下去,“这可是折寿的事儿。”
王挑夫往谌氏脸上吹了一口气,“折寿怕什么,我也没想着要长命百岁,要是能拿这二两黄金,叫我折寿个五年十年我也乐意。”
谌氏啐了他一口:“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我可跟你说,这事儿你别干,从景老爷手里拿金子,别想得那么容易,一不小心反倒把命给丢了。”
王挑夫见谌氏是真的不为所动,懒得跟她理论,没给她回个话,就顾自进了里屋,打了个酒嗝,心满意足地躺到床上去了。
他口中虽还满是酒味,脑子却清醒得很,一晚上都兴奋得没睡着,第二天天还一片乌漆墨黑,他就不出声地下了床,简单收拾一番,出门往天风城去了。
只是提供消息便给二两黄金,也没说如何分辨消息真假,如何保证消息有效,照理来说,会有不少空口骗钱的人找上门来,随便说个方位,领了金子再逃之夭夭,然而这事搁在景家,却没人这么做。
天风景家,毕竟暴名远扬,敢欺骗景老爷,会落个什么下场,平头百姓说起死在景府的冤鬼那一个个都是津津乐道,但从来不敢想这事要是被自己撞上。
景留年眯着眼睛,看着瑟缩在地上,但因为体型过于巨大而显得有些滑稽的汉子,呷了一口茶:“是你说,有那画像少年的消息是吧?”
“是、是是。”王挑夫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因为离地太近,那前额在地上撞了好几下。
“说来。”
“昨日上午,有人找我将两垛干草挑上岳和山,那人长得和画像是一模一样啊。”
“哦?他运干草上山做什么?”
“这……这小的就不知了呀。但是啊,我看那人,一时半会儿没打算下山,这会儿,没准还在那山上呢。”
王挑夫说完,却久久没听到回应,忍不住,悄悄地将头抬起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将眼球转到最上面,当即与一双威严的金瞳对上。
那金瞳颜色灿若烈阳,却让人觉得像千年的寒冰,冷彻心扉。
王挑夫此时比被绑到衙守夫人跟前时要紧张一万倍,他立刻缩回目光,猛地在地上又磕起了头,哆哆嗦嗦道:“小人说的句句属实,景老爷明鉴那!”
景留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这人身上又是酒味又是汗味,因此,那股隐隐约约细若游丝般缠绕在他身上的清冽气息便显得格外突兀,仅凭这一缕气息,景留年便知道这人是真的见过陆酿。
只是看着一个八尺大汉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让他觉得好笑得很,才一言不发地“欣赏”了起来。
呵,岳和山。这是想跟自己老子玩什么花样?
“他还对你说过什么没有。”
王挑夫又把头摇得跟个筛子一样:“那人一路不曾说话。”
这时,他才想起那大官人用术法填补了水坝上的小孔,还托他带人来修缮的事,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景留年那不怒自威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不过短短两个字:“怎么?”
王挑夫身体一缩:“小的突然想起来,那,那人指了水坝上一个小洞,叫小的带人去修。”
“你修了吗?”
王挑夫不敢说自己早把这事给忘了,只说:“小的一下山,看到村口画像,便急着想来通报,等回村了,便马上找弟兄去把那洞孔填上。”
景留年终于挥了挥手,侍立在其身侧的老蛟仆立刻走到王挑夫面前,将一锦袋扔到地上:“这是说好的赏金,领了便赶紧回去吧。”
王挑夫一把扑到那锦袋上,将那在他手上显得过于小巧的袋子揣进了怀里,又趴在地上给景留年磕了几个头,一边磕头,一边向后蠕动,直到身后的脚尖撞到了门槛,才站起来,准备转身出门。
就在这时,景留年的声音兀地从身后传来,吓得他腿一软,登时又跪倒在了地上。
“那水坝,不必叫人去修了。”
“是……是!”王挑夫不明白景老爷的用意,但这便免去了一件事,他乐得轻松——他本就没打算真的去跑这一趟路。
出了景府,王挑夫闪进了一条小巷,前后左右看过,确认无人,这才从怀里将那布料上乘的锦袋掏了出来,松开绳结,里头明晃晃的金属几乎要将他闪瞎。
不是二两黄金——而是五两那!
王挑夫立马又将袋子系好,放回兜里,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咧到了耳根上。
天瑞四十六年,五月廿一,天色阴沉,似将有雨。
天火城和天风城的城主府都收到了来自介门卜者的信函,卜者在信中预言了一场夔风,叮嘱各城做好准备。
然而两位城主皆不在府内。
景应自凌知寒出门后,便一直敲打着自己房中的结界,一边敲一边闹,如今已经累了,贴着结界坐倒在门槛边,忽然看见院门那边有几条人影匆匆跑过,似是发生了什么事,心中不安,又大声嚷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快放我出去!是不是陆酿出事了!雪球姐姐!雪球姐姐!快放我出去!”
“凌知寒!快放我出去!”
叫了半天,竟真的将雪球给唤来了,景应见到那条白色的身影穿过院门,立刻捶起了看不见的结界:“雪球姐姐,外面出了什么事?陆酿怎么样了?”
雪球皱着眉,一副焦急的模样,但还是安慰着景应:“景小公子放心,陆小公子没有出事。”
“那外面怎么这么闹?定是出了什么事呀!”
“是介门的卜者送来了夔风的消息,恰好城主不在府内,时间又急迫,得赶紧差人去各地知会百姓。”
雪球本以为这事反正跟陆酿无关,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倒不如说出来好让景应放心,没想到景应一听,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全退了下去。
“景小公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雪球见景应面色不对,虽然心里还急着夔风的事,但依然关切地问了一声。
没想到景应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两只拳头在结界上敲得更厉害了:“不行!夔风不能来!不行!求你了,雪球姐姐,快放我出去!我得去找陆酿!”
雪球被他这痴狂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景小公子,这事雪球做不了主,城主布下的结界,我哪里会解。雪球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匆匆跑出了院门,留下景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麒麟也是可以腾云驾雾的妖兽。
凌知寒踏着灵力汇成的祥云,三下两下便蹬上了奇峰的山顶。山顶果如陆酿所说,有一山洞,洞口不宽,连接着一条幽深的甬道,让他一时无法探知里面的情景。
南面天空浓密的乌云之中,蓦地闪过一道几乎能刺伤眼睛的光芒,又过了几秒,一阵滚雷的轰鸣传来,将这荒山的景象衬得愈发凄凉。
凌知寒站在洞口,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胆怯。这幽深的洞穴,似乎要将他吸进去,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他,他莫名地就想起了一句诗,似乎显得有些无关紧要——
近乡情更怯。
浑身金鳞的四足妖兽踌躇着低下头,金光一闪,他又变回黑发红瞳的青年,黑底金纹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双肩,他伸手将它理好,再将垂挂在身侧的腰带系好,只是没有像往日那样,特意扯开衣襟,扮作浮夸放荡的模样。
凌知寒像是要给自己壮胆似的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迈腿走进了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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