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狐狸骗子
雨夜潮湿冰凉，三首蛟站在廊下，伸手去接雨水，他本以为这样的凉意能压制住体内的躁动，但这一点点凉落在手上，反而把身子衬得更烫。
他后悔进来这里了，屋中群聚的人们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欲，气息诱人，勾得他无法离开。这气息还勾起他的杀性和淫念，他想冲进去，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挑几个漂亮的，在他们身上找痛快，然后吃掉所有人。
想到漂亮，就想到了那个叫紫衣的女人。她是这里最漂亮的一个，美得不像凡人，虽然她身上没有一点欲的气息，但她让三首蛟很有欲望，他最想吃掉她，从各种意义上。
“道长为何不睡？”
柔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最想吃掉的人在此时出现了，三首蛟喉结滚动，轻舐犬齿，没有回头，他压制着心中的欲。
“今夜无月，道长在赏什么？”弱水走过来。
这女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利齿前了，还懵懂无知的往上撞，三首蛟腹中火烧得旺盛，只想发泄个痛快。
弱水的手也探到了屋檐外，雨水落在她白皙的掌中，顺着衣袖没在腕间，她的腕子雪白。三首蛟的汗出来了，在衣袍下滚，和热气一起蒸着他的欲望，他有些羡慕那些流进她袖间的雨水。
“雨。”他说。离我远一点，他想。
弱水没有走，她把手缩回来:“我也喜欢下雨。”
“你不睡觉吗？”三首蛟忍无可忍了。
弱水说:“我睡不着，我有些寂寞。”
这话在三首蛟听来像是某种暗示，他转过身来打量着这个说话大胆的姑娘，却发现她眼眸澄澈，无半点勾引之意。她的眼睛很好看，眸底含着哀，她是真的很寂寞，不是身体上的那种。她有渴望，但不是欲，她干干净净。三首蛟是因天界众仙欲念而生，魂魄里替仙人们藏着皮肉下见不得人的污秽，他从没见过这样干净的灵魂，干净得像一汪清水，叫人一眼就看透了。
三首蛟最讨厌干净的灵魂，他嫉妒所有不谙世事的眼神，他总想摧毁这些，让整个世界都跟着他一起脏。
“我可以让你不寂寞。”他说。
“真的吗？”弱水欣喜地问。
“你过来，离我近一些。”三首蛟道。
弱水走过去，被他一把拉入怀中，她下意识想推开，但她想起了天蓬和他的爱人在月光下的那个拥抱，爱人才会做这样的事。她有些受宠若惊，觉得自己突然拥有了一直想要的东西，所以没有挣扎，激动到声音都发颤:“你……你爱我是吗？”
遮着脖颈的发被撩开，滚烫的气息扑在上面，让她一直冷冰冰的身躯得了些暖:“是。”
弱水在这暖中迷离，抱住他:“你会一直爱我吗？”
三首蛟的欲被彻底点燃了，他在怀中柔软的身躯上留下痕迹，拥着她，把她带到没人的屋里。
“我会让你不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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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愉回来时杨戬正坐在帐外饮酒，哮天犬卧在他身旁酣睡，听见脚步声，撩起眼皮看了看，又阖上。
“你这狗虽蠢了些，耳朵倒是灵得很，”陆愉不用招呼就在杨戬身旁坐下了，顺便探头去他手里端着的碗，“酒不好，亏你喝得下去。”
“我不挑，有的喝就行了。”杨戬说道。他今夜是从梦中惊醒的，帐中闷热，再睡不着，只能出来坐坐。
“无聊，来打架？”陆愉一时也闲不住，和他说着话，还要去逗弄睡得好好的哮天犬。
“每天除妖还没打够吗？”杨戬眼睁睁看着哮天犬被她戳醒，十分不忍，拍拍它的背，“你去帐中睡。”
哮天犬自上次久别后就很黏他，寸步不离的跟着，本是一动不动想装没听见他这话，奈何陆愉越发过分，拿手指拨弄它耳朵尖儿上的毛，痒得它打了个哆嗦，不情愿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挪得远了些，重新卧下。
“它怎么越长越小了？”哮天犬逃了，陆愉的手无处安放，只得端端正正放在膝上，只觉得手痒心也痒，万分想念她那任意拿捏的大黑猫。
“体内结妖丹呢，要化形了，”杨戬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怕是已经无聊的发疯了，只好站起身，“来吧，比划比划。”
陆愉当即一跃而起，双手抽刀，扔给他一把:“来来来！”
杨戬接过，下一瞬疾步上前，刀锋自她颈侧擦过，他刀也使得很顺手。
陆愉肩头一矮，从刀锋下溜走:“要不这刀咱俩一人一把得了，省得你打架赤手空拳。”
杨戬身不转，刀背至身后，正挡住陆愉跃至他身后的突然一击，回她道:“此物与你有缘，我再寻就是了。”
陆愉莞尔:“我帮你寻，一定寻最好的材料。”
…………
这场切磋以杨戬被夺了刀分出胜负，比打斗的经验他还是不如陆愉老练，而且用刀也不如陆愉顺手。陆愉的快乐很简单，赢了这一场就满足了，拿了只碗坐下来喝刚刚还被她嫌弃的酒。
她在笑，她常笑，杨戬很羡慕。她似乎永远快乐，没有什么忧愁，杨戬也想像她这样。
“想什么呢？”陆愉喝完酒，见他呆站着，捡了个土块砸他。
杨戬摇摇头，在她身旁坐下，端起自己的酒碗，浅浅喝了一口:“和我说说你那个世界的事情吧。”
很想知道，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陆愉这样做事肆无忌惮的人，可以不敬天地，不敬神明。
同样的话杨婵也说过，陆愉讲的很详细，连给猫晾小鱼干这种无聊的事都当做了睡前故事。但她不介意把自己的故事再多分享给一个人，重复让记忆存在得更长久，如果只是默默记在心里，她怕自己总有一天把那二十年的过去当梦一样忘掉。
“我那个世界啊，就叫它大唐吧。大唐看不到神仙，神仙只在书上和庙里；人不能飞，最多也只能在屋顶树上跳来跳去的我们称之为轻功；也没有妖怪，只有兽，我养了许多猫，它们除了招人喜欢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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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停了，天边泛白，新的一日即将开始。三首蛟听着院子里已经开始有了动静，思考着要不要把怀中的姑娘喊醒。
在此之前他在思考另一件事:他是不是坏掉了。
堂堂三首蛟，以前从未觉得自己不行，但昨夜的情况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吃”人的好时候，他却什么也没有做。弱水的美勾起了他的欲，让他冲动，但同时又用那双纯净的眸子把他的火浇灭。缠绵至榻上，看着她眼中懵懂，他心如止水。她的灵魂太干净了，干净到他有一些畏惧……他好想弄脏她，却又怕弄脏她。最后也只是拥着，给她说了些趣事，哄她睡着，自己一夜未眠。
“天亮了吗？”怀中人突然小声道，她眼睛还闭着，似是在说梦话。
“亮了。”三首蛟回她。
弱水睁开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环着他脖颈，蹭了蹭他的脸，像只没断奶的幼兽:“我好开心。”
“为什么？”
“从来没有人陪我睡觉，我总是一个人……”她说这话时眼神哀伤，似是要落泪。
三首蛟突然很想吻一吻她那双眼睛，他也确实那样做了。太奇怪了，她贴的那样紧，他却没有一点欲望，只想轻轻吻他。三首蛟平生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好像万年来囤积在体内的那些肮脏欲/望突然就被洗净了，他开始意识到寂寞的不止是紫衣。
“我也……总是一个人，”三首蛟抱紧了她，“我们都不要再寂寞了。”
天亮起来了，金乌在天上展翼翱翔，洒下光辉，照亮尘世，温暖畏惧寒冷的生灵。
弱水在这样的温暖中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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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陆愉止住了话题，说道。
“说到明教西迁了，下次再继续吧。”杨戬揉揉眉心，觉得有些头痛，一夜未眠，又喝了不少酒，终于后知后觉有些疲惫。鬼知道怎么有那么多妖魔鬼怪，竹简堆满天蓬案头，叫人每日都不得闲。
二人一犬同行去天蓬帐中，果然他那里已竹简成山，天蓬被淹没在其中，正在分类放置。陆愉顺手拿起手边一卷，扫了一眼，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山也能成精？”
“怎么不能，还很不好对付呢，西海水军直接挖到人家脚趾盖儿里去了，一脚踩下去死了一大片，西海三太子亲自上阵，差点被人家给盘在身上当腰带咯。”天蓬一边说着，一边夸张比划。
陆愉顿时更感兴趣:“有点意思，我去看看。”
“不用不用，”天蓬摆摆手，“杨婵已经去了，顺带给那三太子治伤，听说伤得重，怕是活不成。好在是有宝莲灯，不然那西海龙王前阵子才死了闺女，这没几天又死儿子，着实是惨。”
陆愉只好放置一旁，又拿起一卷，是个千年兔妖，家里三个洞门都被挖塌了，气的不吃草了，吃虾兵蟹将。相比陆愉之前除过的妖怪，只能说是道行普通，只不过那一路水军势力薄弱，不敢招惹。这就是路线分散和人手不足带来的麻烦了，小妖怪也能成为阻碍。
“能除妖的人太少了。”杨戬道。
天蓬也正是为此犯愁:“没办法，天庭兵多将少，能打的就那么几个，一个得常在陛下身边守卫，一个把自己困在广寒宫不出来，还有九个被你劈了，我又得在这儿主持大局，阐截两教都在闭关，没人啦，没人啦。”
杨戬又道:“神仙不够，妖如何？总不能所有的妖都与天庭作对。”
天蓬一拍脑门儿:“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怕陛下介意，我得先上奏请示。”
杨戬点破后便不多言，翻了翻手边情报，转身便走，陆愉也已经选好了目标，跟在他身后一同出帐，没想到他突然停了，避之不及撞在他背上，鼻子遭了殃，疼得眼泛泪花儿。
她还在心里嘀咕小崽子这两年练的挺结实，敏锐感知到主人情绪的哮天犬已经发出一声带着威胁意味地低吼。
“杨……杨戬。”一个声音响起，声音发颤。
陆愉觉得这声音有点眼熟，探头一瞅，笑开:“哟，小狐狸，好久不见。”
狐妹不敢和她多寒暄，一边护着身后的狐五，一边心虚地看杨戬:“我，我，我们是奉师命来帮帮帮帮忙的。”
“好久不见。”杨戬语气淡淡，目光越过她，盯着狐五。
狐五已经吓得发抖，仍要装腔作势:“看什么看？我们可是太上老君派来帮忙的。”
“有过节？”陆愉低声问。杨戬的敌意自然不是冲着狐妹，而是她身后那位。
“有。”杨戬道。
“好久不见啊，二位。”天蓬走了出来。
他也认得这二位，陆愉拔刀的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静观其变。
“走吧。”杨戬垂眸，收回了视线，似是不认识般与狐妹狐五擦肩而过。
陆愉跟着他，知道他现在烦躁，于是一言不发。还是杨戬先开了口，却不是解释其中恩怨，只是问:“你的猫什么时候来。”
陆愉前几日写了信，叫天蓬派人送往明教，让陆长安来这边帮忙。
“以长安的脚程，最迟明天也到了。”
“那就好，妖族狡诈，此次若是联手治水，该有个自己人盯着。”
陆愉笑道:“好像你被妖骗过似的。”
杨戬沉默，他不刻意掩饰的时候情绪还是挺好猜，陆愉在他的沉默里咂摸过味儿来:“那公狐狸骗过你？”
“过去的事不说了，”出了大营，需往不同的方向赶，杨戬云头站定，提醒陆愉，“万事小心，你太莽撞。”
小崽子又在教训姐姐了，陆愉有意呛他，但见他神色恹恹，显然还是因那狐妖起了心事，便作罢，乖乖应了。心想着等这趟除妖回来去找那公狐狸谈谈，问问他从前怎么欺负杨戬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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